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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狗吠

桃花源的神奇美好非同寻常,不仅陶渊明,几千年来多少人爱之向往之,陶渊明的回归是最正确选择。

寂静的夜里,从历史的深处传来几声狗吠。

这是桃花源里“鸡犬相闻”的那个狗吠声吗?有点像!

于是穿过落英缤纷的桃树林,走过纵横交错的阡陌路,狗吠声更清晰地传进耳膜。

可是那陶渊明先生头脑太死,太书生气!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如果折腰是因为五斗米,倒好!谁人都能理解。你看那个流浪者拉兹,为了安抚肚皮去偷一块面包,全世界人民都谴责印度法律不能宽容一个为“米”折腰的孩子;你看那李鬼,拿着大板斧拦路行凶犯了事,假冒家有老娘,无米下锅,就得到了李逵的谅解,不仅不追究责任,还白送银子给他使。为米折腰,不算折腰!

很多人米粮丰足还把腰弯成虾米状呢,官场尤甚。从古到今除了寇准、海瑞,哪朝哪代乌纱帽的家里会缺五斗米?但你看哪个乌纱帽见“上”不是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俯首帖耳?不仅折腰还把头磕得山响。当然,你陶潜是很有人格的,不必做出那等君子不齿之事,那些人实在令人不屑。但是你一个读书人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你应该是不乏想象力的呀!那桃花源不就想象得很有创意,很惊世骇俗,很超凡脱俗吗?你完全可以把它作为个人知识产权卖给人去开发呀,或者拍个MV拿到网上秀秀,一夜走红一夜暴富也不定然。弄好了,不仅你不必为五斗米折腰,五斗米反而都为你折腰。

远处又传来一两声狗吠,我听清了,的确是桃花源里的吠声。

于是我用指腹敲了敲书页,就像拍了拍陶渊明的肩膀,指给他:这良田美池桑竹之属,这俨然的屋舍,这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人,你都看到了吧?在你的笔下那么平和恬淡,没有人会不相信你的为人,文如其人嘛!你只要透一点口风,让别人去传说,说桃花源不是你陶潜虚拟的,是来自于一幅名画,你只是按画上的内容描绘了仙境桃花源。只要你永远不把画拿出来,对谣传永远不去坐实,你就永远是焦点人物,你那幅看不见的画价值绝不会低于《清明上河图》,你自然也身价百倍。

你再在电视上露露脸,就凭你那些锦绣文章,上《百家讲坛》完全没问题。对了,你的课题就叫《也说桃花源的虚与实》,你说桃花源是真也好,是虚构的也好,凭你的德高望重,凭你的口吐莲花,随你怎么圆乎都行,只是那幅画你绝对避而不谈,即使讲坛以下有美女记者嗲嗲缠着你,也别乱了方寸,须知越神秘就越高深。总之,你的人气“哗哗”就上去了,名呀利呀都爽歪歪奔你而来。而且得来这些,凭的是本事,哪还需要你因为不愿折腰而自己去种豆呀,耕耘累得老胳膊老腿生疼,南山荆棘刺得你伤痕累累!再说你也的确不是干农活的料,就别再去“草盛豆苗稀”让人笑话了。

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吠,一直在提醒我:桃花源神奇美好非同寻常,不仅陶渊明,几千年来多少人爱之向往之,陶渊明的回归是最伟大的正确选择。

对呀,我又拍了拍陶渊明的肩。我哪能不懂呢,我也是读书人呐,谁不爱那一片净土呀!那里很绿色,很环保,很修身,很养性!只是“守拙归园田”那是太“拙”了,咱大脑这么聪明,挣足了票票再回去多好啊。一切都有了,你可以开着宝马回来嘛,观光或者长住随你的便,“有钱”和“采菊东篱下”一点不矛盾。你可以左边盖一栋别墅,右边盖一座花园;前边建个游泳池,后边建一座跑马场。只留出南山那一带专门种豆,自己种不好可以请人挖坑,自己往里丢豆;豆角长大吃不完,可以请人吃;吃豆耽误了人家时间,可以加倍付给人家工资。

你可以在大柳树下摆一张桌子,喜欢方的摆方的,喜欢圆的摆圆的;桌子上放一壶老酒,喜欢茅台放茅台,喜欢五粮液放五粮液。夕阳下,野菊正泼辣辣开放,你可以喝一口酒采一朵花,你还可以喝一口酒作一首诗,想多悠然就多悠然,想多雅致就多雅致。

那日子,肯定美得没法说!

断断续续的狗吠把我送进了梦乡,我与陶渊明相见恨晚,称兄道弟,越谈越投机……

成功——功与过的试金石。

——拜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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