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逐渐接近,终于可以看清,那微小的白色光点果然是一个小小的火苗。
一片浓黑之中,火苗安安静静地燃烧着,光芒稳定而恒明。
随着它从石墓中飘出,这风冥崖内阴气便似那好不容易被放出的洪水猛兽般来势汹汹,越发浓厚起来。但在这火苗周围数丈范围内,空中却干干净净,无半点阴气存留。
“只要有了这太初火种,我单定何愁神功不能大成?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干净、明亮,只有拇指大的小小火苗,单定目中贪婪,喃喃自语道。他左手掌托起的古旧烛台上,那豆大青芒见到这白色火苗,竟似在欢欣雀跃般微微抖动着。
见到这幅情景,他更是大喜。
一连数道法诀打入烛台,豆大青芒顿时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波动来。这股波动好似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一般,不到数息时间,竟就吸引得那白色火苗向这边飘来。
它似缓实快,再看去时,已稳稳居于烛台之上,与青芒融为一体,火舌陡然拔高了半寸,似烛台灯焰一般,随其而动。看样子,竟好似生来就在其上一般。
随着白色火苗的归位,烛台底座上八个雕刻精致、表情各不相一的人物,一瞬间似是有了什么细微的变化。可要仔细瞧去,又会令人恍惚间以为这不过是错觉罢了。
“不好!”
原本还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单定突然脸色大变,只见原本安稳居于他掌中的烛台,随着白色火苗的加入,陡然间灵光大放,竟完全脱离他手自行冲天而起,很快便要隐入空中不见身影了。
烛台强行挣脱掌控,其反噬的力量令得单定又吐出一大口血来,脸色更灰败了几分。
“何方妖孽竟敢擅闯我御灵宗禁地!还不快束手就擒!”
御灵宗内,风冥崖域,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突然贯穿长空,如雷鸣自天外而来,在整个天地间悠悠回荡。
蓦然听到这个声音,单定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狰狞感。
“啧啧,王老怪,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爱装腔作势啊。人尚在千里之外,还这么摆谱儿。今日这事,看来是我莫某的机缘到了啊哈哈哈哈……”
荒野长空间,又一个中年男声,紧随其至。似罡风般,生生刮过风冥崖域内。
“哼!等你先赶到了再说这风凉话吧。”听那中年男子所言,先前发话的苍老声音淡淡冷哼道。
“此番异变非同小可,你二人休要争执了,速速赶回。”中年男声尚未接话,一个清淡女声淡淡响起。
“呵呵~等他二人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月某已经到了。”又一个苍老男声插入,这个声音比之第一个更为沧桑暗哑,淡淡回响在风冥崖域这一方天地间,却带着一股极为浓重的压迫感。
“在这里居然有一座埋葬火种的石墓,宗门以前居然未曾发现。呵~有意思,当真有意思。这么多年了,总算发生了件值得一探的事情。”
说话间,最后那沧桑暗哑的男声距离石墓已是越来越近,与之同时逼近的,是一股铺天盖地的的威压。
感受到这股强烈气势的临近,单定嘴唇竟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他慌忙掏出一颗殷红的珠子,含入口中,这才缓解了几分受到的压制感。
不舍地望了一眼夺天而去的烛台,单定暗暗咬了咬牙,忿恨地望了一眼那股气势逐渐逼近的方向,最终,无奈地向反方向潜逃而去。也不知他是施了什么法,在逃出去不远后,竟隐入浓黑如墨的阴气中,再寻不得半分气息了。
“接应倒是来得挺快。”
他方离开不久,原地便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老人面上容颜已是极为苍老,像树皮似的皱皱巴巴地服帖在脸上,眸光却深邃幽暗。若是云之幽在此,定能一眼认出,这老人,竟是那驻守无妄峰藏经阁的月师叔!
此刻,这名“月师叔”看着地上被血迹腐蚀的一个个小洞,看了眼周围比之从前浓厚了数倍不止的阴气,眉心微皱。
烛台早已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消失得毫无半点声息。
而原本埋葬白色火苗的那座石墓,自从火苗被单定从石墓中牵引出之后,便不断地散发出一股股更为浓重的阴气,浑然似已成了整个风冥崖域内阴气最为浓厚之处,这种情况下,说它是源头也不为过。
“如何?月焕,此次风冥崖内发生这么大异变,到底是何情况?”
久久不见月姓老者说话,之前那清淡的女声再次响起。
“呵~”月老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这回真是有大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你就直说!你这老怪就说话这点也太令人着急了,就不能简单明了直奔主题么?总是搞得那么玄乎?再麻烦我御灵宗还能搞不定它?”中年男声急急打断,焦躁开口道。
“这回事情还真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月姓老者淡淡一挥衣袖,身形一个闪动间,再回过神来时,竟已到了石墓山腹之内。
看着眼前这番令人惊异的景象,他微微眯了眯深邃的眸子,“这座石墓原来埋葬的竟不是火种,而是阴地入口!”
“什么!阴地入口?!可看清了?”女声惊道,声线终于不再似先前那般淡薄。
“那是自然。”老者扫了眼面前法阵,轻叹道。
他现在所处位置是石墓内部,没想到这座外形似墓的石山内部居然真是空荡荡的真正墓场。八根巨大的锁链贯穿地面连接到正中间一个巨大的石柱上,石柱刚好处在一个巨大繁复的阵法中心。柱上有一个司南火勺,只是此刻那勺子内部空荡荡的,原本应有的火种不翼而飞。
火种不见后,这个阵法便渐渐地威力大减,八条锁链贯穿地面之处,大片的阴气喷射而出,不多时,便充斥满了整个石山内部。这也就是导致风冥崖域内阴气浓度大增的最主要原因。
“这是,太初锁阴阵啊……”
看着眼前这繁复庞大的阵法,老者向来波澜不惊的眸中首次露出震撼的神色。
他围着阵法外沿走了几圈,口中不知在低声念叨些什么。没过多久,又一道遁光穿入石墓内部,在他身侧停下。
……
一处乱石废墟处,云之幽直挺挺地平躺在地上,身上衣物多处都被划破,裸露出的皮肤更多的是通红的灼伤,更有甚者,已经出现了皲裂的现象,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立马碎掉散开一般。她双眼呆滞无神地望着前方,眼珠子一动不动,看起来浑似一具死尸。
实际上,此刻她或许就是一具“死尸”。
在云之幽的脑海某处,一团淡绿色的灵光颤抖地瑟缩成婴儿拳头大小,正痛苦万分地翻滚着。在它不远处,还有一团深碧色的灵光足有成人拳头大,光芒浑厚而稳定。如果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绿光竟是那古怪的石莲子所散发出来的。
这石莲子不知什么时候竟从云之幽丹田到了这里,它周围散发出一圈圈浓密的碧色丝线,将一团冷白色的东西紧紧缠住,任那不知名的白色东西如何挣扎,始终无法破开这道碧网,被一步步向石莲子拉去。
越是靠近石莲子,这白色东西挣扎得越是厉害,导致碧网拖拉的速度也越加缓慢。这两样东西一拖拉一抗拒,每顿一下,不远处的那团淡绿灵光便是一阵颤抖。这道灵光不是别人,正是云之幽那尚未成型的弱小神识。
此刻,她与其说是毫无知觉,倒不如说是十分清醒地眼睁睁看着自己无法掌控己身。
当时风冥崖某处陡然白光大放,她意识到不对劲,第一时间便冲向了传送阵。奈何还是晚了一步,自白光大放起,一道冰凉的气息便自石莲子发出,飞快地抵达识海。待她再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意识已经蜷缩到了这团小小的神识灵光中。
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身体突然散发出一股莫名却强大至极的气息,随后,像被附身似的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地在风冥崖内飞奔。
然而云之幽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未被任何人附身或夺舍,她是被一股强大到无可反抗的力量驱使而自己做出的动作,并且隐隐约约中,这股力量似乎与自己有着那么几分若有若无的联系。
受到这股莫名力量的支撑与蛊惑,她一路马不停蹄,直奔白光而去。终于,在这座废墟这里成功地拦截到了正于阴气中飘忽的烛台。
方一撞见这烛台,云之幽尚还来不及惊讶或作出什么其他反应,体内石莲子便突然发出万千密密麻麻的碧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烛盏上一点明光囚住并拉了进来。
余下来的便是拉扯双方一直在重复着上述纠纷,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