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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黛玉听雪雁聒噪着说了这么多,不由小脸一板道:“王嬷嬷还不快与我打她,看是我平日太纵容了她,这没头没脸的话竟惹她说出这么许多来!”

王嬷嬷此刻也有些埋怨雪雁口无遮拦,遂上前装样子般地拍了雪雁几下,雪雁苦着脸,在舱中乱跑,只一个劲地告饶,样子着实滑稽,逗得黛玉扑哧一声又笑了起来。待笑过之后细细想来,雪雁说得话也是不无道理,这水溶世子对自己的关心可谓是超越寻常,可是他为何又对自己这般好呢?仅仅是因为父亲的关系吗?这个问题让她感到有些烦躁,她真不想和这些王公贵族扯上关系,她只是想速速回到苏州老家,扑倒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

话说黛玉一时气雪雁口无遮拦,数落了两句。王嬷嬷假意要打她,雪雁又做出可笑的样子把黛玉逗笑了。一时紫鹃取回饭菜,见三人这样热闹,忍不住好奇问道:“姑娘,雪雁和王嬷嬷这是怎么了?为何笑得如此开怀?”

黛玉只抿嘴并不说话,紫鹃便问雪雁道:“好妹妹,你就告诉我吧!”

雪雁洋洋自得道:“是你没福气赶上这好笑话,就不告诉你。”紫鹃本想和她追打一番,又恐扰了黛玉,因为自己毕竟不是黛玉的本家丫头,且又出门在外,到底还是克制些好,遂朝着雪雁一撇嘴道:“什么无味的笑话,我也不稀罕知道。姑娘饭菜都好了,还有我亲手熬制的薏米莲心粥,姑娘快趁热吃吧。”

王嬷嬷等三个听言便都放桌,布菜,侍候黛玉用了午饭。一时饭毕,紫鹃道:“姑娘说了这半日的话,想必也累了,不如歇一会儿吧!”

王嬷嬷道:“刚吃了饭,就睡,恐停了食。我看这会儿时近正午,艳阳高照,风也极小,不如你们陪着姑娘到甲板上逛一会儿再睡也不迟呀!”

雪雁正想出去透透气,听王嬷嬷如此说,正好乐得高兴,急忙将黛玉的素锦缎绣莲花的披风和那顶粉纱风头取了过来。紫鹃本也想陪黛玉出去,因见雪雁已经抢了先,便说道:“有你一人陪着姑娘就好了,我帮着嬷嬷收拾吧!”

雪雁扶着黛玉走出了舱门,见外面果然风和日丽,天气晴好。微风习习,吹在人身上好不惬意。两岸青山对出,山下各色野花成片,到好一副怡人的秋日风光。

雪雁帮黛玉找了一处平稳且安全之地站定,黛玉使劲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那空气中携带了两岸花朵的香气,竟格外沁人心脾。黛玉深深吸了一口,只觉神清气爽,便是这几日一直昏沉的头脑也轻松了许多。

雪雁不由欣喜地说道:“晌午时分世子曾提过,咱们前面的水路日渐好走,至多再有两日就能到苏州了。此间,正是我们苏州菊花开放的时节,姑娘可以和老爷好好的赏玩一番了。”

雪雁的话引起黛玉的无限遐思,曾记几年前,重阳节前,满城的菊花争奇斗妍,尽显迤逦芳华,她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信步游玩,那份快乐,那份幸福自是无法以语言能形容的。可是仅在次年,弟弟墨玉就不幸夭折,从弟弟病逝后,母亲就每日里以泪洗面,不多日便也病倒了。只可怜母亲倒卧病榻不过半年多便也撒手人寰,苦了她们父女两个,终日哀伤不已。直到贾府寄来书信要接她过去。黛玉本想守着父亲,并不想去,怎奈父亲却执意让她前往。岁月如梭,转眼间离开家乡已经两年有余了。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虽然也寂寞了些,但总算可以有个人听自己诉说衷曲,还能略解烦闷。可是自己抛下父亲来到贾府,又有谁人在灯下听父亲倾诉心曲呢?自己到贾府过这两年,虽称不上快乐舒心,但到底人多热闹,得以解脱些烦闷。可是父亲呢?这两年多来,只能是一个人苦捱岁月了。想及此处,黛玉觉得自己真是自私,遂暗暗打下主意,这次回来,任凭父亲说出大天去,她也绝不回贾府了。

雪雁见黛玉眼神黯淡,默然无语,心里边猜出了八九分,遂柔声劝慰道:“姑娘不必太伤心了,不管怎么说,姑娘这次不也是回来了吗?姑娘放心,我定和王嬷嬷大力游说老爷,再不让老爷把姑娘往那厌人的贾府里送了。”

黛玉见雪雁一幅正儿八经,认认真真地模样,不由轻笑一声道:“好丫头,到底你是知道我的心的。不枉我认了你一场。”

雪雁听罢动容道:“老爷夫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小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不是你们相救,雪雁我恐早就小命归西了。雪雁在这想发下誓愿,定陪着姑娘一生一世,姑娘快乐我便快乐,姑娘开心我便开心,任谁要是伤害了姑娘,我雪雁决不轻饶!”

见她字字铿锵,说得如此发自肺腑,黛玉心头不由一热,道:“本以为我今生命苦,无有兄弟姐妹扶持,有了你这番话,我这心里立时有了依靠,日后自会拿你当我的至亲姐妹!”

雪雁道:“多谢姑娘抬爱,日后就看着雪雁的吧!”

正在二人叙话之时,忽听得前面传来悠扬悦耳的箫声,那曲调竟是黛玉很是喜欢的江南采茶曲。黛玉一阵惊喜,拉住雪雁的手说道:“快听,竟是家乡的曲子呢!“

雪雁虽不是太擅音律,但因这曲子听得次数多,自然也能一下就听出来。她忍不住高兴地笑道:“说得是呢,我想起在家时,老爷也经常吹这首曲子呢!

黛玉悠悠遥想道:“可不正是,那时母亲抚琴,父亲吹箫。琴瑟和谐,珠联璧合,堪与天上的仙乐铃音相媲美,我也是自那时才对七弦古琴萌发了兴趣!“

雪雁也回想起了当日,拍手笑道:“姑娘天资聪敏,不过一月有余便将各种指法学得炉火纯青。每日里抚琴,竟连窗外的小鸟都不忍离去,驻足于窗棂上静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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