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阳光,薛航如同一个幽灵一般地出现在她面前:“我听人说,你现在不是在一家小公司上班吗?怎么,被炒鱿鱼了?”
夏闻樱没想到是他,连忙站起身来:“薛少,你怎么来了?”
“凑巧路过而已。”薛航的把她手中的报纸拿过来,翻看着被她画上了圈圈的职业,不由得皱起了眉毛,“怎么不是啤酒妹,就是酒吧驻唱?全都是一些夜店。”
夏闻樱:“因为白天要去公司上班,所以我只能找一些在晚上营业的工作场所来兼职。”
“兼职?”薛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干嘛要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白天去上班,晚上去兼职,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你这是拿自己的健康去换钱。”
夏闻樱微笑着:“年轻嘛,撑得住的。”
谁都看得出,她需要钱。在薛航这里,她没有赚够两百万,所以她必须付出更多的劳力把另外那一百万赚回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那天是去监狱看你养母了?”薛航问,“是担心你会被人看不起吗?
夏闻樱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对方的第二颗扣子上:“不是。你本来就没有很看得起我。我是不想在这世上又多出一个对我养母百般嘲讽的人。”她在维护她养母的尊严,她不想把她养母所受的那些遭遇说出来给人听,因为,就算那些人听到了这些故事之后,也许会同情,可在骨子里却是鄙视。像薛航这种把普通女人都看得低贱一等的有钱人,就更加如此了。
薛航咳嗽了一下:“既然你没有犯错的话,那么,你就跟我回去吧!”他从来都不吃回头草,但是今天……他愿意破例一次。
不料,夏闻樱却摇了摇头:“谢谢薛少的好意!我不会再回去了!”
薛航大异:“为什么?”她不是需要钱吗?她不是为了赚钱还打算去做兼职吗?如今一个轻轻松松的机会送到她的面前,她为什么要拒绝?因为清高?不可能。如果她真的清高,就不会当了他四十八天的女人。
夏闻樱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没错,我是需要钱。但是,我想换一种方式去赚钱了。”出卖自己的身体,是需要付出很大的勇气,而她所有的勇气,在上一次全部用完了。
“扭吧”是一家地下舞场,夏闻樱今天要去应聘的地方,这样的场所,像她这样的女人,是不太方便独自出入的,然而,在复杂的环境之中长大的她,早已练就了她懂得如何去保护自己。她穿上一件宽松的男士夹克,戴上一顶阔边的帽子,将头发结实地盘起来,藏在帽子里,让人从外表看不出她的性别,这才踏进了这家地下舞场那间又窄又低的大门。
这家舞场的地方并不是特别大,但生意却很好,几百平米内挤满了人,且绝大多数都是男性,场地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圆型舞台,竖着两根又粗又亮的钢管,却不见有人表演,音乐低低的、柔柔的,有种似有若无的慵懒,而男人们却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时地看表,像似在期待着什么。
夏闻樱刚一进门,一个酒保就迎了过来:“先生,喝什么?”
夏闻樱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说:“我是来应聘伴舞的。”
年轻的酒保终于发现了她是个女孩子,连忙把她往里面带:“你跟我来!”
在一间迷漫着雪茄味的小房间里,夏闻樱见到了这家地下舞场的老板,三十多岁,样子有点凶,手里却拿着一部游戏机玩个不停,打斗之声阵阵传来,忽然游戏机里的音乐声变了,老板生气地骂了句:“狗日的!又死在这里!”
酒保:“文哥,有个女孩子来应聘!”
这个叫文哥的老板抬起头来,看了夏闻樱一眼,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她不合格!”
“您能告诉我哪里不合格吗?”夏闻樱赶紧介绍自己,“我以前学过舞蹈的,基本功很扎实,像民族舞、现代舞、街舞,我都懂一点,其它舞蹈的话,只要我练上几遍,就差不多能跳出个样子出来。”这里又不是艺术学院,按道理不会对演员有特别高的要求才对。
文哥有点不耐烦地问:“小妹妹,你知道我们这里要跳的是什么舞吗?”
夏闻樱小心的猜测道:“钢管舞?”
文哥哈哈一笑:“以前是,不过现在改脱衣舞啦!现在竞争那么激烈,你以为找两个小姑娘穿个露脐装在台上随便扭一扭,就能招来客人么?现在的人,都见过大世面,这种小儿科根本就没吸引力了。想要赚钱,就必须下重药。你不适合这种地方,赶紧回去吧!以后来这种地方应聘,多带几个人,不然的话,遇上什么黑心的老板,你这一辈子就别想逃出去了。”
“谢谢文哥!”夏闻樱冲对方深深地鞠了一躬,转眼看到了他手中的那款游戏机,说,“你刚刚玩的是XX第四关吧?”
“对啊,对啊!你玩过?”文哥问。
夏闻樱点点头:“第四关那里有个杀手枪法不怎么样,可是飞刀却特别地准,玩的时候如果不注意,很容易被他的飞刀射死。”
文哥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每次都是被他的飞刀给灭了,真他妈的气人!”
夏闻樱:“你想冲过这一关,只需要在看到这个杀手的时候,赶紧放烟雾弹,并把你的冲锋枪改成无声手枪,这样,他就没办法判定你的方位,就杀不了你了。”
文哥按照夏闻樱的提示,照做,果然冲破了第四关,他乐得一拍夏闻樱的肩膀:“没看出来啊,小妹妹年纪不大,打游戏倒挺在行的。我真的有点后悔刚刚跟你说实话了!”
夏闻樱微笑着摇摇头:“文哥你不会的,因为你是个好人!”
文哥愣住了,看着夏闻樱离开了房间之后,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擦了一把:“我靠,老子混黑社会混了这么多年,居然混出个好人样来了!
一出房间没多久,就听到大厅里的音乐突然之间就变了,原本软骨无力的流行歌曲突然换成了强劲火爆的迪斯高,一个身着黑色比基尼的舞娘从钢管上以一个倒挂的姿势从天而降,洁白的肌肤闪动着年青的光彩,男人们的欢呼声响成一片……
舞娘如猫一般地在台上匍匐前进,火艳的红唇正要凑上一名围在舞台边的男子,却猛然一转身,重新攀上了钢管,夸张地扭动着自己的躯体……
男人们举起酒杯,看着台上的精灵,咽下自己的欲望……
舞娘冲一个男人勾了勾手指头,那男人立即一跃而起,爬上了舞台,臃肿的身体异常的灵活。
舞娘的手指滑过男人的脖子,往下,一颗颗地解开他衬衣的纽扣,男人也觉得自己也热了起来……
舞娘的手解开了男人的皮带,勾往他那条肥大的西裤别让它往下掉,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微笑着,接过旁边一位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冰桶,手一翻,半桶冰块直接就倒进了男人的裤档里,男人的脸在刹那间由通红变成了紫青。台下的男人们狂笑起来,呼声、口哨四起……
夏闻樱没有再看下去。虽然,据那个年轻的酒保说,后面会更精彩,但是,她不愿意再看下去了。那个舞娘看上去才十八九岁的年纪,比夏闻樱还小,但是她的眼神里却拥有着太多的沧桑。那些男人在流着口水欣赏着她的身体时,谁又会关心她背后的故事?她在登上那个舞台之后,就被标上了拜金女的称号。而拜金女,向来是被众人所唾弃的。
正如夏闻樱她自己。
这是一个喧嚣的城市,川流不息的汽车,熙熙攘攘的人群,由水泥和钢筋堆砌而成的高楼大厦密密麻麻的耸立着,夏闻樱站在大桥上,朝遥远的西边眺望着,头上的帽子被她摘了下来,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凌乱地在空中飞舞,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更显出她的孤单。
她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脸上露出了惊喜:“喂——”
没有人知道电话的那头是谁,从两人之间对话的语气可以判断得出这人必定是位男子。
“没问题。”夏闻樱的语气很肯定,像是在跟对方保证着什么,“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是的……好的。就这样吧,再见!”
挂完电话,夏闻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脚步轻快地朝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甚至还顺路跑到一家小超市里买了一些食材,然后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她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其实一直有辆黑色的轿车在跟踪着她。
安东尼抱着一杯泡面吃得愁眉苦脸,他有些抱怨地说:“薛少,你要求我陪你出来客串私家侦探,我没有意见,可是你好歹也要请我吃顿饭才对吧!最近我和我老婆打算要孩子,泡面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很容易影响我的基因发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