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青冥和青擎猛地松了一口气,而那红衣男子眼里的火苗顿时熄灭了下去,甚至还带着一些怨愤的瞅着顾惜若,那模样,直让顾惜若以为自己敲诈了他千百万的黄金白银。
段天谌终于开口,话却是对其他三个男子说的:“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先退下吧。方才说的事情,明天本王要看结果。”
“是,王爷,属下告退。”
顾惜若忽然长吁了一口气,只觉有外人在场,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紧绷了起来,稍微动一下都会引来各种怪异的注目。
哎,等等,外人!
她的脸忽然黑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刚才那意识出来的时候,她居然没将段天谌当作外人,这……这可真是……
“说吧,找本王有什么事儿?”段天谌后背靠在椅子上,如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案,姿态闲适而慵懒。
顾惜若缩了缩脖子,想到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心里不免忐忑了几分。她小心翼翼的瞟了眼段天谌,同时紧了紧怀里的枕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中气足一些:“王爷,今晚,我睡书房!”
说完,她低下头,紧紧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想象中那道不容置疑的“拒绝之声”。
段天谌那俊美邪魅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手指敲打的节奏也直接停了下来,眸光清明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嘴角忽然漾出一抹笑意,继而揶揄道:“王妃是想,自荐枕席?”
靠!
“必然不是!”顾惜若猛地抬头,连羞涩也顾不上,直接扯开嗓子反驳道。
段天谌难得认真的看着顾惜若,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内含精光,像雪后初晴乍然流转的惊鸿一瞥,转眼间便已惊艳了整个世界。他眉稍微扬,一路蜿蜒而去,终于在该转身的那一刻婉转得撇捺承合,线条流畅,笔墨优雅。
顾惜若忍不住捂上了双眼,怀中的枕头砰地落地,那声音像是突然砸在了她的心头上,一声下去,整个身子为之一震。她仿佛听到了心底里仍在回荡不止的响声,像无理取闹的叫嚣,又像欲说还休的悸动,一遍一遍,将她整个心神全部掳掠过去,偃旗息鼓间,尽是一片无法遏制的臣服于地。
不是第一次被段天谌的容光所惑,她也一直都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过于魅惑近不得,可无意中瞥见的瑰丽和惊艳,还是足以让她浑然不知所处。
最后是怎么结束那场对话的,顾惜若已经记不清楚,只依稀记得在接下去的谈话中,她坚决贯彻了苍朝闺中女子该秉承的“笑不露齿、不胜娇羞”的礼训,他问一句,她便答一句,不问就紧紧抱着从地上捡起的枕头,双手规矩的交叠在身前,完完全全就是娇羞难言的少女模样。
当然,尽管为美色所惑,她也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在思绪混乱的情况下,难为她还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并取得了段天谌的同意。
而关于今晚看到的恐怖画面,她还是聪明的提了一下。这王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段天谌的,虽然那座荒弃的院落并没有人看守,却不意味着里面发生的事情能够瞒得过段天谌的眼睛。与其藏着掖着,让人误以为自己心里有鬼,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也省去了那些莫须有的猜疑。
而事实证明,她这么做是非常正确的。段天谌听到她提起此事后,非但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反而还揶揄了她几句,笑说她是胆小鬼。
顾惜若很没骨气的点头应和,想着生命诚可贵,为着小命着想,她可不能自断生机!与此同时,心里也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一晃,数日而过,也到了顾惜若的外祖父——玉秣陵玉老先生寿辰的前一天。
顾惜若浑身像是没长骨头一样,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一本书盖在小小的脑袋瓜子上,呼吸间俱是一股书香笔墨的气息。
她贪婪的吸了口气,想到明天就要出门“强颜欢笑勾心斗角”,以往能够静气凝神的书香之气蓦地失去了想象中的平和气息。
啊啊啊!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书窝啊!
顾惜若忍不住仰天长叹。自那天晚上的“深刻谈话”后,第二天段天谌就命人在书房里另辟出一处安静的角落,中间以一屏风隔开,专门供她自由活动支配。
平日里,段天谌便在外面处理公事,隔着屏风的那边,她便以各种姿势待在备好的藤椅上,或坐着,或躺着,又或趴着,手里时刻高举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倒着看。
她这副“勤奋好学”的模样,落在别人的眼里,那是天下红雨不可思议,可在知根知底的段天谌面前,那不过是玉老先生寿辰上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罢了,倒是没有怀疑什么。
顾惜若一度感慨自己的演技高超,竟能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招数玩弄得炉火纯青,还特意小小的奖励了自己一下,允许当天隔着书缝偷偷欣赏美男子段天谌一眼。
这样的日子,简单而朴实,是顾惜若所喜欢和所追求的。谌王府内就她一个女主子,她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像其他苦逼的穿越女一样,整天跟姨娘小妾丫鬟小厮斗得你死我活。
可也正因为习惯了这样简单的生活,突然想到要去参加什么寿辰,她心里就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不过是一个破寿辰,有什么好过的?老了一岁,居然还宴请宾客欢天喜地的庆祝?对于前世从没过过一个生日的顾惜若来说,那简直超过了人类想象的范围。
顾惜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拿掉头上的书卷,下巴顶在桌面上,乌黑的眼睛狡黠一转,瞬间又盛满了无奈。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屏风后忽然传来一道恭敬低沉的声音。
顾惜若闻言,连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头发,在铜镜前查看了一番。自那次仪容不雅被人撞见后,她特意在自己的地盘上放了一面铜镜,用作“警戒”之意。
待确定一切ok之后,她才满意的抿抿唇,缓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