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托尔斯泰写过一个小说,大意是说俄国有个贫农,为了拥有自己的土地,他千辛万苦地劳作,运用了自己所有能动用的智慧,最终成为了一个小地主。但他并不满足。有一天,他打听到伏尔加河对岸的部落有大批土地正在低价出售,便带着一个仆人急忙赶去。由于他擅长交际(给部落酋长准备了一份厚礼),因此被获准以有限的金钱购买无限的土地: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从早晨一直走到太阳落山,在这期间他的双脚踏过的圈子里所有土地都归他!这个俄国人高兴得忘乎所以,他当即向前跑去,直到日头偏西才开始“划圈子”,但为时已晚,想到如果不能赶回出发点会白忙活一趟,没准还得赔上“买”土地的钱,他不得不向来路狂奔,结果他虽然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跑回了出发地点,却活活累死在了那里。他的仆人只好就地挖了个坑,把他埋在那里。在文章结尾,托尔斯泰这样写道:这个农民的墓,只有六俄尺长、三俄尺宽!
这个贪心的俄国人和生活中那些没活明白的人一样,都不懂得追逐的意义。
在我们食不果腹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去追逐,这时候的我们,和大草原上的羊群没什么区别,我们的行为都是基于动物的本能。但当我们已经不必时刻再为明天的早餐发愁的时候,当我们应该和动物和我们的动物性划清界限的时候,我们却悲哀地发现,我们甚至活得还不如一只动物。
我们活得太累。原因无他,只因我们把自己追丢了。
我们把肚子填得很饱,房子建得很大,票子赚了很多,惟独冷落了灵魂。它已经被我们追逐的脚步落得很远。
有这样一个小故事:
一支科考队进入非洲热带雨林考察,他们雇了几个土著人做挑夫和向导。前三天,这些土著人背着几十公斤的科考器材健步如飞,科考队员们小跑着都跟不上他们的步伐。科考队员们非常开心,心想这样的话很快就能到达基地,到基地后就不用再担心肆虐的蚊虫和潜伏的毒蛇猛兽了。但第四天早上,当科考队员们收拾停当催促土著人上路时,几个土著人却说什么也不肯动身。大家很奇怪,这几天相处得挺好的,怎么突然就摞了挑子呢?土著人解释说这是我们的传统:连续赶三天路后,第四天必须停下来休息,以免我们的灵魂赶不上我们的脚步!
与灵魂同行——这不仅是故事里的土著人的传统,也是大多数现代人的心声。但我们想得太多,希望太多,物欲太多,过于负重的灵魂又背负不了太多,所以走不了多远,它就会被我们匆匆的脚步落下。你经常听见有人说:“我好累,身心俱疲。”实际上他们未必比一个农民工更累,他们只是心累,只是茫然,而这却是纵身物欲横流的必然反应。
著名文学大师钱钟书说:“快乐的人生,好比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更像跑狗场里引诱狗赛跑的电兔子。几分钟或者几天的快乐赚我们活了一世,忍受着许多痛苦。我们希望它来,希望它留,希望它再来——这三句话概括了整个人类努力的历史。”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追逐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我们肯定会被它吓懵。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追逐带来的不一定是快乐而是痛苦甚至是灾祸,我们肯定会放慢行程。讽刺的是,我们始终走在这样的路上,却从未想过要减速。
让追逐的脚步停一停,这并不影响你继续前行。
把沉重的脚步放轻盈,踩着自己的呼吸前进,你才能走得悠然洒脱,才能走得更远更好。那些不顾自身体力也不顾生命规律的人,绝不会永远跑在你前面。刘翔跨栏时的速度像狂风一样,但他平时走路时和普通人也差不到哪儿去,其中的道理和启示显而易见。
6.调准生命的弦歌
中国很多做企业的人其实活得很累,因为他们在证明的道路上拼命奔跑。他们都在一种价值观下朝前走。这个价值观是社会定义的,源自从小父母的教育、学校老师的教育、中央电视台的教育、报纸杂志的教育。这就像一条河,一棵大树横过来架在河上,就这一条道,无数蚂蚁沿着大树爬,看谁先奔到对岸——可我连这棵树都砍了,还有什么道?我干吗要过这个河?大家都是在一个价值体系下往上爬,而我是没有价值体系。这样我焦虑很少、活得很轻松、很年轻,我到七老八十,活得跟小伙子一样,大家都愿意来听我讲课——可能那就是我的归宿。
——张朝阳(搜狐公司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曾在清华发表演讲)
墨子是春秋战国“百家争鸣”时期的墨家开创者,他有个得意门生名叫耕柱,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不过,他却经常挨墨子老师的骂。有一天,墨子又一次责备了耕柱,并且当着许多同学的面,这令耕柱感觉很没面子,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感觉自己很委屈,于是他便找了个机会,愤愤不平地问墨子:“老师,难道我在您的弟子当中竟是如此的差劲,以至于要每天遭受您老人家的责骂吗?”这一次,墨子倒是没有发火,而是耐心地引导他说:“假如我现在要上太行山,依你看,我应该用良马来拉车,还是用老牛来拉车?”耕柱回答道:“这还用问?谁都知道要用良马。”墨子又问:“那么为什么不用老牛呢?”耕柱回答:“理由非常简单,因为良马足以担负重任,值得驱遣。”墨子说:“你答得一点也没错,我之所以时常责骂你,也只是因为你能够担负重任,值得我一再地教导。”
这个小故事充分说明了“紧”的重要性。所谓严师出高徒,没有老师不厌其烦地鞭打快牛,一个人即便能成才,恐怕也得大器晚成;没有老师在身旁时不时地杀一杀学生的傲气,打掉学生的毛病,一个人即便能成才也往往恃才傲物,惹祸上身。
紧是这个世界的必须。如果我们不幸没遇上一位墨子式的良师,我们就必须学会“自紧”。我们要把自己当成闹钟,过段时间就拧一下发条,让自己时刻保持紧迫感、进取心。
紧是当今社会的常态。纵观今日之中国,小到还在上幼儿园的四五岁的小朋友,大到白发苍苍的专家、学者、留守老人,到处都是一片忙碌的身影。但也正是紧和忙碌,才有了今天美好的生活。陶渊明式的散淡生活对个人来说或许值得称羡,但对一个国家来说却是非常可怕、不可想象的。
紧,创造了科学,创造了文明,创造了进步。紧,摧毁了陈旧,摧毁了野蛮,摧毁了落后。
不过,一味地紧也不可取。《四十二章经》中有个故事:释迦牟尼佛有个弟子叫四十亿耳,他是个典型的富二代,从小生活优裕,生下来连地皮都没踩过,因为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事先铺好了地毯。后来,四十亿耳遇到了佛祖,皈依了佛教,他修行非常刻苦,比如当时佛门有一门功课叫作“经行”,说简单点就是光着脚在室外行走,具体有什么用我们不得而知,佛经上只说四十亿耳由于之前没踩过地,因此没多久就把脚板磨破了,他踩过的地方都是鲜血。佛祖看到后就对他说:“你的情况不一样,你可以例外,穿着鞋走。”但四十亿耳坚持和大家一样苦修,不过这样坚持了很久,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进步,以至打起了退堂鼓,想还俗回家。
无所不能的佛祖自然及时察知了他的心意,于是把他叫到面前,问他:“你出家前最喜欢什么?”四十亿耳说是“弹琴”。佛祖又问:“如果琴弦太松,弹起来如何?”四十亿耳说:“要么发不出声音,要么声音不纯正。”“那么琴弦太紧呢?”佛祖继续追问。四十亿耳回答:“那样就会弦断声绝。”佛祖最后问道:“如果琴弦不松不紧、正适合如何?”四十亿耳顿时开悟:“那样就可以奏出美妙的音乐了。”此后,他根据佛祖的教诲,“不松不紧”地用功,很快便证道了。
不松不紧——这看似很容易,做起来实在太难。我本人就曾学过一段时间的乐器,我深知,即使是借助调弦器等专业仪器,想把琴弦调到理想状态也殊为不易。至少我自己就曾调断过好几次。
人生的弦当然更不好调。生活中的大多数人,要么过紧,要么过松,都难以奏出人生的协奏曲。有些人明明不该松,不该闲,但他不但自己闲得发慌,还影响社会和谐。有些人或许素质高些,但他们的松未必是真正的松。别人紧的时候,他们也不闲着,他们的生活被一些不能改变人生只能改变人品的低级趣味安排得满满当当,比如玩游戏、赌博、“泡妞”、“吊凯子”,没有一样能拿到台面上的事情。
而有些人,明明应该松松了,却仍旧在惯性的推动下坚持坚持再坚持,直到坚持不住的那天。能坚持住的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有一句新时代的流行语——起得鸡都早,睡得比狗都晚——说得正是生活中那些劳心、劳力又劳神的人。其实,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是没有必要披星戴月的,他们只是习惯性的追求,习惯性的放不下,习惯性地担忧,怕自己睡一觉世界就会大变,自己就会落伍。
对于前者,我们无须多言,相信早在我们之前已有很多人劝过他们。他们如果听劝,早就改变了。与其跟他们浪费笔墨,我们不如多劝劝那些可敬的后者:勤奋固然重要,但勤奋不等于把自己当成机器的化身,没日没夜地转个不停。机器也有大修的时候,人就更有必要做到松紧适度、劳逸结合。
总之,“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我们必须把握好松与紧之间的尺度。过松,会成为废人一个;过紧,弄不好连做废人的机会都没了。只有该紧的时候紧,该拼的时候拼,该休息的时候及时休息,该放松的时候放松一下,我们才能使自己的身心尽可能的处于最佳状态,走好接下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