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筱光每日清晨醒来，都能体验到世上最幸福的母爱——杨妈已经把漱口杯洗脸水预备好，早餐也做好了，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这是二十余年保质保量的母爱，让杨筱光觉着可以就此赖在父母身边一辈子。这是温暖的巢，何必离开？
这天她比平时提早一个半小时起床，杨妈的早餐还没做好，稀奇道：“竟然没赖床，太阳朝西边出来？”
杨筱光眯缝着眼，嘟囔：“早睡早起早上班。”
杨妈甚感欣慰：“这样好，找不到男朋友就努力工作，多拿点年终奖。”
所以说，体会母爱之余，承受一些唠叨的压力，是在所难免的。
杨筱光举起手做投降状：“老妈，拿了年终奖我立马就给你买个ipad，让你在被窝里也能斗地主！”
杨妈卷起晨报砸她脑袋：“你妈我玩不来这些新潮玩意儿，你还是把钱用到你自己身上，打扮得漂亮点，早点找个男朋友是正经。”
杨筱光只得抢过报纸，把话题岔开：“你瞧你瞧，我们方竹又写了整版。”
没想到杨妈讲：“我老早就看到了，方竹这个小姑娘最近又做了大文章，什么少女援助交际的，电视新闻都说了。人家现在不靠家里也不花父母，虽然婚姻不大好，可比你绰绰有余，我说你办个正经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杨筱光心说功夫不到家，说不过自家老妈，还是赶紧闪人为妙。她抄起手提包，才溜到门口，杨妈又叫：“方竹介绍的对象到底什么时候见面？哎，你早饭不吃就走啊——”
杨筱光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踏踏”连跑带跳地下了楼。
外头太阳正美好，她深深呼吸，端正姿态，又变成了精干的女白领。
她在上班之前先去了趟区中心医院。
昨晚收工时，她又问了些受伤工人的情况，知道了对方叫老李，正是外来务工人员，家里经济情况一般。
到了医院，杨筱光先用老李单位同事的身份向值班医生打听伤情。值班医生说老李目前的伤势虽然很重，需要人照料，但是倒是不会有后遗症，只是需要静养，起码得有一两年的时间不能再登高爬低了。
杨筱光去病房探望老李，病房内病床都满了，老李睡到搭在走廊上的临时病床上。脸色蜡黄，精神很不好。他的妻子正喂他喝稀饭，两人都是老实朴素的模样。
他们身边站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很白净，模样很乖巧，身上的校服洗得很旧，但是很干净。
她对她的母亲说：“妈妈，要不你去上班，我留下来陪爸爸？”
她的母亲说：“不好不好，你快点上学去，这比什么都重要。”
女孩咬咬唇，泫然欲泣。
杨筱光想，真是个乖女孩，她一定很担心自己爸爸的伤势。
女孩说：“我们交不出住院费怎么办？”
她的母亲脸上虽然忧愁，但是口上安慰女儿：“我们会想到办法的，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快去上学吧！”
女孩被母亲推走了，杨筱光把头低下来，还是没有上前打招呼。
回到公司，办公室内一个同事都没有，她难得做了第一名。老陈进办公室时见她已经端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打文件了，不禁啧啧称奇：“难得我们小杨同志能拿考勤榜第一。”
杨筱光正专注地写着邮件，连玩笑都没顾的上同老陈开下去。
她的邮件是写给这一次动漫展展台搭建的合作公司老总费馨的，她用合作方的严厉口气对这家供应商公司表示，这个项目是市委宣传部主管，行业协会委托，有美日的动漫杂志和公司出席，所以有国内外很多媒体盯着，就在开幕前两天发生了工伤事故，施工队和策展公司发生矛盾，会对整个展会的顺利开幕造成障碍，也会吸引媒体关注不合理的劳务纠纷。
写完邮件，按下了发送键和抄送键，杨筱光倒了杯茶，从柜子里摸出一个苹果一个面包，吃起了早饭。
这日下午，如杨筱光预料之中，她被何之轩叫入办公室沟通展会工伤事故的事情。
领导讲：“我看到了你抄送给我的邮件。”
杨筱光沉着气说：“昨天情况比较混乱，领导你愿意听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吗？”
领导如她预料地点头。
杨筱光大致将情况讲了一遍。
何之轩说：“你现场处理得很好，但是，这件事和我们公司的确没多大关系。”
“所以我想，该负责的是费总的公司。”
“你这样会给公司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对方的费总一定会打电话给你或者给老陈，投诉我要挟她。”
何之轩点头：“你自己很清楚后果。”
“但是整个策展是我们做的，负面的情况会影响到我们正常的媒体发布，不是吗？”
何之轩说：“我希望以后这样的情况最好尽量避免发生。”
这便是何之轩表达的最明确的态度了，让杨筱光在心里握了个小拳，心想，果然何之轩的为人处事经过这么多年，基本没有改变。她赌了个准，所以笑道：“我知道领导会拔刀相助，这样的意外我从业这么多年，的确是头一回遇到，是我疏忽了，以后和工程公司签合同时，一定规范他们的用工情况，以便保障我们的利益。”
走出何之轩的办公室，杨筱光又被老陈叫住：“那费总打电话给我投诉你。”
杨筱光低头认错状：“老领导，让您为难了。”
老陈叹气：“你这个人，工作上头一向很努力，就是这点让人头疼，不够职业化。”
杨筱光点头：“我晓得的。那伤员家里确实蛮困难的。”
老陈温和地拍拍杨筱光的肩膀：“心肠好是优点，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职业一点。”
老陈这样通情达理肯通融肯提点，杨筱光一向是感激在心的。她想，自己的这份坚持，的确是给公司的领导带来一些额外的小麻烦，她也借用了领导们的势力，来完成自己的坚持，这全赖她对领导们人品上的信任。
这是她在职场上最大的一份幸运。
可是她始终无法做到所谓的袖手旁观冷漠无视的职业化，杨筱光叹气。
她将这桩事情同方竹讲了讲，方竹听了以后只是说：“你呀！”
杨筱光小心翼翼讲：“不过何领导没说我什么，可能还会帮我善后也说不定。我就赌他正直不阿。”
方竹沉默。
杨筱光由着好友消化自己话里的隐藏含义。
但方竹还是岔开了话题：“这个礼拜天有没有空？”
“又相亲？”
“上回放你鸽子的人准备补偿，吃饭的地方随你挑。”
杨筱光想，虽然是有点压力的相亲，但且当它是即将享用的一顿大餐，还是能让心情开朗的。
她一鼓作气，加倍努力工作，将即将拍摄的广告脚本同编剧沟通了个七七八八，差不多可以下班的时候，已经加班了两个小时。
直到关电脑之前，那位费总仍然没有给她回复的邮件。
杨筱光又忍不住去了医院，还在医院旁的水果店买了篮水果，用公司代表的身份慰问老李。
李氏夫妇很是意外，有些受宠若惊，连说：“这怎么好意思？你们真是好人，这么记挂我们。”
杨筱光简单问了伤情，而令她意外的是，老李夫妇绝口没有提要“君远”赔偿的事情，只是一个劲说着“多谢关心，让你们费心了”之类的话。
这样既没有抱怨也没有诉苦，很出杨筱光的意料之外。
也许这算是对方在这样的生活窘境之下为人处世的一重自尊和一份风度。
杨筱光不是不肃然起敬的。
她同夫妇俩正讲着话，他们的女儿过来了，手上还拖着一人，一路叫：“妈妈，以伦哥哥烧了鸡汤哎！”
杨筱光听了这个名字吓一跳，心里怪叫，这叫什么诡异的缘分？真真人生何处不相逢，好像只要你认得了这个人，似乎在这个城市里随时随地都会遇见他。
潘以伦一手牵着女孩，一手提了保温壶。
杨筱光朝着他大大方方打一个招呼：“你好。”
潘以伦看到是她，也是一脸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筱光说：“探病。”
女孩不认得杨筱光，点个头就算是招呼了，接着便对母亲说：“妈妈，快点让爸爸喝。”
李妻很感激：“小潘，你这么忙还帮我做鸡汤，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没事。”潘以伦将手里的保温壶递给女孩，“反正做几份都是做。”
李妻要掏钱，潘以伦按住她的手：“别客气。”
杨筱光告辞，不想打搅他们一家的温馨。
临走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她想，女孩的大学学费可能都成问题，因为父亲伤好之后也许再无稳定工作。
她想了想，径自去了医院的收费处，问：“可以代412病房外的姓李的病人缴住院费吗？”
“老李的工伤不是你的责任！”她的身后有人这样说。
潘以伦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她过来了，杨筱光转过头，他就站在她身后。他人又高，她仰头看他太吃力，往旁边退一步。
“这不是责任的问题，而是——”这样的事情对于杨筱光来说太难解释清楚了，她词穷。
可潘以伦继续问她：“你准备帮多久？一个月？一年？”
杨筱光无端被激怒了：“喂！你怎么那么讨厌？那么你想我怎么样？撒手不管还是一管到底？”
潘以伦的脸上忽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就这样看着她，轻轻笑一下：“你真是少见的爱管闲事。”
她不知他为何跟着她过来，也不知他为何问这样的问题，更不知他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行为在她看来，不是不奇怪的。杨筱光被潘以伦看得有点儿心烦气躁。
那头医生敲了敲窗口，问：“是412门口床位的李华明？已经有人给他们付了一个月的住院费和医药费。”
“呃？”这可真是意外，杨筱光好奇问道，“是谁啊？”
医生不耐烦：“他们单位吧！”
杨筱光真心笑出来，今日的斗争似乎已经成功，心头一块沉重石头落了地。
医生职业化地提醒：“你还要交什么费？不交的话让路给后面的朋友。”
杨筱光向医生敬个礼点个头：“多有打搅多有打搅。”
杨筱光天生有一段滑稽天分，配合她天生白皙红润的苹果娃娃脸，无意的动作也时常会做出搞笑的效果。陌生的医生都笑了起来。
落在潘以伦的眼内，是无比可爱的。他下意识伸手想碰她，可是知道这样很唐突。他不敢将手伸过去。
杨筱光从付费窗口走开，往提包里翻出钱包，抽了五张一百元出来，在潘以伦反应过来之前，将钞票塞入他手内：“我看你和他们家蛮熟，就做个好事帮我转交一下吧，如果他们不肯收，你就买点好菜给他们加餐。”
潘以伦皱眉，想把钱还给她的样子。
杨筱光已经理好提包，边好没正经地讲着：“姐姐我相信你，正太弟弟。”边一溜小跑跑出了医院。
这刻，天已经擦黑，一轮皓月正挂当空。
杨筱光头顶月光，昂首阔步走在大马路上，心情格外舒爽。
走到十字路口正遇红灯，人们都停住步子，正好对面马路边的大屏幕广告在播吴彦祖主演的化妆品广告，马路这边停驻的女孩们不约而同对牢屏幕内的帅哥行了注目礼。
杨筱光想，男人长得好看，总是让人少掉几分免疫力的。
广告播完，绿灯亮起，行人各又匆匆进入各自的忙碌都市生活。
杨筱光蓦地想起来，她跟进的广告剧本还未最后定稿。
乌云及时遮住月亮，月辉也及时从她的头顶快速撤走，她回复成都市中默默向上游的小人物，生活无例外地还是两点一线，每日的八个小时将随着大流，为自己的这份工作鞠躬尽瘁。
这便是都市人的生活。
杨筱光一直是个很努力地过着这样单调的生活的小尖兵，认认真真做好她喜欢的一份工。她自己打趣自己，在办公桌前贴了一张励志便条——“要会打电话，兼顾发邮件，当得起空中飞人，做得了培训讲师。脸皮练成城墙厚，嬉笑怒骂，处变不惊，还要做好全场hold住小能手。这就是都市民工广告人。”
老陈看到她的便条，笑得打跌，讲：“这个礼拜的任务顺利完成，双休日你就有空解决一下终身大事。”
杨筱光很无奈，如果一个女人过了第二个本命年还没有男朋友，那么她身边的七大姨八大舅都会时不时冒出来表示关心。
老陈还说：“所谓大龄未婚女青年们都是日子太好过了，懒惰成性，连个恋爱成本都不肯轻易支出。”
这倒是新说辞，杨筱光奇问：“什么是恋爱成本？”
“花时间找一个合适的人，花时间谈朋友荡马路，花时间投资存钱买房子。”
原来这些算成本。
杨筱光掐指一算，时间和金钱花费不菲。她的确对于此类项目，一个时间都不花。女性荷尔蒙警告她，要积极。
所以，那位神秘莫测的莫北先生的相亲宴，她要用同工作一样认真的态度去面对。
在赴约前，负责任的介绍人方竹又给了她一个电话，通知她最后定下来的时间和地点。
杨筱光觑见杨妈在看电视剧之余，不时往自己这边使眼色，可见母亲对待这一次的相亲之紧张，远远胜于自己。她压低声音同电话那端的方竹讲：“你晓得吗？我妈现在是恨不得把我打包处理大甩卖，她自从知道对方的身家背景很不错，就一直激动到现在。上礼拜给外公扫墓，她竟然都念叨这件事，大呼外公保佑。天知道八字都没一撇呢！”
“她在为你精挑细选。”方竹说。
“我压力很大。”
“世上只有妈妈好。”
这倒是。两人都承认，心底难免唏嘘一阵。妈妈的爱也是负担。
杨筱光叹一口气，想了想，说：“我实话实说啊，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的道理一直是对的，最近才看了一本言情小说，平民女和高干男活生生被高干男的妈给拆散了，太血泪了。当俺娘做了辛蒂瑞拉老妈的美梦，最后落个空，她还不把我劈死？”
方竹语重而心长：“你没事看那些干什么？话说回来，你总不给自己和人家一个进一步接触的机会，怎么可能有会进一步发展？别乱七八糟想一堆。”
每次面对同陌生人相亲，杨筱光的内心深处，其实都是忐忑不安，心情复杂的。
她的心情一复杂，晚上就容易失眠，一失眠，就会打开电脑看动漫，从小丸子看到柯南再看到路飞，整个夜晚已过去一半了，最后的结局就是在次日清晨睡得正香时，被杨妈掀开被子揪了起来。
杨筱光在杨妈的紧迫盯人下穿衣打扮快速出门，临到了餐厅门口，才晓得拿出镜子仔细打量自己。
再厚的粉底也遮不住黑眼圈，她想，熬夜害人是真理。这点在见了莫北以后，更加令她自惭形秽。
那位莫北确有一副好卖相，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不愧是律师，形象都很像TVB律师剧里的斯文律师。
杨筱光高中时期顶喜欢TVB的律师剧，所以立时就对莫北生了些好感。这是一个好开始，她欣然接受，并且准备好好表现。
对方也在打量她，很礼貌的态度，并不令人感到生厌。
杨筱光想，方竹介绍的人果然很有家教。
服务生递上菜单，杨筱光眼尖，看到有小笼包，就指了一下，说：“这个。”又觉得自己失礼，刹住口，望望对方。
但莫北注意到了，就代她点，还问她：“还想吃什么？”
杨筱光学习淑女笑：“随便。”
当女孩一说随便，男人就会觉得棘手。但莫北没有皱眉，信手点了几样，鱼虾蟹肉都全了，还添了一杯时令鲜蔬。摆上桌来，色彩明丽，荤素适当，分量合适，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还问：“可以吗？”
杨筱光点头，频率很缓，不自觉地就把声音放低：“可以。”
她看着桌上看上去就很美味的菜肴，心里默默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甩开腮帮子开吃。她想，要留好印象啊！这样一想，就更加别手别脚，连最爱的红烧肉都没动筷子。
莫北说：“上回真不好意思。”
杨筱光把身子坐坐正：“没关系没关系。”
莫北问：“听方竹讲，你的工作挺忙的，平时有什么爱好？”
杨筱光正把注意力转到隔壁桌上的芒果色拉。可是坐在对面的男士风度好的不得了，连吃菜的样子都慢条斯理，她怎么好意思提再加一个菜？
杨筱光吞下口水，决定还是同他做一些初步的信息沟通。
她想了想，选了个较为安全的答案，讲：“看电影吧。”可是她最近看的电影是《丁丁历险记》，于是她搜索了一下脑内存，蹦出来的是洋文“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莫北笑着接了一句：“这部电影教育我，不要放弃希望。”
杨筱光说：“可我只记得那段‘体制化’——起初你讨厌它，然后你逐渐习惯它，足够的时间后你开始依赖它，这就是体制化。”
她想，这样的相亲算不算体制化的开始？眼前的男士又亲切又好看，她对他有些好感，还为了他让自己的腰背僵硬成了洗衣板，并且后悔没有化一个完美的妆。这样的体制化，算不算值得？
可是，饭局结束后，莫北接了一个电话，有一桩公务急于处理，不得不让这次气氛和心情都不错的相亲暂时结束。
杨筱光想，原则上她应该失望才算正常，但事实上她心里竟然很是松了口气，并用一种很理解对方的表情说：“你忙你忙，有空我们下回聊。”
男士当然坚持做绅士送她回家的，但她坚持不麻烦别人，最后便在饭店门口各走各路。
杨筱光一直看着他转去车库取车了，才快步过了一条马路，熟门熟路地摸到一条小弄堂口。那边烟火气很盛，人气也很旺，生煎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这才让她完完全全放松。
杨筱光排队买了二两热乎乎的生煎，捧着生煎一路走一路吃一路想，这顿饭其实吃得顶受罪了，明明鱼虾都新鲜，红烧肉入味，蔬菜又可人，还有隔壁桌的芒果色拉，她偏偏没法尽情享用，让明明刚够吃的菜还留了小半。
这叫做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回到家里，依然免不了杨妈的一顿追问。
杨妈用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对牢她：“这么早就回家？没有其他活动？是不是表现不好，让人家笑话了？”
杨筱光把鼻子朝天：“笑话？谁敢笑话我。”
谁知杨妈换成了语重心长的样子，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放过，报纸上的专家都说现在甲等男人找乙等女人，乙等男人找丙等女人，只有甲等女人找不到男人要。我想我女儿清清爽爽一张白纸，从不跟不三不四的人瞎七八搭，工作又不错，也算是个甲等女人，哪能就找不到甲等男人？”
杨筱光瞬间就感动了，她从来不知道她在母亲的心里地位原来这么高。
杨妈又说：“你是张没有情趣的白纸，关键时候要人教教的呀！这么早回家，难道又没戏了？”
杨爸见杨筱光被杨妈又数落个愁眉苦脸，便来解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压力不要太大。”
杨妈恨铁不成钢道：“她谈个恋爱都要我来操心，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她都成愁了，条件好的不抓紧点怎么行？”
杨筱光哭丧脸：“亲爱的妈妈，您这是要赶我出门？”
杨妈毫不动容：“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晓得钉牢，脑子不动，手脚不勤。”
“人家看上去没怎么来电，我也没有办法的呀！”杨筱光说。
啪！杨妈拍桌子下最后通牒：“如果今年再不找个男朋友，明年家里不养你，趁早出去学方竹自生自灭！”
夜里，杨筱光同方竹汇电话汇报完当天的情况，抱怨道：“这就是大龄未婚女青年的压力啊！”
方竹安慰她说：“起码有一点好，他坐在你的面前，让你有了女性的自觉。”
杨筱光问：“你是说我平时没有女性的自觉？”
方竹说：“你平时同你身边的男人们通常这样讲话的。如果对方是供应商，你一般狠三狠四说，八折不行，起码打个六点五折，我们肯定会让你们赚的，你们也要对我们有点诚意；跟男同事说话的样子就更差了，这桩事体你不帮我搞定，今朝晚上你和我都不要想下班了。”
杨筱光倒抽凉气：“你高考怎么就没去考上戏？”她想，真见鬼，方竹见她的工作状态不过三五次，竟然有样学样学这么像。
“你对身边的男人就是这副腔调，交际圈内的男人都对你不会有其他想法的。但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你还是有发挥女性天性的潜力的。”
杨筱光说：“要发挥这个潜力还蛮吃力的。”
方竹叹一口气：“阿光呀，你相亲的时候，肯定是始终在想，这个男人条件我很满意，我跟他谈朋友也许不错。但是你没有想过，你是不是会喜欢上这个男人。”
杨筱光思考起来，“喜欢”这个问题是老复杂的，她哪里能知道什么样的情绪才算的上“喜欢”呢？她问方竹：“我就觉得看他的卖相很舒服的，这算不算的上是‘喜欢’？”
这把方竹问住了，她一时解释不了“喜欢”这么抽象的词汇，只好先鼓励杨筱光：“莫北和我通过电话了，他对你的感觉很好，同我讲了还想约你出去的。今天起码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对不对？”
杨筱光点点头，心情豁然开朗起来，把诸如“不确定”、“很迷茫”等表示患得患失的词汇抛开去，生活嘛，就是且走且看，何必令自己有诸多的额外压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