千里这些天来一直在琢磨。
沮吴那天抱了自己等不等于说“我也属意你”呢?而且他说让自己帮他做衣服诶,可自己的羽毛也不多了,至少也要几十年才能恢复正常,要是等长齐了再做,怕是来不及了吧……千里十分郁闷,殊不知沮吴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就把自己愁成这样,若是沮吴正正经经提个要求还不如直接杀了自己。
愁归愁,但是自那天沮吴抱了自己之后,千里还是很兴奋的。不知怎的,一般女子与心爱男子发生肌肤之亲后想想都会脸红害臊,可千里不同,每每想到,都会傻乐,安安静静睡着觉,突然就醒来满脸笑容;上着最无聊的佛学课,师兄师姐们都在打瞌睡,偏偏千里自顾自的就“咯咯”笑起来;吃饭的时候,眼睛愣愣盯着前方虚空,咬着筷子就又笑了;哪怕武课中正在激烈斗法,都会情不自禁的笑的前仰后合,一直笑到四师姐头皮都麻了……
连平日里最没正经的二师兄都忍不住提醒千里不要太放肆,可沮吴却恍若不闻,依旧该读什么读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大家都觉得很诧异。
其实沮吴是个不太懂得浪漫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千里做出错事的时候不与责罚;在千里失落的时候安慰她;在千里不高兴的时候哄哄她……虽然后两种情况非常少,沮吴看起来也并未过多投入这份感情,可就是这样沮吴心中还是有所顾虑,难道他不想要自己一直追求的生活了吗?
短短一个月中千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傍晚她会叫上沮吴去西山竹林聊天,即使大部分都是她在喋喋不休,沮吴总是微笑倾听;清晨,她会起的很早,以禽族特有感知气温的能力,来告知沮吴今日应穿单还是着纱,虽然曾经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导致在某个秋风猎猎的日子,沮吴穿着薄衫就出门了;午间千里不敢去打扰沮吴,虽然她常常不睡,但不忍不让沮吴休息……
似乎千里一直在付出,沮吴一直在接受,可沮吴乐意接受已经让千里觉得很开心了。千里给姑姑传了罗罗鸟,告诉了姑姑她成功了,姑姑过了半日才传回罗罗鸟恭喜她,姑姑从未让千里等信等这么久,可千里本来就心思粗大,更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心思便更是大得惊人,根本没在注意这些,还是喜滋滋想着她与沮吴的事。
师傅应该是闭关不见客了很久,可这些日子在千里眼中只是一瞬的光阴,转眼师傅便神色如常的出现在了早课上。
师傅穿了一件千里没见过的暗紫色道袍,正在仔细打量师傅袍子的材质就听大师姐恭声说道:“师傅您又要去普度凡界吗?”
师傅点点头,随后目光垂下,随手抄起一本楞伽经来看,不再说话。大师姐见师傅不愿多言,识趣的坐下,自行开始早课。千里自从做衣未遂之后,便对所有衣衫、丝线表现的都极为感兴趣,这次更是斗胆盯上了师傅大人。但是左瞧瞧右瞅瞅,倒也没瞧出衣服有什么独特之处,但心中不甘,师傅不常穿的衣服,材料一定是极为珍贵,兴许自己也能淘换来一些给沮吴也来一件呢,想到这还自顾自含情脉脉的瞟了一眼沮吴的背影,于是更加坚定信心,随手从课业簿子上撕了一页纸,写道:“师傅平日不来早课的,怎么今日来了?”然后“不小心”地把纸拂落在地,正好落到二师兄左脚下,二师兄歪头瞪了千里一眼,千里镇定自若,二师兄无奈,只好小心翼翼的拾起纸来,看了一眼内容,一副“天上地下了如指掌”的样子,几笔写完,然后三下两下就把纸折成八角形的小砖块,轻轻一丢便毫无声息落在千里桌上。
千里暗赞二师兄的智慧,一边仔细的拆开“砖块”,看见二师兄潦草写道:“没听师傅说要去讲经嘛,估计是来吩咐一下,马上要动身了。”千里暗骂:我当然知道师傅要去云游了,要不是想问别的才不受你的气呢!千里表面装的“原来如此”的模样,再次问道:“师傅今日穿的衣服很特别啊,平日里都没穿过,是很珍贵的料子吧?”学着二师兄的样子把纸折成“砖块”轻轻丢了过去。
没想到这次二师兄看了字条反倒很无奈的样子,无力的写完,又无力的丢了回来,然后一下子瘫在了桌上。千里一边拆一边暗暗猜想这到底是怎样的珍贵材料,能把二师兄吓成这样。千里拆完一看差点也气昏过去,因为上面赫然写着:“师傅要去凡界讲经,那料子只是凡界最普通的麻布。”
临下早课前,师傅终于在一个多月不见之后第一次开了口。“这次普度凡界,不是天帝的旨意,是我要去的,二十一日后我自会回来。你们要专心向学,沮吴和老大督促着小的。行了,去吃早饭吧,我这就动身了。”师傅果然是“这就动身”,一刻都没耽搁,出了桃李堂便驾云而去了。
师傅不再山中,自是十分清闲。二师兄像个登徒浪子一般躺在课桌上,左手撑头右手卧书,做忧愁美男的样子高高低低的吟道:“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师傅,你何时归来啊?”
大师姐笑打他一下说:“师傅这厢还没走远,你在多唤几声没准师傅就回来了。”四师姐不置可否:“恐怕再念下去师娘就该提着醋缸来了。”在场其余五人皆是脸色一黑,显然沮吴黑的更厉害些。四师姐也是一脸尴尬,估计也是有口无心,想看看沮吴什么表情好道个歉,可脖子仿佛比石柱子还硬,“咔咔”响了几声便没了声息,众人也是不知说些什么好,毕竟平日里和沮吴都没什么过密的交情,也不好说些什么。千里反应过来,率先打起圆场:“师娘定是比我们思念师傅多一些的,说出来也不丢人嘛。咱们快去吃早饭吧,都下早课好久了,再耽搁恐怕要直接去吃午饭了。”千里话毕,四师姐先感激的捏了捏千里的手,众人也是皆赞许的望了望千里,唯有沮吴眼中似乎比旁人多些什么说不出感情,千里只当他是暗送秋波,抿嘴一笑,便不再看他,拉着旁人去吃饭了,沮吴也走回自己桌上,收拾书册,见他们都走远了,才恢复平日里冷静淡漠的样子,轻声自语:“或许她也能帮我……”
当夜,沮吴因要修习,拒绝了千里邀约赏月。千里落寞回到自己房中,闲来无聊,给方倚传罗罗鸟,想让他来看看自己。没想到方倚很快回信:“既然你师傅不再山中,不如我带你出山玩玩。”千里一听,立刻精神充沛,但马上想到要丢下沮吴自己在这里,便开始犹豫了。方倚像是和千里眼在一起似的,马上又传来一只罗罗鸟:“没有你的几千年人家沮吴也活过来了,你就不用乱操心了,跟他打个招呼就好了。明早跟你师姐告个病假,说回中曲崖修养一段日子就回来。”千里听后觉得方倚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决定不要告诉沮吴自己溜出去玩了,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嘛。于是千里又回了一封:“叫上千涌,咱们去欲罢阁看看蛮蛮。”方倚传回的话中十分嘲笑:“还用你说,人家俩现在热乎的紧。我都快半个月没见到他小子了,不知道俩人进展到哪一步了,哈哈。”伴随着方倚猥琐的笑声,千里反倒很开心,自己的木头弟弟竟然如此能干,都会和女孩套近乎了,委实不错啊。
第二日,千里便一脸惨白的去跟大师姐告病,说是娘胎里的带的毛病,需要家传的房子才能治好,大师姐听后马上准了,还主动帮千里收拾了行李,送她出山。倒是沮吴脸色一直怪怪的,可当着大师姐千里也不好胡乱解释些什么,只好连他一起蒙在鼓里。
去英媞园的一路上千里都觉得这仙界的空气格外的新鲜,怪不得世人皆赞自由的美好,如今千里算是彻底感受到了。
半路上千里还想到了一件事,就是之前二师兄对自己说的钦原帝君出事了,隔了这么久千里差点给忘了,正好一会见到方倚了问问他,于是加紧法力催动云朵,朝英媞园飞去。
到了英媞园,方倚正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迎接,怀中抱得正是阿碳。千里喜不自禁,连忙从他怀中抢过阿碳,阿碳也是连连“哼哼”以示思念。跟阿碳交流了大约一炷香的感情,方倚倒也没急,反倒笑容更胜,解释说:“我估计千涌下凡界去找蛮蛮就没带阿碳,我想着你好容易出来一趟,一定想见阿碳,我特意去了中曲崖一趟取了它来,好让你欢喜。”千里连连点头应是,口里也紧着说:“我欢喜得很,欢喜得很。”
千里和方倚御着白云缓缓向凡界之口驶去,千里猛地想起钦原的事,就说了句:“对了,听说钦原帝君出事了?”
方倚顿时脸色大变:“这等仙界秘事你怎么知晓?”
千里顿感疑惑,反问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