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探过,这个女娃娃是火木双灵根,灵根上佳。更难得是她居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木灵之体,五行之中,木最为生机盎然,韧性不绝。修炼起木系法术来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五行之道,木盛则火旺,火系法术上也必定极有天赋。把她唤醒,只要她肯拜我为师便留她一命。”
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响起:“这次让玲玉那臭婆娘逃了,我自己也元气大伤,待她回师门后我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地方。”
“是。”
那好听的声音答道,虽是恭敬,云之幽却总觉得他态度敷衍至极,就好像自己每次被使唤时的态度一样。
随即,那硬邦邦的东西戳在自己脸上的触感更加明显,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也敷衍至极。
她不由大恼,心想你戳也戳得负责点好么?
“啪”一声,一手扇掉那硬邦邦的东西,愤愤地睁开眼睛,这一睁开才发现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湿淋淋的。
眼泪?
她眯了眯眼,想起刚才那个梦,沉默地坐了起来。
“终于醒了?”一个凉凉带着淡淡嘲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云之幽抬眼,这才发现那个罪魁祸首,正是之前遇见的月家人。
此时他正拿着木棍无聊地戳着地上的碎石块,眼神斜斜看过来,云之幽居然从中看出了几分潜藏的愤恨之色,好似她欠了他一屁股帐似的。
这倒看得云之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想,她有得罪过他么?
她避开这人目光,四周打量了下。
这一打量,心中不由震撼不已。
本以为她原先与王紫音一伙人所呆的地方经过一场飓风之后,一定会狼藉不堪。
谁曾想此处居然比她原先所想的狼藉还要不堪百倍,简直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一般!
除了前面不远处一颗长得像枫树的矮小树木被风吹得斜斜倚着,将倒未倒之外,其余所有植物几乎全都成了残败之色,令人不忍入目。
看地势这里似乎是一处峡谷,只是怎么会成了这幅样子?
目光一转,月夜身后一着红衣的糟老头子出现在视野中。
之所以会用到“糟”这个字,是因为她觉得他比乞丐要穿得好那么一丁点儿,但却比寻常乞丐又要惨那么好几分。
那人眼神枯败,脸色惨白如纸,一只手臂不翼而飞。
即使身着红衣,也能够看出从里渗出的血色。
纵然现在几乎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一块大石上,也累得微微喘着粗气。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云之幽猜想这大概就是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了。
看他那样子,她真担心他会在下一瞬间闭过气去。
“乖徒儿,去用这把刀把那棵树从中劈开。”
他一只手在腰间一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把刀身为玄金色的利刃,颤颤巍巍地递给月夜,似乎连拿着这刀身不过手掌长的兵刃都极为费力。
“是,师父。”月夜听话地接过,向唯一还立着的那棵树走去。面色淡漠,看不出心中所想。
云之幽正在心下腹诽,那刀能劈开树?却听那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女娃娃,你过来。”
她看着那半死不活的老人,迟疑了一秒,最后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在他几米外站定。
“小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那火药老道见她戒心甚重,尽量和缓地问道,却不知他先前那一番话早已被半梦半醒的云之幽给听了去。
“老爷爷,我叫云之幽。”她脸上带起一抹乖巧老实的笑,从善如流地答道。
“云之幽?倒是好名字,颇有几分我辈所求的意境。幽儿,你可知此处为何会如此凌乱?”
“我知道!是刚刚起了一场大风,吹的!”
她挠了挠头,稚声稚气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嘿嘿,其实我也是被一场大风莫名其妙卷过来的,这里我都不认识路,老爷爷,您知道怎么出去吗?”
“此地混乱是我和另一名修士斗法造成的。”
红衣老人似是说几句话便已累极,微微喘了一口气,接着道:
“我们与你们凡人不同,我辈是一群追求天道长生的人,是修真者。也就是你们凡人口中称呼的仙人。”
云之幽心中一动,眸光又不动声色地在老人身上细细打量了番。
“仙人?!”
眼瞅着身前小女娃子小手捂嘴、瞪大双眼惊叫:“难道您——您就是话本子里打个喷嚏就会刮大风的山神老爷爷?!”
“咳咳……”
火药擦了下嘴角血渍,一时有些忍俊不禁:“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老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你若愿意,也可修炼得道成仙。”
得道成仙?
她眸光一闪,转而掩去,抬头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说我也可以成为仙人?”
“当然。”
火药本想微笑回答,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扯动了面上的伤势,导致表情颇为诡异。
“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修仙的,需有天赐灵根之人才可行此逆天之事。恰好,老夫发现你是火木双灵根,虽不及天灵根异灵根,可也算上品。如何?你可愿拜我为师,成为修真者?”
如何?你可愿拜我为师,成为修真者?
云之幽垂眸,心跳“扑通扑通”逐渐加快。
“恭喜师父。”
突然,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回过身一看,原来是月夜回来了。
此时他手中拿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石,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白芒,看起来温润漂亮。
再看火药,在看见玉石的那一刻,两眼骤然一亮,只是似乎心绪的波动让他的呼吸又加粗了一些。
待稍稍好点了之后,才开口道:“哈哈哈哈,好!做得好!”
接着,目光似不经意扫了一眼还未回应的云之幽。
云之幽手心一抖,只觉被这一眼看得如浸寒泉,浑身冰凉。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几乎是顷刻间,“砰嗵”一声,她已双膝跪地,额头磕下。
因为太过情急,从碎石上划过,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是鲜血淋漓,颇为怖人。
“哈哈哈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火药老道的徒儿了。”
没料到云之幽如此干脆,怔楞了片刻后,他忽然大笑,看起来倒是很喜欢这种性情。
“此地不宜久留,月夜,还不快把风信之心交给我。”火药撑起半边身体,对男孩急道。
“是。”
月夜淡然地将手中玉石和金色刀刃交给老道,老道将玉石在手中抚摸了又抚摸。
“如此晶莹剔透,这大小,居然是万年的!”声音满满的都是震惊与喜悦,很是慈爱地看了一眼月夜。
慈爱?
一直注视着二人的云之幽想到这个词,竟莫名打了个寒颤。
这一走神,才发现月夜不知什么时候又把之前那根木棍拿在了手中,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手中木棍一如刚才,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上的碎石块,态度敷衍至极。
云之幽却仿佛受到了惊吓,飞快低头,再抬首时,脸上又挂上了熟稔的微笑,看起来亲善、可爱、老实。
眼底藏疑,还不收收?
他刚刚拿着木棍,在碎石上虚虚比划,对着云之幽似笑非笑。
既是提醒,又像恶作剧。
火药老道最后满意地看了一眼玉石,这才恋恋不舍地将之放入腰间的储物袋中。
玉石放进去,袋子居然没见任何鼓起迹象,惹得云之幽惊异得多看了一眼。
老道见这女娃娃眼底毫不掩饰的惊异与艳羡,心下满意,连带着神色更和蔼了几分。
“快扶为师起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他实在担心还会有别的修真者会来,如今趁早离开才是正理。
方才与玲玉那臭婆娘一番打斗,眼看就胜利在望了。
谁知那女人也是个心狠的,居然在最后关头舍得让自己的古宝自爆,弄得两败俱伤。
这也是他连连毁了好几件法宝才捡下了一条命的结果。
他如今的伤势,已经连走动都困难了。
即使后来好了,那境界至少也会跌落到筑基期,想要再结丹基本是无望了。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想到这里,他一张沧桑憔悴的脸都好似又重新焕发了几分光彩。
两个小孩儿对此似是浑然不觉,听话得一左一右过来扶起他,朝峡谷外走去。
小兴森林某处,一浑身浴血的女人背倚着一棵树,喘息粗重可闻,看起来伤得颇重。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一个长相明艳的女孩儿不可置信地问道,声音里隐带哭腔,看样貌居然是王紫音。
“音儿,你怎会在此?你不是应该在去长宁城的路上么?”
女子声音也颇为诧异,不待王紫音回答,又语气一转。
“罢了,我伤得颇重。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德顺,找两个人来扶我,我们快回长宁城。”她忽然抬头对站在一旁的王紫音二叔说道。
这时被发丝遮住的部分面容终于全都露出来了,正是先前与火药打斗的女人。
“是!二祖小姐。”王德顺压下心头的惊异与隐隐的兴奋,回答得异常恭顺,马上便开始安排人手。
“可是,二叔,那月家公子都还没找到呢。”见他们一副马上就要回去的架势,王紫音有些犹豫。
倒不是说她对一个刚见面的人有什么特殊好感,只是……
到底是那家的人……
方才飓风来袭时,她见月夜似要抓住一棵大树干,便没有及时出手相帮。再加上当时事出突然,其实自己也是自顾无暇。
谁知月夜一转眼便被身旁的云儿给抓住,连带着一同被大飓风给卷走了,不知所踪。
“月家?长宁月家?”
听闻此言,玲玉不由想到了那跟在火药身后的男孩,那孩子实在太漂亮了,想让人忽略都难。
“可是一七八岁男童?玄色衣服?”
“嗯,正是。”王紫音双眼一亮,“莫非师父知道他在哪儿?”
没想到竟是月家的人。
王玲玉不由暗暗一叹:“如果真是他的话,你们可以不用找了,想来已经被火药老道抓住了,凶多吉少啊。”
她可没有漏看火药老道送走他时在他身上拍入的灵力印记,而且那印记估计不仅仅是追踪那么简单。
那老道一介散修,带着长宁月家后人,如此做法能安得什么好心?
此次斗法,她虽外伤极重,又毁了一件古宝,不过所幸没有像火药老道那样损失大量精元,估计只需跌一个小境界。
有家族中各种灵药的补给,足以稳定住伤势了。
而那火药老道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想到此人,玲玉目光阴狠。
下次见面,就是他的死期。
不过……想到现在在储物袋中放着的某样东西,她不由从心底露出一丝欢欣。
“什么?!”王紫音惊叫,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玲玉挥手打断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现在,立刻回长宁城,路上不要再生事端。”
“是。”王德顺忙躬身答道。
王紫音撇了撇嘴,却不敢再多言。
一行人整理了下队伍,便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