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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雪雁听罢,不由撇嘴道:“宝二爷,宝二爷,他一来可把她乐上天去了!我看她敬着宝玉远比姑娘还多些!”

雪雁向来对这个毫无男孩气概,每日里只知道在脂粉堆里厮混的宝玉无半点好感。要在平时,黛玉因着从来到贾府,宝玉一直照顾的缘由,还总要训诫雪雁几句。可是因有了方才警幻仙子梦里告诫之语,到觉得雪雁说得没错了。故而淡淡说道:“雪雁,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他,只是我们住在他们家里,必要的客气礼仪还是要有的。你只管下去,我自有分寸。”

雪雁一听黛玉的话和往常不同,心下猜想姑娘的改变必定和方才的梦境有关。边想着就打帘子出去了。

“林妹妹,林妹妹,你这身上可大好了?”宝玉人还未进门,这嘘寒问暖之声就传了过来。

这要在先前,黛玉必要有一番感动,然今日听来,却觉得有些厌烦,故而淡淡说道:“宝哥哥,请外间屋子坐吧!”

宝玉碰了个软钉子,便怏怏地坐到外间屋去了。

紫鹃本是兴致浓浓,却见黛玉如此,心里只觉纳闷,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走过来服侍黛玉梳理。

黛玉却突然伸手止住她,冷冷说道:“紫鹃,我本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可是如今看来,你怎么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岂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明知道我方才在午睡,宝玉来了怎么也不拦住,任由他这么闯进来!幸好方才雪雁已经帮我更好衣了,如若不然,你岂不是坏我名节?我自问从来到贾府待你一直不薄,你如此待我到底是何居心?少不得我一会儿回了老太太去,早早的打发了你,免得你日后坏我的名节!”

黛玉从未如此腔调的和紫鹃说过话,她听罢忍不住一个激灵。连忙跪地求饶:“姑娘求求你,我只是一时疏忽。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我再不敢了,千万不要回老太太,那样我就死定了!”

宝玉在外间坐着不见黛玉出来,又听到黛玉在训诫紫鹃,便忍不住挑开帘子道:“听说妹妹得了风寒,我心里就惦念的不行。今特意从老太太那里找了两颗高丽参,给妹妹拿来补补。”

黛玉并不看向宝玉,只淡然说道:“多谢哥哥费心,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黛玉素来身子弱,受不得这样的强补,还请哥哥拿走吧,别的姐姐妹妹更需要也是未可知的。我这里还有事,就不送哥哥了!”说罢,又对着紫鹃毫不留情面的说道:“饶你这一遭也行,你就跪在这里反省吧,没有我的话,不准起来!”随后站起身,从书架上拿了本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宝玉讨了个大没趣,只觉黛玉和以往不同了。可细细想来,黛玉说得句句在理,一时无话可说,只得悻悻离去。再说紫鹃,本指望宝玉能给她说上两句好话,见不能了,只好乖乖地跪在了那里。

紫鹃先前在贾府虽说称不上是个一等的丫头,然因一直善于逢迎,也算乖巧,故而从未受过如此惩罚,今日被黛玉如此罚跪,真真地将这几年的脸都丢尽了,一时只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

雪雁在里屋将这一切都听得真真切切,心下暗喜。不由回忆起临离开苏州时,林如海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此番前去贾府本也是情非得已,那贾府一干人并非真存了体恤黛玉幼年丧母之心,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我自是清楚得很!”

“既然如此,老爷又何必将小姐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当时,雪雁曾这样不解地问道。

林如海叹了口气说道:“雪雁,你年纪尚小,有很多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你此去只需谨言慎行,小心服侍就是了。黛玉到底是那贾母的嫡亲外孙女,她三番五次地来书信要接她前去。黛玉若执意不去,未免显得我们不懂礼数。再者,我的玉儿虽然良善,但也绝非软弱,看不清形式。她此行也是命中注定的,待时机成熟,玉儿必会明白一切,到那时也就是你们二人回家的时候了。”如今想来,那林如海的话岂不是句句兑现?想到这里。雪雁不由暗暗佩服林如海的未卜先知。

“姑娘,喝杯茶吧!”雪雁给黛玉奉上一盏茶,接着就装作刚看见紫鹃的样子惊讶说道:“哎呦呦,紫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一向乖巧伶俐的呀,怎么竟惹姑娘生这么大的气?我家姑娘素来脾气绵软,从未对下人如此过。你能把姑娘气得如此罚你,如此说来,你可真是太过分了!”

紫鹃听言,脸臊得一直红到了脖根,又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低下头去,只恨地下没生出个洞,好让她钻进去。

黛玉知道雪雁一向讨厌紫鹃,故而也未加阻拦,任由着雪雁说了个痛快。接过雪雁递上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只觉茶香环绕于口中,甚觉舒畅。待一杯茶落了肚,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紫鹃,极富威严地说道:“这次念你是初犯,往日又对我服侍得还算周到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你。不过日后,你一定要谨记一个做下人的本分,再不能越雷池半步。如若不然,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得遇大赦,紫鹃立时松了一大口气,忙不迭地叩头谢恩道:“多谢姑娘大人大量,紫鹃必将把姑娘教诲铭记在心。日后一言一行都听姑娘的。”

黛玉摆手制止她道:“好了,你不必多说了。且先下去吧!”

见紫鹃走出了屋,雪雁这才说道:“姑娘,她的话还是不要全信的好。”

黛玉点点头,说道:“是了,我自有分寸。”

“林姑娘,林姑娘,这会子可起了中觉了吗?”猛然外面传来了鸳鸯的声音。

黛玉立时示意雪雁赶忙打帘子出去看看,果然是鸳鸯来了。黛玉起身笑道:“是鸳鸯姐姐呀,我才起了中觉,刚喝茶来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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