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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恋的滋味

初恋的滋味就如同一杯绿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入口的苦涩之后即是甘甜的回味。

我的初恋是一次漫长的单相思,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而如今我依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摆脱了这种相思。因为每当凄凄的小雨在深夜飘落时,那丝丝的声音又会带着我,划破漆黑的夜空,回到十几年前的少年时代。

那时我可能就已经很忧郁,大概是因为从农村到县城来读书,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吧?也或许是因为有一点点自卑。

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班里的男女生同桌,老师把我和一个不漂亮的甚至比我还寡言的女孩分在了一桌,所以我尽量不侧过头去看她,总是把目光向前看。天啊!突然有一天我才意识到坐在我前面的这个女孩竟如此美丽。她偶尔侧过身去时,我看到她那清秀的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面庞,透过她的淡蓝色的略显通透的丝质衬衫,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已经发育得很好的乳房。于是在我的印象里,她又有着一种超越同龄女孩的成熟美。于是我总是在不喜欢上的学科课堂里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发呆。有一次英语课上,我正在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英语老师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问题,于是停下来不紧不慢地笑着问我:“思顺,你在想什么呢,那么神情专注?”我知道被老师发现了,吓得站在那里羞愧地低着头,而她却回过头来惊奇地看着我笑。好在老师的话只是说者有意,听者明白,同学们并没有在意。从那之后,我仍然会默默地看着她,期待着她能够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哪怕是一个侧面的不是冲着我来的微笑,只是我比先前小心多了。

那时我的成绩很好,我一直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也许没有哪一个课代表像我那样有代表性了,数学老师在怀孕后期经常叫我帮她批改班里同学的作业,甚至叫我代她给同学们讲解试卷,无非就是讲讲试题的解题步骤,同学们容易在什么地方出错。但那时的我很不善于言辞,所以总是引起满堂哄笑。我也只有背过身去一声不吭地在黑板上抄下解题步骤,抄好之后回过身来尴尬地看着同学们笑,并以最快的速度将目光从她的脸上闪过,而她也在笑,笑得那么甜美。

之后,我们的关系开始有了进展,她经常回过身来问我一些题目,我都仔细地讲给她听。其实她也是一个好同学,成绩也挺好,性格开朗而又健谈,所以我反而和她很谈得来。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恋爱(这是被绝对禁止的),只知道喜欢她,虽然并不是刻骨铭心的爱,但内心也是充满着渴望,渴望和她在一起,希望能多看她一眼。如果哪天她没有来上课,那我就会焦躁不安,总是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发呆,希望她能够意外地从窗口走过。好在她是一个好学生,很少旷课,因此我也就少受了许多煎熬。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至少我感觉那段时间很幸福)。大概是都有所感觉了,所以男女生不再被分在一桌了,调换座位之后我们分开了,好在并不远。班主任再次眷顾我,给我分了一个小流氓一桌,好在我总喜欢一个人呆着默默地看着一个人,也就不曾挡这个同桌的道,真是万幸。分开之后,她仍然来向我请教问题,只是次数少很多,我仍然仔细地讲给她听,并期盼着她经常来问。

然而有一天,班里突然开始谣传她与某位帅哥在谈恋爱,这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让我坐立不安,显然那位帅哥不是我,因为我并不帅。那几天里,这件事情成了课间休息的调味料,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偷偷地议论她。我也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她伏在桌上偷偷地哭,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风波只持续了几天就过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虽然偶尔仍有风言风语,只是不关她的事,她并不是那种绯闻不断的人。

很快,初中就毕业了,我去了几千里外的广西读中专,她上了省城的一家幼师学校。填报志愿时在学校的见面竟然成了我们的最后一面。

在远隔万水千山的南国花园,我依然忧郁,依然孤独。在痛苦的思念的驱使下,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只有一行字:“见信后请给我回信。”因为那时我只知道她上的是幼师学校,不知道地址,不知道校名,不知道邮编,也不知道哪个班,于是收信人的地址就只写了安徽省合肥市幼儿师范学校95级某某某收。半个多月后,从这个我猜测的学校寄来了一封信,正是她寄来的。在信中她告诉我是她的同班同学看到了我寄的那封信,当时那封信就在准备要退回的信堆里。

她给我的第一封信写了整整三页信纸,述说了一些分别后的事情,其他同学的情况,还有她们的学校——一个女儿国的世界,信里还责备我不应该只写一行字。于是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立刻给她写了一封长信。从此之后,我们开始了书信往来,新年里还寄一些精美的贺年卡,互相寄去各自的照片,照片里她依然带着那爽朗的笑容。

尽管我们保持着通信往来,但我从没有向她表白爱意,因为我担心如果她不爱我,那我们将很难再交往下去。我总以为做不成恋人也无法做朋友,或者她也明白,只是我们都不愿提及,生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四年过去了,我毕业了。坐在北去的列车上,我在憧憬美好的未来,幻想着与她见面的场景。而这时的她因为早毕业一年,已经分配到了市儿童福利院工作一段时间了。在等待工作分配的那段时间里,我陷入了人生的低谷,由于工作迟迟不能落实,我做过水电工,回老家种过地。我在失望与等待中消磨意志,人也变得更加忧郁。最后我终于做出了决定,写信告诉她自己一直默默地爱着她,无法承受这种不能做恋人只能做朋友的痛苦,所以决定将这份感情藏起,不再与她联系。就这样,我们的关系无声无息地开始又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如今,我参加工作已经七年了,虽然并不再为这段相思而痛苦,但仍然会在夜深人静时回想起往日的很多情景。往事已在一遍遍的回忆中渐渐地褪去了色彩,变得越来越模糊,但这模糊的记忆偶尔仍然会像轻柔的泉水一样,从内心深处浸出,慢慢地涌向脑海。

如果相思算是我的初恋的话,那初恋的滋味就如同一杯绿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入口的苦涩之后即是甘甜的回味。往事就如同杯中的茶,在透明的淡绿色茶水里,叶片慢慢地沉入杯底。偶尔有一两片又从杯底浮起,但终究会全部沉寂下去,只留下青涩而又甜美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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