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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武藏佩刀考——“武藏正宗”与他的佩刀

很久之前,文部省举办过一次艺术精品审查会,岩仓具容先生收藏的名刀——“武藏正宗”被认定为国家级艺术精品。

据说这把刀是武藏最爱的一把刀,所以从古至今一直都被爱称为“武藏正宗”。这把刀是相州产的名刀,刀身二尺四寸,宽九分一厘,厚二分。虽然我没见过实物,但据我了解,这是一把绝世宝刀。

关于这把宝刀还有一段传说。享保年间,德川吉宗将军命各国搜集当地的名刀,后来全部汇集到将军府邸。德川吉宗又命令著名的鉴刀家本阿弥从众多的名刀中挑选出最好的一把。这把“武藏正宗”据说就是当年本阿弥选出的最好的那一把。

据《享保名物帐》记载,德川吉宗将军非常喜欢这把刀,一直将其收藏在幕府的御刀宝库内。前段时间读报纸得知,明治维新时,这把宝刀被收藏到了岩仓家。

既然文部省都认定“武藏正宗”是艺术精品,那这把刀的真伪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不过,宫本武藏这样一个剑客,不可能整天将这么一把绝世宝刀带在身边,那他平时都佩带什么样的刀呢?在这儿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

大概和艺术精品审查会同时,大阪的高岛屋举办了一场武藏遗墨展。虽然是遗墨展,但也展出了武藏的一把刀。我没有去看这个展览,但是从展览细目中看到了对这把刀的注释:

“赐天览武藏所持之宝刀熊本岛田家藏”只有名字和收藏人的信息,至于铭文和尺寸,没有详细介绍。很明显,天皇陛下欣赏过这把刀,毫无疑问这也应该是武藏的爱刀之一。此外,据我所知,世上还流传着武藏的几把刀。

《八代闻书》中有如下记载:“武藏平时所佩大刀由伯耆国的著名铸剑师安纲打造。来熊本之后,由于受到泽村友好的诸多关照,武藏觉得欠他的人情,所以就将这把刀送给了泽村。至今,此刀依然被保藏在泽村家。武藏去世之前所用的大刀由武州的锻冶大家和泉守兼重打造。另外,兼重临终之际,将自己的部分遗物赠给了长冈佐渡,并特意叮嘱佐渡,要将自己的那把短刀送到播磨。”

据此可以看出,武藏来熊本之前,用的一直都是安纲锻造的刀;去世之前的一段时间,佩带的是兼重锻造的刀。长冈佐渡和兼重以及武藏的关系都比较好,兼重将自己的部分遗物赠予了长冈,武藏也将自己的部分遗物赠给了长冈。长冈佐渡曾是细川家的家老,是今天松井男爵家的先祖。

也许是因为武藏一辈子都比较孤独吧,武藏对路边的孤儿以及陷入困难的人都会给予关爱,而且比起那些老年人,他更喜欢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听到春山和尚这个名字,大家可能会觉得他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其实在武藏到达熊本的时候,春山和尚还只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僧人。春山和尚是大渊和尚的弟子,是大渊和尚把他从小仓带到了细川家的家庙泰胜寺。武藏非常喜欢这个年轻的禅门弟子,春山和尚也因此成为武藏晚年最好的忘年之交。

武藏在去世之前,特意将自己的一把爱刀送给了春山和尚。这把刀由大和国的铸剑大师国宗锻造,刀身长二十二寸,刀背右侧刻着“大宝二年(703年)八月”几个文字,是古刀中的精品。后来,这把刀一直被保藏在子饲男爵的家中。

此外,还有一种说法,说武藏在斩杀吉冈一门时用的刀现藏在津村男爵家中。这是一把长刀,单是刀刃就有三尺八寸长。我曾在熊本的武藏彰显会出版的写真集中看到过这把刀的照片,不过总觉得有点牵强附会之嫌。武藏和吉冈一门在一乘寺下松决斗的时候仅有二十一岁,别说是当时的刀了,就是在决斗之后入手的,经历了那么长的时间,到武藏晚年时也不会保存得那么完好。从一乘寺下松的决斗到晚年后在熊本定居,这期间有三十多年。根据文字记载,武藏在这段时间过的是武者修行的漂泊生活,没有家人,也没有住宅。在这样的漂泊生活中,武藏不可能将一把刀完好地保存到晚年。武藏自己在《五轮书》中说,平生比武六十多次,未尝败绩。可以看出,他的一生都是在生与死的边缘度过。在这样充满不测的生活中,无论多么优良的宝刀,都不可能经得起那么多次实战的考验。

若继续挖掘文献的话,还可以找出好几把武藏曾经使用过的刀。不过,究竟哪一把才是武藏所钟爱的呢?究竟哪一把才是在一乘寺下松的决斗中使用过的呢?究竟哪一把才是在严流岛将小次郎杀死的呢?这一切,我们都还不得而知。

从以上列出的几把刀中,我们已经基本可以判定武藏对刀的兴趣。他不喜欢向他人炫耀自己的佩刀有多么优良,也不喜欢庆长年间流行的那种厚重的胴田贯,他只喜欢优良的古刀。柳生流剑法的奥义在于“无刀”,武藏的二天一流则在于“空即是道,道即是空”和“万理一空”。在《五轮书》空之卷的结尾,武藏将兵法分成“实相”和“空相”,并指出“空即是道,道即是空”。在《兵法三十五固条》的末尾,武藏将剑道的哲理归纳为“万理一空”。

二天一流的“万理一空”和柳生流的“无刀”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认为不用刀剑而将人制伏才是剑道的最高境界。

据《二天记》的记载以及熊本当地的传说,武藏在晚年之后,平常根本就不带刀。外出的时候,一般会带一根五尺长的拐杖。我比较同意这一说法,武藏的真实状态大概也就是如此。

武藏所持的拐杖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木头拐杖,而是特制的一种拐杖,也可以被称作“拐杖剑”。大和柳生谷的芳德寺现存有一根据说是柳生十兵卫三严亲自设计的拐杖。从外表来看,像是用柳木做的,比较软,但拐杖的芯部其实是由三根细钢筋扎成,外面又用雁皮纸紧紧地裹了若干层,拐杖头箍着金属片。要是被这样的拐杖击中的话,那肯定是非死即伤。武藏使用的拐杖的芯部好像也是由铁棍组成,外面也用雁皮纸包了好多层,而且拐杖头也箍着铜片。

武藏经常对别人说,在木剑柄上搭配红铜是最好的选择,据此也可以看出武藏对红铜的喜爱。元禄年间以后,日本出现了重视装饰的文化风潮。不过,武藏不喜欢,他的刀一般都比较朴素,绝对不会做一些花哨的装饰。

在武藏的壮年时代,有一天,他在大阪走夜路,突然一个男人挥刀就向他砍来。武藏一个躲闪,大吼一声,伸手就抓住了那名刺客的手腕。那个男人被按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鸣,并且不断向武藏求饶。

武藏见他手中拿着一把新刀,那质量着实不错,于是就问他从哪里弄来的。那个男人告诉武藏,这把刀是自己新打的,这次突然袭击武藏,就是想找个人试试自己的这把刀快不快。说完之后,那个男人苦苦哀求武藏放过自己。

武藏又问他姓甚名谁,那个男子乖乖地回答说,自己来自下总国的绳手,名叫河内守永国。后来,武藏将他带回到自己的住处,在灯下仔细端详永国锻造的那把新刀,禁不住赞叹真是一把好刀。

武藏客居细川家之后,河内守永国也慕名搬到了熊本。后来在武藏的推荐之下,细川家把他召到了自己门下,年俸三十人扶持。此后,永国将家安在了城外的高田原南町,世世代代为细川家铸造刀剑。

从这个小故事可以看出,武藏应该具有很高的鉴刀本领。武藏一辈子最爱的就是刀,我们不难想象,他肯定会精挑细选好刀给自己用。

武藏在《独行道》中特意指出“诸事无偏好”和“私宅不求豪华奢侈”,告诫自己不要贪图物欲。但对刀却是格外开恩,特意加了一句——“兵具不同,要追求极品。”从上文我们不难想象,武藏对刀应该已经达到了一种痴狂的程度,他的一大爱好应该就是搜寻天下的名刀。

无论是被定为国家级艺术精品的那把“武藏正宗”,还是我在上文中提到的数把刀,它们都是武藏人生中某一阶段使用过的。虽然武藏自己不会铸刀,但他自己却做过一些护手、刀柄装饰和匕首鞘这样的小物件。在武者修行途中,即使自己缺衣少食,武藏也还是会为了求得一把好刀而节衣缩食。在他的整个漂泊途中,他随时随地都在求好刀,在换刀。因此,现在出现那么多武藏用过的刀,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有个问题,关于这些刀都是一些传说,并没有明确的史料记载,所以细究起来,我的心里还是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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