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垣忽然将眼光看向一侧的未央,扬起一个笑容来,颇有些寻味,“这位就是王妃娘娘吧?”
未央只觉得面前这人很是熟悉,本是第一次见过的人,可那眼眸之中却有种异为相似的东西,这声音也熟悉的很,可未央一会儿倒是想不太起来。
听到姜垣这样说,未央便连忙解释道,“妾身未央只是淮文王府的侧妃,王妃娘娘在里头安歇。”
姜垣意气风发,乃是个绝佳的人物,可听到未央这样说,居然笑出声来,“有趣,有趣。”
忽然那黑暗之处,一身白衣耀目,赫然是已经到了建城,去而复返的王九郎,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是这黑夜之中没有察觉罢了。
王九郎突然出声道,“这荒郊野岭的倒是都到齐了。”他脸上还是那种陌生而又疏离的笑容,浅浅淡淡的挂在嘴角,孤身往人群之中走来,也不失他王家风范。
陈子恪倒是不开口,且看那三人锋芒毕露剑拔弩张的,王九郎走上前来,倒是先对着姜垣行礼,转而对着陈子恪一拜,他崇尚魏晋名士,往日里对这些礼仪之事不甚在意,但今日却这样的恭敬,未免可笑。
“嘉禾公主已经到了建城,过几日就要与陛下大婚,七皇子这大舅哥怎得还在这野外徘徊?”王九郎每次一开口都是一针见血,往后头张望着齐国的马队,有些戏谑模样,“难不成七皇子在这里打猎?不过这阵势也未免太大了一些了。”
楚辞一向都对这位七皇子无甚好感,甚至对齐国更是憎恨,而今听王九郎这样开口,也随声附和,“齐陈两国虽然交好,但也不至于这般关系密切吧?”
陈子恪瞧着这三人阵仗,轻咳着也不开口,只是一侧观望,不知在想着些什么,未央陪着陈子恪在一侧,看着三人都是人中龙凤各有千秋,忽然觉得姜垣那肩膀之处似乎有些异样。
虽然贵族子弟行走皆有教养,但自姜垣从马上跃下,右肩之处就一直没有多大的动作,更别说是抬手,适才让属下将那斥候推下去,抬的也是左手,一般来说,左撇子总是少的。
“我家妹子一向喜欢看些兵戈铁马的歌舞,我这一队人马乃是进宫贺喜的,难不成,这皇后娘娘的谕旨就不作数了,还是说……”他顿了顿,有些讥笑道,“还是你们陈国连我这十几人组成的马队都害怕了?”
“你!”楚辞再也忍不下去,正要拔出腰间配剑,身侧王九郎却连忙握住了他的手,使了使眼色,只让楚辞不能轻举妄动,姜垣带来的马队都是北方的精兵强将,若是硬拼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加之现在还带着淮文王府的一众没有武艺的家丁,更是没有胜算。
姜垣轻抚折扇,一派洒脱模样,未央却猛然惊起,为何她觉得姜垣这样熟悉了,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形,都与昨夜那用匕首扼住她咽喉之人格外相似。
肩膀……对!昨夜陈子恪就是手持弓箭,伤了他的肩膀!
未央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看向陈子恪,他却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未央只是自己猜测,苦于没有证据,不然等到了建城就能将姜垣绳之以法。
未央没有法子,只得在陈子恪身边低语,“这位齐国七皇子想必不是什么善茬,殿下你要当心些才好。”
陈子恪偏着头瞧她,一阵疑惑,“为何这么说,齐国与我并无关系呀?”
这也是未央的奇怪之处,按理来说,齐陈交好,又怎么会动手杀淮文王,就算是有别的心思,刺杀帝君才是可能的呀。
未央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不住看着姜垣,却无法找到一点理由来,姜垣忽然越过王九郎与楚辞,看着未央,笑道:“这位侧妃娘娘似乎对我很有兴趣呀?”
王九郎看着形势不对,便出来打圆场道:“各位如此有雅兴,倒不如明日宫中宴会,好好聊上一番,这会儿夜深,各自安歇才好。”
姜垣听此,笑道,“人人都说北有姜七,南有王九,果不其然。”他虽如此说,但却没有拒绝,转身就离去,听他口气极其大,只将这天下之人独独留下王修与他,瞧不上旁人一般。
这两日夜间都是如此的不安静,未央看着姜垣的背影,只觉得姜垣这人越发的神秘,忽然开口道,“殿下看这位七皇子是个如何的人呢?”
陈子恪却只是一笑,什么也不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身离去,便喊道,“将今日的药给本王端来。”
次日的天气极好,晨曦照射在人的身上的感觉也好的很,只是未央心中有事,于是在晨起之后就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陈子恪,又或者是告诉楚辞严加提防这个七皇子。
忽然朝阳被人遮盖,阴影面正好将未央遮蔽,她下意识的回过身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身淡蓝衣衫的姜垣,此刻看来倒是像极了一个浪荡公子。
“侧妃娘娘似乎,很喜欢看着我发呆呢?”姜垣嘴角带着笑,腰间别的昨日夜间一直拿在手中把弄的折扇,折扇下头的玉佩通透,恍若是那种触手生温的和田玉。
未央见四下无人,也就不避讳道,“我想七皇子应该知道我为何总是紧盯着你不放吧。”猛然伸出手来,拍打在姜垣的右肩膀上头,姜垣没想到未央会如此胆大,倒是没有提防就中了招,“嘶……”连忙退后几步,那笑容却未曾退却,越发戏谑道,“你可知道这一箭可是因你而挨的,你就没有一点补偿我的心思吗?”
不得不否认,他容颜极好,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有一种只有在男女之间的暧昧语调,只是未央此刻只觉得他是一只危险的野兽,不能轻易接近。
“果然是你!”未央虽没有什么大惊之色,但还是连忙退后几步。
“是呀,那夜你骗我好苦。”姜垣捂着自己的心口,那神色越发玩味,倒活生生的像是一个被女子抛弃辜负的痴心人一样,“若不是你骗我,我也不会被陈子恪射那一箭。”
他顿了顿,收敛了那玩笑的样子,颇有些严肃道,“只是要多谢你,让我知道了陈子恪这人并不像表面那样。”他扬起头来,瞧着蓝天白云,那神色耐人寻味。
“我只是想要警告你,像那夜的那种事情是不会再发生了,进了建城,你若是还存着这种心思……”未央咄咄逼人,言语之中要让姜垣退却。
岂料姜垣连听都没有听完,就大笑不止,“我没有听错的话,你是在警告我?”他收住笑声,“就你一个小女子,以为能改变什么吗?”
未央面不改色,直视与他,虽然不知道姜垣为何要杀陈子恪,但也知道,面前这个男子是敌人,时时刻刻在想着她夫君性命的人。
姜垣没了适才那调笑样子,一本正经的才有了七皇子原本应该有的样子,“我记下了,你当真以为我这么笨,会堂而皇之的动手吗?”他嘴角微微勾起,转身离去,不曾回头,腰间环佩随着他步履而抖动,一副王孙公子的样子若是旁人看了,定然是猜不到他存着怎样的算计。
未央看着时辰,知晓陈子恪应该起来了,便要嘱咐着锦绣将药给端过去,才走到农舍门前,就见到王慧带着一众下人随侍一旁,自己端着药碗侍奉着陈子恪。
这场景倒是少见,想来王慧虽然虽然喜欢做着淮文王妃,但若夫君是个体弱多病的,身上总是夹杂着一股药味,是必定不会欢喜的,也就是因为这样,王慧才少有探望陈子恪,更别说现在端着药碗站在陈子恪的身边了。
陈子恪还是在不断的咳着,服下药来才好了一些,“你也辛苦了,快些去收拾收拾,咱们马上就要启程了。”他对着王慧柔声细语的,倒是让未央心里头不是滋味。
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只是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那今日就能到建城吗?”王慧言语之中显然有些难以抑制的欣喜,陈子恪点点头,并不多言,王慧却又道,“听九哥说,今夜宫中有宴会,却不知能不能带女眷?”
原来这才是正词……
未央这才反应了过来,也怪不得王慧会如此居尊降贵的来照顾陈子恪服药,陈子恪倒是脸色不改,未央只觉得若是换了别的男人,也不说别人,就是楚辞这样的,可能当即就会将药碗都砸在地上的,可陈子恪却还是缓缓开口,不曾有丝毫波澜道,“今夜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王慧脸色有些不好,“那殿下是宁愿带那个不上台面的未央也不带我了?”
陈子恪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你虽为本王正妃,但必定还未成亲,如何能够出席,还是跟着你家九哥坐在外殿的好,若不然,岂不是让别人小瞧了去。”
这话音刚落,王慧才转怒为笑,或许想着陈子恪这一番解释确实是有道理,也的确是在为她好的,才勉强同意了,正要告辞,却撞上了站在门口的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