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幽照常修炼、做任务,偶尔一时兴起也会去之前到过的地方四周逗留看看,却均未发现什么异常。时间久了,她也就渐渐不再挂怀这件事,看单定那天那样子,或许是失败了,也有可能是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后成功了。
若是前者,既然是连单定那样的高手都没办法拿到的宝物,她再留意也是白费功夫。若是后者,宝物既已不在,那就更没必要在意了。
所以云之幽将全副心思都投注到了日常的修炼之中,有着风冥崖环境的地利,她的鬼行步进步得可谓出神入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分出三道残影分身了。
身形一动,残影同动,三条残影加上本体,四方齐出,实难分辨出哪里是真哪里是假。若是于阴气浓重的昏暗之地施展,简直行若鬼魅,飘忽不定间,更是难以被人察觉。
云之幽相信,以她现在鬼行步的造诣,在这风冥崖域内,若是再去远远跟踪单定,必然不会像上次那么容易被发现。
除了鬼行步的进步外,她的修为也在稳步增长中。虽说这风冥崖乘风驿内灵气浓度比之自己的藏鸦居自然是要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但好歹能修炼。鬼行步的修炼也是为了明年的西楚之行做准备,增加保命的砝码,灵气浓度的事自然是不能苛求那么多了,所以能有现下的进度,云之幽已是很满意了。
如今,她控物术也练得相当熟练了,陶平宁给的巫罗点星术也修炼到了一定水准,因为对太素锻体拳日日勤耕不辍,力气也在稳步增长中,这风冥崖半年的任务之约也快到期了,看来是时候回去了。
云之幽接的这个任务是个半年替换制的任务,从她接这个任务到如今,六个月期限很快就要满了,过完这最后几天,她便可以离开。
虽然居住的时间不长,不过对云之幽来说,藏鸦居已相当于是她的一个家了,离开这么久,她倒还真有几分想念,也不知那十枚虫卵孵化出来没有。想到这里,她心里又不由隐隐多了几分期待。
这最后一日,云之幽正在竹屋里打坐,囚鬼旗却突然发出一道红光来,这与平日里传送阵有人进出时所发出的红芒不同,它闪烁不定,忽明忽暗,映照在云之幽握旗的手上,陡然平添了三分诡异感。
云之幽心里一惊,快步走出竹屋,正待去风冥崖内看个究竟,囚鬼旗却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看着手中旗子,她眼眸微眯,凝神细思半响,还是觉得风冥崖内太过危险,而她此刻修为低微,这个险,实在是不该冒。
可刚转过身来准备当做什么都看见,继续回竹屋内打坐的云之幽,却突然发现手中旗子又发出了一道红光,这样的光芒她倒是无比熟悉了。
“云师妹,近四个月不见,别来,无恙啊。”
身后,一道沙哑冷硬的声音若伴随着红光,悠悠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云之幽心里不由暗叹一声倒霉。面上却扯出了一个甜美亲和的微笑,慢慢转过身来。
“单师兄,好久不见了。师妹我日日在这竹屋内打坐修炼度日,虽平淡,倒也还算安稳,真是劳烦师兄挂念了。”
会这么一来就“问候”云之幽的,除了单定还能有谁?看着眼前似乎伤势尽复,气势端凝的单定,云之幽不由眼皮微跳。
今日是她在这里当值的最后一日,只要能平安度过今日,那这风冥崖内发生的一切异样都当与她无关。可为何偏偏这单定就是挑着这个时间又来了呢?她心知这人所图定然不小,再加上方才囚鬼旗突生异变,这前后相结合,竟令得云之幽莫名有种心惊肉跳、惴惴不安之感。
“哦~?”单定走下传送阵,上下打量了下云之幽。可在这十来岁小女孩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只好作罢。
“师妹年纪轻轻,难道不曾对风冥崖这般神异的地方产生好奇?就没想过去探一探?”他盯着云之幽,缓缓说道,暗沉的声线似压着火舌慢慢划过。
“哈哈,单师兄真是太高估我了。”云之幽哈哈一笑,“师妹我这点修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只希望安安稳稳把这个任务做完,早日平安回去。”
“师妹倒是好心性,”单定唇角微勾,“真叫单某佩服。”
“单师兄过奖了,按宗门规定,非驻乘风驿弟子不得长久呆在此处,单师兄还是站上传送阵吧。”
看着单定身影消失在视野内,云之幽静默站立良久,最终回到了竹屋内继续打坐。
眼见着日头渐西,天色渐晚,她尚来不及庆幸,这囚鬼旗突然又生异端。
她驻守风冥崖乘风驿期间,若是这旗子出了什么问题,宗门势必会追究云之幽的责任。因为这一层关系,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进了风冥崖域内。
这一去所见的景象令得她大惊不已。
上回单定来时,这阴阳崖以及四周崖壁沟壑,阴气罡风都依旧如常,并无什么异样。而此次进来,这里的阴气浓度却增厚了许多。
早在来时交接任务的时候,云之幽就已经听说过,这风冥崖内阴气虽重,但数百上千年来,却都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浓度范围之内,故而那人交接任务时,见她如此年幼,也曾劝慰过她,让她不用过于担心。虽然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守,但这风冥崖实际上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可这回,看着这眼前翻滚不停的黑雾,好似一只洪荒巨兽在缓缓苏醒般气势慑人,云之幽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一个转身,就准备打道回府去上报宗门。
突然,远方不知多少里处,升腾起一片耀目的白光。那道光芒穿透性极强,即使隔着重重黑雾、无尽罡风,也依旧瞩目至极,霸道得好似要照亮整个风冥崖域。
随着这道白光陡然大放,空气中四处弥漫的浓黑阴气竟似海浪般更加肆意地翻滚起来,一遍遍地向四周冲刷扩散,绵绵不绝。
不知怎的,云之幽忽然心头一跳,鬼行步施展到极致,向传送阵夺命狂奔。
就在那白光升腾而起的时刻,她感觉到丹田内一直安稳的石莲子竟微微一颤,继而一股清凉的感觉自丹田袭来,直奔她识海而上。
在她即将要踏上传送阵的前一刻,那股清凉的感觉终于到达识海,云之幽只觉得脑中“砰”的一声,整个人的动作竟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
风冥崖域内某处巨大的石山前,单定手托一盏烛台,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周围阴气浓黑如墨,简直似要凝化成水来。
如果云之幽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单定,御灵宗练气弟子第一人,那原本端正的五官突然变了几分。虽然只是略做改变,但整个人相貌给人的感觉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以前虽然五官都算作端正,但合在一起,却显得普普通通。而现在,却给人一种邪魅英挺的感觉,实在是奇特。
不过,更古怪的却不是他五官的改变,而是他的头顶竟冒出了两只小小的不足半尺的尖角,尖角呈银红色,看起来锋利而精致。他此番模样,已浑然不似人类所有!
“咳咳……”
又是一阵浓墨翻滚,单定没忍住咳嗽起来,一滴滴鲜红的血自嘴角流下,血滴方一接触地面,便发出一串“滋滋”的燃烧声,将地面熔出了一个个小洞。他竟连血也是滚烫的。
“怎么还不出来……”
单定看着眼前被浓重黑雾包裹的石山,声音低哑道。
眼前石山既不高得瞩目,也不大得鲜明,形似一座巨大的石墓,墓上怪石嶙峋、生机全无,与风冥崖域内其余古古怪怪的石山相比,实在称不上突兀。
然而此刻,这座大石墓的崖壁缝隙间,却散发出一道道刺目的白光。这些强光,无视阴气罡风、阴雾阻隔,远远穿透而去。
单定看了眼手中烛台,目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的神色,自指尖逼出一滴金色的血滴,点入烛台中心尖柱周围环绕的豆大的青芒中,一道不知名法诀打入,青芒顿时明亮了许多。与之同时,那大石墓透出来的白光又更亮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后,单定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石墓,那紧张专注地的神色,好似生怕错过什么。
自滴出那滴金色的血滴之后,他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颓然许多,就像精气神一瞬间被抽走了一半。
不知过了多久,那石山间绽放的白光突的一收,整个石墓又恢复了原先死寂黑暗的状态,只余石墓前烛台上一点青芒微微闪烁。
突然,一个白点自山间缝隙缓缓飘出。
白点十分微小,只有普通的灯焰那么大。在如墨般的重重阴气中,却如夜幕中的萤火一般,十分醒目。
单定甫一看见这个白点,眼底瞬间爆发出巨大惊喜的光芒。
“终于出来了,不枉我潜伏这么多年,哈哈哈哈……”
他艰难地站起身,一步步向白点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