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琴的肩头陡然一震,眼中满是震惊:“二皇子这句话,慕琴听不明白。当晚发生了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上应该已经下了禁口令吧。二皇子当晚并不在神兵阁,怎么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泉缜微微眯起了眼睛,想不到眼前的人还真是滴水不漏,她看上去十分惊讶,然而每一表情却都是那样恰到好处,全都是假的。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那件事情父皇的确也是下了禁口令,可是我的探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当时挡住了致命一击甚至不惜因为此事受伤的那个人,其实是慕琴翁主呢。”
慕琴的眸光一冷,这个素来不声不响的二皇子今天到底想做什么?
而慕琴不知道的却是,在泉缜的心中,这个一向不起眼的女子惊叹会引起自己这么大的兴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安德的身影已经越退越远,此刻只剩下两个人站在假山环绕中形成的死角中。
“我不知道二皇子在说什么。”慕琴的长衣在风中飒飒,她的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神兵阁的事情既然皇上下了禁口令,二皇子又何必再提起呢。至于那一晚,就算殿下有探子看见了什么,我猜……那个时候灯火昏暗,一片混乱,想必一时眼花也说不定。”
泉缜的身子陡然往前一欺,伸手按住的了慕琴的下巴,他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然而动手的时候却狠戾非常,一双眼睛里蕴藉着的残忍让慕琴下意识的就想反抗,然而迟疑了一下,她的肩膀还是松了下来。仰起头来,慕琴直直的盯着泉真漆黑如夜的双眸,那双眼角上扬的桃花眼,此刻再也没有了半点精致,只剩下说不出的暴戾。
泉缜唇角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荣国和我的弟弟,到底达成了怎样的协议,这些年来你不顾翁主的体面纠缠他,竟然让我也看走了眼……你倒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嗯?”
“二皇子,你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些。”下巴被人捏的生疼,慕琴心底也升起了一团怒火,这些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礼貌?眸光中精光一闪,慕琴冷笑。
慕缜肩头一震,不易察觉的皱起了眉,自己的确是太急躁了些……
抽回了手,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狼狈却又孤高的女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神兵阁的事传回来之后,他就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他最看重的,尚且不是慕琴为何要隐藏自己的身手,而是在神兵阁那一夜动乱之中,有人趁机潜入了神兵阁内部,盗取了一样他一直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当时在伏杀之中出现的,除了那群来历不明的暗杀者,就只有眼前的女子更为神秘莫测了,而且泉缜有一种直觉……那样东西,说不定就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慕琴看着泉缜变换不断的面孔,身体自动的向前倾斜了几分,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这个二皇子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事。
“老实告诉我,它……是不是在你手里?”冰冷而肃杀的语气甚至比黑夜中的冷风还要冰凉,慕琴蹙眉,下意识的问道:“她……谁在我手里?”
“什么人,胆敢在未央宫外吵闹?”一声低沉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慕琴一惊,身前的泉缜显然也是听出了外面到底是谁的声音,此刻安德已经不见了踪影,然而黑暗中依稀有人人影动了一下,泉缜不懂声色的点了点头。
慕琴悚然,立刻转身准备出去。
然而那一声示警还来不及发出,随着泉缜抬起的右手往前一挥,黑暗中的人影立刻如风一般动了起来,一道剑光从黑暗中如闪电般亮起,直逼来人的脖颈。
慕琴再也按捺不住,甩开泉缜的手臂就往外走去,然而来人似乎被那一道剑光惊到了,一个劲的往后退,甚至往后跌了一跤。黑暗中的剑光原本直逼对方的脖颈而去,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济,然而剑势已经出手,一时收不回来,那一剑倒也这样机缘巧合的被避了开去。
“原来是五皇弟,怎么好端端的会在这儿?”泉缜踱步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装作是刚刚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般诧异,随即低哼了一声:“呼影,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一道黑影轻功了得,来去毫无踪迹,慕琴的目光在他拔剑开始就一直紧紧盯着对方,可是在泉缜的话音方落之后,对方立刻就毫无踪迹可寻的消失在了暗夜之中,简直就是来去如风。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二皇兄迟迟不来,所以我才出来看看的,没想到就在荷风池边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某些侍卫躲懒,没想到原来是皇兄和……慕琴翁主?”泉泽挑眉,“你怎么也在这儿?”
慕琴怔了怔,不知道泉泽究竟真的只是路过还是别有用心,不过有一个台阶可下,她自然不会蠢到真的在泉泽面前告状说二皇子混不关心自己的弟弟安危,而且言辞之间十分可疑这种话。
“宴会的时候多喝了一点酒,臣女怕稍后失态,所以才会出来吹吹风。没想到未央宫路径繁杂,臣女驽钝险些迷了路,没想到竟然会途中遇到二皇子而已。”慕琴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眼前的发生的一切轻描淡写揭了过去,虽然这明显就是鬼扯,不过看来这几个都是聪明人,没有深究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回去吧。免得误了时辰让父皇不悦,反而不好。”
泉缜摇摇头说道:“五皇弟带慕琴翁主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稍后自会跟上你们。”
“哦。”泉泽微微笑了笑,随即对慕琴说道:“那么我就带翁主先回去吧,免得翁主又迷了路。皇宫之中建筑重叠,外人很少能够找到正确的路径。”
他颔首示意,慕琴立刻跟上了他的步伐。倒是站在假山旁的泉缜露出了讥诮的笑意,冷冷的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
他似乎是不胜疲倦的阖上了眼睛,“呼影,可看出来什么了么?”
暗夜中,一团模糊的影子竟然扭动起来,渐渐在假山外浮凸出一个人形的影子,“属下看不出来……他刚刚之所以会摔倒,的确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的缘故,而且恰好踩到一颗青色苔藓的石子,所以避开了属下那一剑。没有动用内功,也全无身法可言。”
他原本就是想试探出五皇子到底有没有武功,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被对方这样躲开,此刻回答起来,一时也不禁有些讪讪。
泉缜的眼神微微眯起,不断回想着方才泉泽不慎跌倒的样子,也认为对方不像是在作戏。更何况呼影出手猝不及防,想要伪装出故意跌倒又如此天衣无缝,的确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他终于放下心来,转身离去。
还以为泉泽又会说什么指责的话,然而没想到他只是叹了口气:“今日的事,是我连累了你。”
疑惑蹙眉,慕琴有些奇怪的看了泉泽一眼。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是那个二皇子以为自己拿了神兵阁的东西,自以为是而已。
泉泽脸上隐隐浮现出担忧的神色,低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二皇兄会单独见你,只怕是为了神兵阁那晚的事。”他脚步不停,然而未央宫中已经有丝竹之声隐隐传来,悦人耳目。
“你其实会武功这件事,只怕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泉泽见慕琴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
其实慕琴并不是没有会意过来,可是她的思绪还停在泉缜质问自己要那件东西时候的样子。他到底要什么,那又是一件怎样的东西,竟然会让当今的皇子露出那样焦灼的神色?
泉泽只是微微一愣,这才发现慕琴脸上有些惘然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且她的手臂往自己衣袖上伸了过来随意拍了拍,一脸的无所谓。
有风吹得庭院中的花木发出簌簌的声响,黑暗中泉泽的身体陡然一僵,愕然的看着慕琴。
“啊……抱歉,我只是看见你衣袖上面有灰尘,顺手就想帮你拍掉而已。”慕琴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逾矩了,满不在乎的眸子里也不禁露出了些许的尴尬。那些灰尘似乎是方才他摔了一跤所沾上的,只不过此刻看来分外显眼而已。
未央宫外寂寞如海,然而不过百步开外的宫墙之内,却有烛光如漫天星河倾泻。泉泽隐隐闻到了她挥手时候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心中竟然也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奇怪,方才那个人招式凌厉满是杀机,难不成是真的想杀你么?”然而慕琴却浑然不曾在意,心思迅速飘到了另一方面。
慕琴的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的场景,那些疑惑也在心头纠缠不休。方才那个呼影明显就是泉缜的暗卫,自己都听得出来那是泉泽的声音,那个暗卫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即便如此,动手的时候可是一点也没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