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是将军的心爱之人吧?”未央嘴角荡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只是从楚辞的言语之中能够感觉到一种深深的依恋之情。
楚辞只是点点头,并不说别的,未央没由来的一句,“那她如今身在何处呢?”
楚辞微微扬起头来,笑容渐渐收敛,“她……”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已经故去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未央急急的想要道歉,楚辞却摆摆手,“不碍事。”
锦绣一直都在房内等着未央,等着未央推门进来,便连忙将压惊茶递给了未央,“娘娘喝了这茶就早点歇息吧。”锦绣虽然小,但照顾起来人却很有耐心,比之鸳鸯要好的多。
未央也不急着上床歇息,往边上一坐,想着楚辞那最后的神色,总是觉得奇怪,因着锦绣在身旁,便随意问道,“你看那位世子爷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锦绣犹豫许久,倒是开口道,“自然很厉害,且不说他是卫国的镇国大将军,听闻他对未过门的妻子也好的很呢。”
“未过门的妻子?”未央扬起头来,看着锦绣一阵发愣。
锦绣虽然是在王府当值,很少出门,但对于这种事情总是比一个失忆的侧妃要知道的多,看未央这么感兴趣,又没有睡意,想着马上就要天亮破晓,锦绣便将关于楚辞的事情一字一句的道出。
周国灭亡的时候楚辞虽然还没有出生,但他母亲却是个知书达理的,从小便将楚辞培养成忠君爱国的人,周国灭亡之后,他父亲跟着卫江来到江南,楚辞习武练兵,想着有一日能够收复失地。
卫江赏识他,便将自己的二殿下许给了他,“这二殿下就是咱们静全皇后的孪生妹妹。”
“二殿下?”未央猛然一怔,想起那日楚辞失态,似乎也喊过这三个字,“那后来呢,那位公主殿下现在在哪里!”未央急急开口,想从中知道那些往事。
锦绣面露遗憾,开口道,“卫国灭亡,那夜大火,那位公主殿下死在里面了。”
楚辞以身卫国,除了是对周国血脉的保护,握紧一杆长枪站在那城门口,也有为了那位公主殿下的原因,只可惜那位公主殿下最后还是逃不脱命运,死在那场亡国的大火之中。
未央一阵长叹,才知道刚才楚辞那神情之中夹杂着怎样的决绝。
今夜是注定不太平的,未央又怎么能睡着呢,和锦绣说了会儿话,已经快要到黎明时分。
此处距离建城很近,也不过是一两日的路程,楚辞唯恐那些刺客不死心还会卷土重来,便加快队伍前进,对于楚辞来说,那些刺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是莫大的侮辱。
建城近在咫尺,却因为要在白日里进城,所以夜间也就只好在农舍之中休息,楚辞一向行军打仗,对这种艰苦环境却未曾觉得什么,倒是有些担心陈子恪会不适应。
楚辞为此还特地前来询问陈子恪,若是不喜欢这农舍,倒是不如在马车上头休息,未央那时候正吩咐着文墨将马车上头的被褥搬下来,“侧妃娘娘。”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未央连忙回头,却见楚辞一身戎甲,剑眉星目的倒是多了几分军人的气质,比之便服少了儒雅风范。
“将军为何穿成这个样子了?”未央一阵疑惑。
“你既然称我为将军,我自然要穿成这个样子了。”楚辞嘴角扬着笑容,看来却如个大男孩一样,有些开玩笑的样子,腰间的环佩换成长剑倒是更适合他的。
未央这才想起昨日夜间的刺客,想来楚辞是要带着他的属下镇守在此处,保得此处安宁,未央想到此便问道,“昨夜那刺客还没有抓到吗?”
昨夜陈子恪虽然射了他一箭,但毕竟不是伤在要处,且他武功高强,逃脱了也是常事,楚辞听到未央这样问,还有些懊悔,“若是昨日我不去城外,就能够亲手抓到那个刺客了。”
楚辞也算是为国为民,昨日晚上彻夜未眠,深入匪巢,一举剿灭,而今现在又要保护陈子恪,将刺客绳之以法,楚辞似乎总是这样的精力充沛。
未央笑了笑,却未说什么,楚辞便开口道,“若是觉得这农舍不舒服,倒不如让殿下去马车里头安歇。”
未央眼光瞥向里头,只说陈子恪素来不在意这些,现在已经安歇了,但转眸看向外头的药炉子,“待殿下服下药之后就会休息了,将军不必担心。”
楚辞点点头,放下心来,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往那草丛边上走去,席地而坐,抬起头来,看着漫天的星辰点缀了,就算是穿着戎甲有些不便,也不曾离开半分视线。
未央看着这样的楚辞,有些奇怪,他却颇有些怀念道,“曾有一个人告诉我,人若是死了就会变成星星。”
大概是想起了那位公主殿下了,未央倒是扬起一个微笑,“那她也一定是在天上了,那颗最亮的就是了。”
楚辞猛然看向未央,笑容入了眼底,点点头。
未央看着陈子恪的药快好了,正要吩咐人将药给陈子恪送进去,忽然听到不远之处马蹄飞扬,卷起飞尘无数,不由得往那山间小道看去。
楚辞连忙站起身来,在四周守卫的侍卫们也连忙聚拢到一处,在这建城城郊,却有一对规模不小的马队,确实是奇怪,天子脚下,是不会有匪徒的,楚辞倒是并不担心。
远远的就有一个斥候策马飞扬而来,楚辞握紧剑柄,往前头迎去,未央看那些人并不是有恶意的,也见楚辞没有多少提防,心中疑惑,正也要上前看看的时候,身后却传来陈子恪轻咳之间的声音,“回来。”
未央回眸,正见陈子恪一身玄色披风,站在农舍院门口,眉头紧蹙,往那人头聚集之处看去,未央往回头走去,离得咫尺,正要让陈子恪服下今日的药,就听他开口道,“是齐国的马队。”
齐国?
昔日周国乃是正朔之国,只因为姜氏篡位,天下才会四分五裂,才有今日齐国,卫国揭竿而起打的是光复周国的名号,才会被齐国针对,但齐国又确确实实厉害的很。
昔日陈国先祖陈靖在建城立都,本是有糟糠之妻的,却因为齐国公主瞧上了他,想要联盟,陈靖才没有法子,只好让自己的原配妻子做了贵妃,那位齐国公主生下皇三子陈慎,变成了如今的太后娘娘,而今更是要让自己的嫡亲侄女嫁给自己的儿子做皇后,这整个陈国已经是分了半份给齐国了。
齐国的马队堂而皇之的来到建城,也算不得什么,但陈子恪瞧着上头的旗帜,眼中夹杂着更多的东西,“想来是七皇子姜垣到了。”
那斥候是在楚辞前头停下的,却没有下马,只是居高临下的喊了一句,“齐国七皇子到了,尔等接驾!”
楚辞嘴角一抹轻蔑至极的笑容,“我陈淮文王殿下在此,该是七皇子接驾才是。”
斥候却还是不下马。盛气凌人道,“还不快将这房子空出来!我家殿下……”
这话还没有说话,就已经是人头落地。
“啊!”锦绣一声惊呼。
陈子恪连忙捂住了未央的眼,可未央还是能闻到那股血腥味道,忽然脑海之中划过那大火弥漫的宫殿,也是这种味道,未央猛然抱紧了陈子恪,死死的都不肯撒手。
楚辞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眼神轻蔑至极,“我陈泱泱大国,岂容你这蛮夷轻视了去。”下头之人连忙将帕子递了上来,楚辞接过,将上头的血腥抹去,那无主之马一阵嘶鸣。
后头的大队人马往这边走来,楚辞却没有分毫的胆怯,恍然是那个死守卫国都城城门的镇国大将军,未央只是瞧着他,觉得此刻的他有一种让旁人都会誓死追随的大将之风。
忽然一声轻笑让在场众人都微微一愣,“将此等不知死活的拖下去喂了野狼便是。”
循声看去,那高头大马上头,正是这马队的领头之人,手执墨色折扇,微微摇晃,穿着一袭绣着绿云纹的紫色长袍,外头罩着一件亮绸材质乳白色的对襟背心,腰间的白玉腰带还配着环佩轻摇。
脚下白鹿靴子一看就不是凡品,墨发整齐梳起,正好套在那白玉发冠之中,本该是一派风流潇洒模样,可那眉宇之间却又几分戾气,将这贵家公子的模样掩盖的正好。
这便是齐国的七皇子姜垣,他一跃下马,倒是先与楚辞打了个招呼,“早闻卫国镇国将军的剑法高超,今日果真是见识到了。”卫国早已灭亡,他这样开口分明就是折辱楚辞,好在楚辞见惯了大场面,也隐忍不发。
这等场景哪里是妇人们敢看的,未央越发觉得王慧躲在马车里头,舒舒服服的安歇才是好事,也显得她站在这人群之中略显突兀。
姜垣快步往陈子恪这边走来,折扇微微收起,对着陈子恪徐徐作揖,“这位就是陈国的淮文王殿下吧。“
陈子恪也回礼道,“久闻七皇子风姿卓越,果不虚传言。”未央随之作了个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