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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梦想与现实

选择一个人生的方向和目标,顺着自己的心去发展,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快乐、更幸运的了。

——安徒生

(一)

安徒生所带的有限的钱很快就花光了,他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不过,安徒生并不灰心丧气,因为现在正是考验他有多大勇气的时候。

经过一番思考后,安徒生决定去拜访哥本哈根皇家剧院的经理赫尔斯坦,试一试自己的运气。但是,安徒生连一封给经理的介绍信都没有,该怎么去见这位有地位有名望的人物呢?

安徒生到了剧院经理赫尔斯坦家后,向经理家的看门人报了他的姓名,并说自己有事要见经理。可是看门人却不让他见,说经理太忙,不接见任何人。

安徒生一再恳求,看门人心软了,进去通报了主人。他终于被接见了。

“尊敬的经理大人,我来自欧登塞小镇,我十分热爱戏剧,请您答应我的请求,留下我作为剧院的雇员吧?”安徒生诚恳地对剧院经理说。

赫尔斯坦打量着面前这个像鹳鸟一般细高的青年人,然后用傲慢的口气斩钉截铁地说:

“不,不,年轻人!你太瘦了。总的说来,你的长相不适合上舞台。”

但安徒生早就有思想准备,他继续恳切地说:

“经理,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曾在欧登塞演过一个小角色,剧院的工作我也熟悉。我对薪水要求不高,每年给我100元钱,我就满足了……”

还没等安徒生说完,赫尔斯坦就严肃地摇着头叫他赶快走开,并用蔑视的口吻说:

“我们只雇佣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这句话一下子就戳到了安徒生的痛处,因为安徒生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他沉默了,然后无精打采地走出剧院。这一次,他又碰钉子了。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能做的努力也都做了,安徒生彻底地失望了。在哥本哈根,他举目无亲,没人能给予他帮助,也没人能来安慰他,他感到自己走投无路了。这时,安徒生第一次想到了死,只有死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想着,安徒生的思绪也上升到上帝那里了,他仿佛听到了上帝对他的召唤。这时,他又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改变了注意,管他呢,好歹先看场戏再说!

于是,他跑到剧院,用自己剩下的所有钱买了一张票,然后跑到最高层的座位上看起戏来。

这是安徒生第一次在哥本哈根的剧院看戏,这天剧院上演的是歌剧《鲍尔和维尔吉尼娅》。剧中的人物让安徒生感动得大哭。坐在安徒生旁边的一个女子见状,忙安慰他说:

“这不过是在演戏,不是真的,你何必这么悲伤呢?”

“我知道是在演戏,我所伤心的是,我现在正像这出戏的那两位主人公一样,要和戏剧永远分别了。”安徒生难过地回答。

那个女子听了安徒生这番话,觉得很惊奇,以为他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孩子呢。

为了让他平静下来,她塞给安徒生一片夹满肉的面包。安徒生一边流着泪,一边把面包吃下去。随后,安徒生又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跟这个女子讲了。

女子听了,又递给安徒生一块甜馅饼,此外就爱莫能助了。

虽然仅仅如此,但意外的款待和同情也让安徒生得到了安慰,唤起了安徒生新的勇气和希望。

(二)

安徒生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因而他现在不得不先把自己的理想放在一边,因为他必须认真考虑一下现实问题——付完第二天的房钱后,安徒生的全部财产就只剩下一块钱了。

在哥本哈根,一块钱能干什么?这时,安徒生想到了回家,而且必须要找一艘船免费捎他回家。来时,他花了三块钱才搭乘上邮车,现在只有一块钱了,搭乘邮车回家的方法是行不通了。可如果他就这样回家了,镇上的人肯定都会嘲笑他的,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回去。

当务之急,安徒生觉得自己必须找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既然回到家后也是干活,那还不如就在这里找点活做呢。

做什么活呢?安徒生没什么手艺,要找份工作是不太容易的。他必须先跟别人学点手艺。

安徒生觉得,命运真是会开玩笑,他千方百计想要摆脱学手艺的命运,结果现在自己却不得不靠学手艺生存下去。至于到底该学点什么手艺,安徒生并不在乎,只要能暂时利用这个手艺维持自己的生活就行。

安徒生买来一份报纸,从上面的广告中发现一位做家具的木匠师父需要一个学徒工。安徒生就按照广告上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这位木匠师父。

老木匠十分热情友好,还答应让安徒生免费住在他家中,表示他愿意收安徒生做徒弟:

“小伙子,你就在我这里认真干吧,9年就出师了。到那时你自己就能当老板带徒弟了。”

安徒生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来当什么木匠老板,他只想现在能挣一碗饭吃。因此,他提出先不订合同,干几天活试试看。

第二天,安徒生来得很早,6点钟就到了。这时,已经有几个徒弟在那里聊天了。

安徒生干活很卖力,不过其他几个木工徒弟见他不是本地人,干活虽然卖力,却笨手笨脚,而且像个女孩子一样害羞,便都窃窃私语起来。到后来,他们越来越过分,开始讽刺、挖苦、欺侮他。这让安徒生十分气愤,并想到了那次在工厂所遭受的痛苦。

不到天黑,安徒生就去找老板,说他不想订合同。他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一天都呆不下去。

“是不是小伙计们欺负你了?”老木匠问,“你刚来,他们跟你还不熟。往后,一切都会好的。”

“不,不,”安徒生不好意思地说,“谢谢您的好意,祝您一切顺利!”

说完,安徒生就离开了老木匠的家。

但接下来,安徒生又为难了,该到哪里去呢?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上游荡,想到了小时候在麦田中捡拾麦穗的情景,在精神病院与疯女人的奇遇;想到了祖母和母亲在送他时眼中的泪花,想到父亲慈祥的面容……

突然间,安徒生感觉父母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一切都是为他好。现在,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不该不听他们的话。想到如今流落街头的情景,真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悔恨。

如果在夜幕降临之前还不能找到留下的机会,安徒生就真的只能找船回欧登塞去了。一想到要回家,安徒生就痛苦不已:

“想不到我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的遭遇竟然惨到这样的地步。”

在绝望中,安徒生突然记起曾在欧登塞的报纸上看过一则消息,说有个名叫西波尼的意大利人要当哥本哈根皇家音乐学院的校长。这时,安徒生突然有了个主意:

“我不是有一副受大家赞誉的女高音般的嗓子吗?我就去找西波尼谈谈吧。要是这次还是不行的话,上帝一定会安排我回去的。”

下定这样的决心后,安徒生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打听有关西波尼的情况。这一次,上帝还真的帮了安徒生一个忙,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成功的滋味。

(三)

当安徒生找到西波尼家时,西波尼的家中正在举办盛大的晚宴,许多文艺界的名人都在这里,如当时著名的作曲家韦斯、著名诗人巴格森等。

安徒生来到西波尼寓所的门口,对女管家说他要求见西波尼先生。

“小伙子,”女管家说,“西波尼先生现在正与朋友举行聚会,而且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是没时间见你的。”

“可是我今天必须见到他,”安徒生说,“我是个穷苦的孩子,是从欧登塞来的。我的歌喉好极了,我只是求他能给我一点点的时间,听一听我的唱歌和朗诵。一些有眼力的人都说我很有前途,我对自己也有信心,但现在我的境遇糟透了。请您让我进去吧,西波尼先生也许会对我的才华感兴趣。请您不要拒绝我!”

安徒生言辞恳切的请求感动了女管家,她终于答应去向西波尼先生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女管家出来说西波尼先生同意接见他时,安徒生简直高兴得快跳起来了。

在女管家的带领下,安徒生进到客厅,站在一群名人面前,兴奋和紧张得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努力定了定神,恢复了平时的镇定与信心。随后,他言语清晰而流利地向西波尼先生介绍了自己,并说明了他的来意。

“既然这样,那好吧,请你就给我们表演一下唱歌、朗诵和舞蹈吧,”然后他又对在场的客人们说,“先生们,我们来轻松一下,欣赏一下这位年轻人的技艺,可以吗?”

“好啊!”

“当然可以!”

其他人都表示赞成。

安徒生怀着兴奋和激动的心情,向他们深深一鞠躬,然后便即兴表演了霍尔伯格剧作中的一些情节,接着又背诵了几首诗,最后还唱了几首歌。

在表演过程中,安徒生十分投入。他还将自己在哥本哈根的经历揉入到表演当中,动情之处,泪流满面,博得了在场每个人的喝彩。

“这个孩子会有出息的,”诗人巴格森兴奋地说,“我预言,他将来是要成为大人物的。”

他又转身对安徒生说:

“当有一天所有观众都向你喝彩时,你可不要自以为了不起啊!”

“我也这么认为,”著名作曲家韦斯教授说,“我们应该帮助一下这个孩子。我小的时候也很穷,没有朋友,日子过得很艰难,所以我深深理解他的遭遇。我愿意赞助他。”后来他给安徒生筹集了70块钱的捐款。

“我愿意免费为他进行声乐训练,”西波尼先生也热情地说道,“培养他唱歌,使他成为皇家剧院中一名出色的歌手。他的吃住我也包下了。”

安徒生几乎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幸运让他激动得泣不成声。他已经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少年了,他懂得该如何去回报这些好心人对他无私的关爱。

第二天,安徒生就迫不及待地给欧登塞的母亲写了一封信,向她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亲爱的妈妈:

您的身体好吗?我非常想念您!

自从来到哥本哈根,我吃了不少苦。不过,请妈妈放心,现在一切的不顺利都过去了。虽然在沙尔夫人那里没有得到什么帮助,但我很幸运地得到了皇家音乐学校的校长西波尼教授的关爱,他不仅收留我,还亲自教授我声乐知识。诗人巴格森先生、作曲家韦斯教授,都对我很好。特别是韦斯教授,还为我筹集了70块钱的捐款作为学费。妈妈,您知道吗?在这之前,我身上只剩下一块钱了。韦斯教授与我的出身一样,也经历过贫苦的生活。以后,我一定要以他为榜样,努力学习声乐,将来有所成就,报答他们的恩情。

妈妈,您看到信后就请放心吧,这都是上帝的保佑。

您的儿子

这是一封充满欢乐的信。母亲玛利亚收到信后,高兴地把这封信拿给所有的朋友看。她很庆幸自己当初听了卜卦老太太的话。很多人看了安徒生的来信后,也都为她感到高兴,但也有人说:

“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很快,西波尼就为安徒生腾出了一间房子,让他住下。随后,安徒生就开始在西波尼的指导下学习声乐。

安徒生很勤奋,每天都勤学苦练,进步也很快。他还一改在家乡不爱与人交往的习惯,利用各种机会结识新朋友,因而也获得了更多的帮助与同情。在很短的时间内,安徒生就成为大家喜欢交往的人物。许多人都知道安徒生来自欧登塞,是个贫苦的少年,现在正在皇家剧院指挥西波尼的门下学艺,接受免费培训,还得到了像巴格森、韦斯这样著名人物的关心与帮助。

西波尼认为,安徒生还应该学习一下德语。有一位从欧登塞来的妇女,听说安徒生要学习德语后,就主动地为安徒生找了一位她认识的语言教师,请他教安徒生德语。就这样,安徒生很快又学会了一些常用的德语会话。

西波尼一家人对安徒生都很好,安徒生住在这里也能吃饱穿暖。尽管西波尼的性格比较暴躁,但安徒生并不在乎这些,因为他知道,西波尼是真心为他好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正当安徒生在西波尼的培养下做着歌唱家的美梦时,他的嗓子突然变坏了。这个不幸,简直就像闪电一般出人意料。

事情来得很突然。这天,刚刚度过16岁生日的安徒生像往常一样,站在钢琴边准备在西波尼的伴奏下练唱。可是一开口,连安徒生自己都被自己的嗓音吓一跳。昨天还清脆嘹亮的女高音,今天却变成了嘶哑难听的声音。

“孩子,你是生病了吗?”西波尼关切地问。

“没有啊,我好好的。”安徒生回答说。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休息吧,也许明天就好了。”西波尼安慰安徒生说。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安徒生的嗓音依然没有好起来。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啊!上帝对他太不公平了。

事实上,安徒生的嗓音发生改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16岁的安徒生正处于发育的关键期,而那年冬天特别寒冷,安徒生衣着单薄,而且长期走在积雪的泥泞路上,脚都冻肿了,还患上了重感冒,嗓子发炎,最终嗓音也发生了改变。

后来试用了很多方法,安徒生的嗓音都没有好转。西波尼教授见状,也感到十分着急和惋惜。但是要想成为一名歌唱家,没有一副好嗓子是不行的。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不论西波尼教授如何同情安徒生,他们都不得不面对现实。

西波尼建议安徒生回到欧登塞的家中去,但安徒生拒绝接受这一建议。几个月后,西波尼终于决定不再供养安徒生了。

这年的秋天,安徒生又接到皇家剧院经理处的通知,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到剧院参加任何演出了。这也就是说,安徒生连担任群众演员的机会都没有了。剧院的大门向他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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