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前军
每当谈及过去我都学会了什么的时候,我总是会说,燕园教会了我成长,西藏让我学会了坚强。
我们愈是沉思,愈感到它们的崇高与神圣,愈是增加虔敬与信仰,这就是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
——康德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到西藏,以教师的身份在那里呆上了一年;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近距离地触摸天际,以深思的姿态徜徉在那片神圣的云海;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冷静地反思内心,以平静的虔诚追寻着自己年少的梦想。
西藏之“旅”
2007年8月,作为团中央第九届研究生支教团的一名成员,我登上了前往西藏的火车,踏上了那片属于世界屋脊的土地。青藏线的那头,等待我们的不仅仅是志愿服务边疆一年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对自我的磨炼。
拉萨,传说中令人肃然起敬的城市,布达拉宫用它独有的历史积淀俯视着人类最真挚的虔诚。兴奋过后,工作开始了,随之而来的是谁也无法逃避的高原反应。每当头痛难忍的时候,同事们总是相互鼓励,相互给予坚持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因为我们的眼神中都传达着一个共同的信息,我们能行。
在西藏支教期间,我很有幸继续从事与影视技术相关的工作。那里不仅提供给了我更高级的硬件设备来工作和学习,更重要的是能够让我自主地应用设备为大家服务。我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即使承受着不到内地六成的含氧量,我仍然努力加班加点,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工作——我不想让关注我、支持我、影响我这么多年的老师和同学们失望,因为他们也是如此这般工作着。同那些已经扎根在高原上努力工作多年,甚至付出了生命的同龄人相比,我微不足道的付出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工作之余,我经常站在海拔3700多米的地方凝视着北京方向那连绵不尽的山峰,唱着刚刚学会的藏歌,回忆在那个园子里的自己,那些令人永远无法忘怀的故事以及那些生命中经历的形形色色的人们。我会在不经意间笑出声,让这份惬意洗去我工作的疲惫。
燕园情怀
每当谈及过去我都学会了什么的时候,我总是会说,燕园教会了我成长,西藏让我学会了坚强。
大二的时候,恰逢学生服务总队成立三周年,助学工作办公室(现北京大学学生资助中心)的老师给了我制作学生服务总队宣传片的机会,虽然我是新闻与传播学院的学生,但事实上那个时候我才刚刚接触到剪辑技术,而且是自学的。我很珍惜当时的机会,在后来有限的时间里,我尽力学习技术,甚至吃饭的时候都拿着借来的剪辑技术方面的图书,终于如期完成了三部片子的剪辑工作。让我感到庆幸的是,公映当天,观众以及参加会议的领导并没有太多地指责那三个简单粗糙的小短片,相反,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忍耐力。
初次成功的喜悦和由其带来的成就感让我坚定了自己在这方面探索下去的决心。在此之后,我越发对影视剪辑产生兴趣,通过不停的学习提高自己的技术能力,也正是在老师和同学们的鼓励和帮助下下,我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最终为中国国际招标公司制作了我第一部正式的商业作品,并且以此打开了自己从事影视商业服务的大门。通过这项技术,我在大二之后平均每个月的收入都在两千以上,不仅解决了自己的学习生活的费用,更重要的是,它丰富了我的课余生活,也让我掌握了一项过硬的技术。
过去的这几年还教给了我用感恩的态度去对待生活。
大学期间,与来自不同专业但都认真投入的同学们共事让我不断成长,与来自不同领域的但都博学亲切的教授们讨论让我不断进步,当然不可避免的还有因为自以为长大了而与父母产生的一些争吵让我不断地自省。五年的时间,我能清晰地记起当年与同学们的争执,也能记起当年狡黠地应对老师们的“苛责”,也能记起父母的语重心长,光阴在手指间悄然滑走的时候,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的告诫让我受益匪浅,自己也正是在所有师长亲朋的关爱中健康地生活到了现在。
刚进大学、初生牛犊横冲直撞的场景经常闯入我现今的梦境。我甚至能回忆起当初去重庆社会实践前我在火车站排长队为大伙买票的执著,我甚至能回忆起自己当初与某师兄就写稿措辞争辩不休回到宿舍仍然继续发短信骚扰的傻样,我甚至能回忆起为了更好地完成一个拍摄计划得不到老师理解甩门而去的梗倔……
令人遗憾的是,现在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于是,在本科毕业的时候,我执笔灯下,耐心地给曾经“斗气”的同学写信和好,诚恳地给曾经被顽劣的我惹气过无数回的老师写信致歉,幸福地给一直疼爱我的父母写信告诉他们我很爱他们,在那一刻,以及在西藏工作的日子里,我才理解了什么叫做春风化雨、暮鼓晨钟。
工作这几年
这些年,我还学会享受生活的乐趣。
这一点在西藏的生活中得到了很好的印证。我们会找到很多方式来让远离都市的生活充满快乐。我会高兴地享用自己精心做好的饭菜,我会兴奋地冲着刚踢进一球的队友呐喊并享受他的回应,我会在蓝天圣湖边莫名地流下感动的泪水,我会随意地坐在牧民家门口的草地上,同他们结结巴巴地聊天,品尝醇香的青稞酒和爽口的糌粑,并享受阳光的抚摸。而正是生活的质感,让我在珠峰脚下的小村庄看见五星红旗的时候脊梁骨里回荡着阵阵激流。
当顽皮的学生们不断闯祸的时候,作为政治老师的我通过素质拓展的方式重新凝固松散的班级,带领他们走出逃课、打架、上网、撒谎的日子,把当初恩师们对我的关爱传递给那些考试平均分只有二十分的孩子们,当被问起为什么要那么做的时候,我只有一句话:如果我不去做,那他们怎么办?
当那个不安静的春天降临拉萨的傍晚,我到菜市场抢购完生活必需的米面蔬菜水果之后,不顾生死地前往火车站接正好当晚抵达拉萨的支教的同学,在后来得知当时的危险时,我只有一句话:如果我不去,那他怎么办?
我很感激过去的这些年,那么多人在流逝的时间里告诉了我做人和做事的道理。
我仍然记得去山南地区桑日县扶贫的那个晚上,夜幕悄然而至,猛一抬头,繁星密布的美景中,一条玉带横亘天空:银河!海拔四千五百米的地方冷得让人心无杂念,银河的唯美更是让人虔诚如水。抬头望天的那一刻,周围的琐事似乎全然与我无关,那种震撼让我至今难忘。我在看银河,银河也在看我!或许我那微微的傻笑,换得了它华丽如眼泪的流星!
我感动于那一袭纯净如斯的星空,感动于那一片清澈如玉的纳木错,感动于那雄伟依旧的布达拉宫,感动于……带着让人憧憬的快乐和幸福,让我无限释然的是,这些年来,我没有在消逝的光阴中虚度我金子般珍贵的青春年华。
作者简介
陈前军,湖北十堰人,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03级本科生,2007年本科毕业后参加共青团中央研究生支教团,赴西藏自治区支教一年。现于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攻读国际传播与文化交流硕士研究生学位。2006年获北京大学公益之星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