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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李娜的传奇

亲爱的高高小友:

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知道你刚刚开学,一定比较忙。我这里的秋天已经是落叶纷飞了,你那里是不是也很凉快了?马上就要期中考试,紧张地复习功课的时候,不知你是否还有时间看体育比赛?我知道你是个体育迷,一定知道最近网球运动员李娜退役的消息。这大概是最近整个体坛上最大的新闻了。记得今年年初在电视上看澳网比赛的转播后,你激动地给我写的信。我知道,我们都是李娜追星一族。

那时澳网上李娜和齐布尔科娃的决赛,看得我和你一样真的是激动万分。现在想起来,好像就在眼前。如今,体坛的兴奋点不多,李娜最后终于夺得冠军,赢得大满贯,无疑是最大的兴奋点了。登上领奖台,捧起奖杯,用流利的英语发言,妙语连珠的李娜,把这一兴奋点点燃得如节日里提前腾空而起的焰火,真的是令人兴奋不已。

你还记得吧,那时我对你说,中国体育如今能在世界体坛拿得出手的人物不多,继姚明和刘翔这两位曾经叱咤世界体坛的风云人物先后退役,本来指望在索契冬奥会能够出风头的王濛,又意外受伤,真的让体育迷们背气又无奈。在这样寒冷的冬季里,幸亏李娜在澳网英姿飒爽地出现,让我们呼出的再不是一口凉气,而有了温暖动人的呵气如兰。

日子过得那么的快,才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曾经叱咤风云的李娜,说退役就退役了。尽管我知道作为运动员,吃的是青春饭,再伟大辉煌,终究会有退役的那一天,但听到李娜退役这个消息,还是有些失落,去年她那飒爽英姿驰骋在澳网上的情景,恍惚就在眼前。我想,听到李娜退役的消息,你一定和我一样的心情。

作为一名运动员,李娜不仅创造了她个人的也创造了中国网球的奇迹。应该说,这也是中国体育的奇迹。在澳网,她每每都能够让我们扬眉吐气。但需要知道,让我们吐气的意义,不仅是她骄人的战绩,让她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赢得了世界对她的尊重;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成为了中国体育新一代的巨星,这个巨星,既有奥林匹克运动所推崇的以品技兼优的运动员为榜样来召唤群众性参与的经典体育文化中偶像的意义,同时也有中国体育在时代转换变革之中价值系统所相应变化的象征意义。这样的评价,也许你觉得过于深奥了一些,但李娜的出现,确实和姚明、刘翔在体育迷心中的地位和价值不尽相同,这一点,你会同意吧?

如果你觉得还有点儿疑惑,或者一时难以理解,就让我进一步和你说明好吗?仅以新时期中国体育发展史为例,体育偶像在社会的位置与作用,一直是与时俱进,在随时代变化而变化之中的。在我看来,起码经历了这样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改革开放初期,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但你一定知道,1984年,阔别多年,中国体育代表团参加了美国洛杉矶奥运会,以此中国体育重返奥运大家庭,紧接着以中国女排五连冠为高峰,郎平是那个时期的体育偶像。郎平,你一定听说过她,现在她还是我们中国女排的总教练。郎平所代表的体育偶像,其意义以爱国为主旨。无论郎平铁榔头的形象和顽强拼搏的精神,还是她的所有言说,以及报道和报告文学,都是以这一主旨为轴心而转动辐射的。郎平和她的伙伴,被称之为“中国姑娘”,是中国的形象代表。女排的教练袁伟民,后来成为国家体委的官员,便是这样意义的一种行政转换。

这个时期,经历的时间最长,进入到第二阶段,是新世纪到来的时候。这时候,你和你的同学先后出生了。你当然熟悉这时候的代表人物,是姚明和刘翔。他们出现在你们的视野中,为你和你的同学所喜闻乐见。你和你的同学都非常喜欢他们两人,喜欢他们不再高调重弹为国争光,而是巧妙地以风趣幽默和生活化的方式,将其融汇并淡化在他们的言行当中,同时以更开阔的视野,将体育的内涵从爱国到奥林匹克精神,进行了更宽泛的衔接和拓宽。可以这样说,他们的出现,让你们觉得体育偶像更加亲近,同时让你们更加喜欢体育,甚至可以这样说,让你们更加接近体育的本质。

第三阶段,代表人物则无疑是李娜。她虽然和姚明、刘翔的年龄相近,却划出另一个时代。随着姚明和刘翔先后退役,在中国体育的坐标中,以及中国体育在整个世界体育的位置上,李娜的作用,更是彰显得如今无人可以取代。你知道的,网球和其他一些体育项目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职业化最强悍,而且,和一些集体项目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都是单兵作战。而以前我们国家的体育项目,几乎都是国家包办代替的,教练、队医、翻译,一大堆人包围着这些运动员,从头到脚伺候他们。他们就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除了比赛,几乎一无所知。可以想象,这样的一批运动员是多么的弱不禁风。因此,李娜的单飞,如同独行侠,和她的前辈以及现在的同行完全不同的训练和比赛模式,对她是一个多么大的挑战!

你可以想象,如果是你,以前你一直是生活在很多人的伺候之中,突然有一天,让你独自一人行走天下,衣食住行,都没有人来管,事无巨细,都得靠你自己去打理,所有前方的道路,都需要你自己去闯荡,你会怎么办?你会适应吗?会立刻转变以前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吗?李娜的出现,先不用说她的成绩好坏,只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对于中国体育便有着横空出世的意义,是对以往旧有的管理和训练模式的一种突破,对于运动员而言,是以一种“断奶”的方式来逼迫他们成长。因此,世界网坛上李娜的出现,特别是随着她成绩的卓越,而越发张扬的个性,让她和前两类代表拉开了明显的距离。这距离,并不仅仅囿于她的个性,更多则来自已经迅速变革的时代,让有些人一时难以接受,就像你听过崔健唱的歌那样:“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同他的前辈运动员的培养与训练比赛模式不一样,其实已经透露出这样变化的端倪。在这样的变化中,就像在温室里鲜花开得娇艳欲滴,却也容易被人工改造得笔管条直;而沙漠中的花朵则恣意变化成了仙人掌的刺。李娜越来越不像以前运动员那样听话,变得越来越刺头。尤其是面对中国媒体,她没有郎平、姚明和刘翔那样的好脾气。你一定还记得以前媒体采访她时问她为谁打球?她说我只是一个网球运动员,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我的国家。问她失败后想对球迷们说些什么?她反问难道我需要三拜九叩向他们道歉吗?李娜这样一番和郎平和姚明、刘翔完全不同的言论,曾经引起轩然大波。她一系列“娜式金句”,呛坏了一些媒体与人们的惯性的思维模式,不习惯这样一个新时代的偶像,竟然是以这种姿态与言说方式横空出世。

其实,李娜的出现是必然的,不出现李娜,也会出现王娜。因为时代变化了,人们的价值系统变化了。体育不再只是作为政治来考量,而是更多的作为文化来考察了,体育文化的秩序被冲破,甚至被颠覆,都是必然之事。如果说中国女排唤起中国大众的爱国之情,是那个时代的必然;今天李娜的出现,则是将体育的神话重新书写为写实主义。她让曾经漫天飞舞的金光灿灿的蒲公英落地为草;她让体育脱去曾经披挂的霓裳羽衣变为彻底的运动服;她让嬉笑怒骂皆成体育。她以她流利而幽默的英语,她以她的口无遮拦和出言不逊,令人惊叹地抵抗着非体育对体育的侵犯与侵蚀,并以自己职业化的行动力求还原体育自身的本义。同时,也让如你我一样的体育迷接受一种新的体育偶像和体育文化。你赞同我的观点吗?

李娜的退役,一下子让我想到这样多,写出来和你分享。作为一名在体坛奋斗了整整十五年的运动员,她经历了训练的艰苦,受伤的痛苦(她的双膝做过四次手术),和独自奋战的孤独,在失败与胜利之间磨砺的心理折磨,外加外界对她误读、不解甚至责骂的悲伤与愤慨,是我们一般常人难以理解与经受的。她退役了,其实,对于她是一种解脱;但对于我们却是一种怀念;对于中国体育,应该是一个总结自己的好时机。

对于你,高高,有什么样的意义呢?我想抄一段李娜退役声明中的一段话给你,这是她在声明中写的最后一段话:

无论你想成为网球运动员、医生、律师、老师,还是一个商人,我都希望你相信自己,追随自己的梦想,坚持到底。我能做到,你也可以。只要努力,最终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段话,李娜说得语重心长,又那么平易近人。她说得真的是好:“相信自己,追随自己的梦想,坚持到底。我能做到,你也可以。”亲爱的高高,我想你也一定可以做到。

你一定会明白,梦想对于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为了梦想而努力,又是多么的重要;在艰苦努力的过程中坚持到底,更是多么的重要!这是李娜送给你的最好的人生箴言,尽管以后你不会成为李娜一样的运动员,但如果你做到这样关于梦想的三级跳,你就能够成为和李娜一样对于国家和人民有用的人。我希望你能把李娜的这段话抄下来,激励自己。

我也很希望你和你的同学们能够在考完试之后,讨论一下李娜,比较一下她和以往你们曾经崇拜过的体育明星的相同与不同。同时,把李娜这段话也说给你的同学们听听,讨论体育,更讨论人生,讨论梦想,讨论为了人生的梦想而如何切实地付出你们今天的努力。

如果你和你的同学讨论了这样一个有意思而且有意义的话题,我想请你把你们的讨论情况告诉我好吗?

爱你的肖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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