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挨了一拳,但幽灵已经被郝志的空间扰动逼得倾尽了全力去躲,此刻体力透支无力地坐在地上,暂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郝志却不一样,那三支力量药剂的效果还在持续着,他几乎是战斗力满格,自信满满地提着战刀,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在山坡的上方不安地左右徘徊,审视着幽灵。
“你自己不也是人类吗?帮助外星人占领地球对你有什么好处?”郝志一直对这个问题纠结不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问我为什么背叛?”幽灵狞笑一声,“是谁背叛了谁?”
“当然是你背叛了全人类!”郝志厉声回答,“是谁带领着这么多外星人围剿地球护卫军的总部?是谁做了他们的狗腿子?你难道还想抵赖?”
“是!是我背叛了你们?可是,那也是你们背叛我在先!”幽灵梦呓般地冒出一句来。
郝志一个激灵,幽灵当初在地铁站被警察抓走之前也说过一句同样的话:“我很危险!是你们抛弃了我,却说我是世界上第一号恐怖分子?你们都要离我远一点!”
他不理解幽灵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人格崩裂,于是追问道:“什么意思?谁背叛你了?是你一开始就要杀王琰珂,她和你总是无冤无仇素昧平生的吧?你三番两次要置她于死地,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杀她,她就要杀我!”幽灵恶狠狠地看向站在坡上的王琰珂。
“她?她要杀你?怎么可能?你们又不认识……”
“这些事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了!目前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只要你不先背叛别人,就一定会被对方背叛,所以与其等死,不如主动解决掉一切可能伤害自己的人!”
郝志热血直往脑袋上涌,力量药像兴奋剂一样让他烦躁不安:“你就拉求倒吧,鬼才信你的狗P理论!你爸妈没有教过你与人为善吗?”
“爸妈?”幽灵听到郝志提到这两个字,明显地混身一颤,似乎勾起了什么不愿想起的往事。
王琰珂倒是很敏锐地看了出来,她悄悄对站在一边的乐乐说:“这人一定有一个复杂的童年故事,否则性格不会这么扭曲!”
“嗯!我去问问……”乐乐点了点头,她刷地收起了混身的盔甲,那些硬甲是溶在她的基因里的,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从分子层面上的变化,可以让它们眨眼融化掉,就好象覆盖在身体表面的一层薄冰一样。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是乐乐缓步走下了山坡,朝幽灵坐的位置走了过去!
“危险!”宋小葭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乐乐没有回答,而是径直且缓慢地走到了幽灵的面前,然后双膝跪在他的身边……
沉默,众人像死一样地沉默,空气中只有燃烧的松树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火光照耀下很好地衬托出了乐乐那圆润的脸型,温润如玉,平和如水,眼底流淌出单纯和温暖,像一叶飘落的羽毛,像一盏清澈的茶水。
她是真正的治愈系女孩,她周身上下的意识能发散出来,像一个温暖的气场似的,像一张巨大而温暖的手掌把人轻轻地托在掌心里,能给予心灵极大的抚慰,也可以瞬间获得对方的信任,即使是幽灵,也不例外。
“看得出来你很累了……”乐乐微皱眉头,一只手扶在地上,另一只手朝幽灵伸了过去,众人看得心惊胆战,就好象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在动物园里把手伸进了老虎笼子。
幽灵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小女孩,她的手洁白温暖、柔若无骨,像一块干燥的天鹅绒般扫过额头,带着淡淡的香味和暖意,像扫过伤疤的一根羽毛,让人瞬间就忘记了疼。
“没事的,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不安的时候,我跟你一样……”乐乐柔声说着,轻轻地一笑。
他不禁在这种强大的女性魅力下舒缓地闭上了眼睛,侧着脸,尽情地感受着那种温柔,在那一刻,释放下沉重的压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乐乐聚精会神地闭上了眼睛,一只拇指轻轻地扣在幽灵的额头上,她感受到了对方情绪里的愤怒和悲哀,读取到了这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温暖和柔和。
可是那些美好的东西已经藏得太深了,像是数十年前掉入无底深渊的一块宝石,早已经被经年累月的淤泥所覆盖,而且越陷越深……
“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吧,或许,我能帮你……”乐乐微笑着睁开眼睛,逆着她身后明亮的火光,幽灵只看到一个金色轮廓的人影,她的发丝飞扬,小嘴微张,背光的阴影下如黑珍珠般纯净的眸子闪闪发光地注视着自己。
她的盔甲没有出现,可那对儿粉色的大翅膀却刷啦一下展开,像保护幽灵似的把他们两个人围在了中间……
“喂,点点……你看乐乐这会儿像不像是传说中的天使?”宋小葭朝点点递了个眼色。
“嗯,真有点点像呢!可能历史上真的出现过像乐乐这样的女孩子,只是后来被记载为天使罢了……”点点也赞同地看着这一副温暖的画面。
王琰珂也由衷地佩服:“想不到她的治疗能力不但包括生理层面……我们几个人的能力都是伤人,只有她是救人的,看来,从某种程度上讲,她才是我们之中最为强大的一个……”
郝志捞不着架打,憋着一身的力量发不出来,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说话了。
幽灵双眼低垂,混身的力量竟然也松懈下来,他在乐乐强大的精神能力的抚慰下,打开心门,开始讲述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1985年的年初四,北京城被笼罩在漫天飞扬的鹅毛大雪中,天寒地冻北风凛冽。
当年的北京还远没有像现在这么现代化,朝阳区还有一大半是民房和棚户,联合着郊区外面的干涸的农田,全都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着。
清晨,民房之间狭窄的街道上人影稀稀拉拉的,天亮的时候雪已经小了很多,房檐上的雪片有意无意地被风吹掉落下来,晶莹的琉璃冰柱倒影之中,远处有几个小孩穿着新衣服蹲在地上玩,不时传来几声响亮的鞭炮声。
一个穿着军蓝色厚棉衣的老人在风中缩手缩脚地拐过墙角,走到其中一幢红墙青瓦的平房前,敲了敲门,耐心地站着等了会儿,才用手一推,发现门是开着的……
家里没人?怎么也不锁门呢?
老头在门口摘下自己的军绿色八角帽,摔打摔打上面的残雪,才吆喝了一声:“家有人么?”
然后一步踏进来。
屋子里亮着一盏灯泡,窗上的玻璃烂了一块,正呼呼地往里倒灌着凄冷的风,堂屋里没人,他喊了几声没人应,才一撩雪白的布帘儿,进了卧室……
卧室里仍旧是空荡荡的,一张不大的小桌上还摆着吃剩的饭碗,筷子掉在地上,盘子里炒的鸡蛋早已经冻成了冰疙瘩,恍惚间,他听到“嘤嘤”的声音,好象,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哭?
卧室里光线比较暗,他努力睁着老花眼到处踅摸,找了半天才发现哭声来自于饭桌边的床上,老人紧赶两步走过去,眼前的景象却把他吓呆了!
床上,扔着一个婴儿!
看得出来,本来这孩子是用一张旧床单包裹着的,外面还卷着一件男人的黑色棉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自己已经把裹得松散的棉衣踢开,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旧被单里面屎尿都没清理,早已经冻成一片,整个孩子混身乌紫,连哭声都已经沙哑得几乎要断掉。
老人慌忙跑过去,想伸手把孩子抱起来,手刚一抬,却惊动了什么东西,转眼之间,一只硕大的灰毛老鼠,从旧被单里受惊钻了出来,刺溜一下跑过床沿不见了,老人掀开被单的一角,才赫然发现那婴儿的一只胳膊已经被老鼠啃得血肉模糊,露着里面的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