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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战神沧海(3)

那时天帝刚开始治理天界,战神沧海和火神将离是最令人头痛的两位天神。一位桀骜,另一位暴躁,性喜惹是生非。一开始战神和火神互相对立,时有争执。相争最厉害的那一次,他们一路飞出九重天,去往更高的天阙,据说最后在东华帝君隐居的闵天宫内大战了一场,扰了帝君的闭关清修,三人亦因此结了不快。

或许是英雄惜英雄,又或者是在与东华帝君的冲撞中两人同仇敌忾自此成了莫逆。总之那一次事端之后,战神和火神成了最好的朋友,其他天神常见他们形影不离。在此之前,战神沧海一向独来独往,其人桀骜冰冷,连天帝都不放在眼中,却因内力极强,武功修为于六界罕有匹敌,受到天族众神的信赖和敬仰。

没有人知道沧海为何想要推翻天帝的统治。

得知沧海谋反,率领手下数万天兵围攻昊天宫时,天帝坐在黄金砌成、镶有珠玉的宝座上,反复思量仍不寻不得答案,他自问不是无道昏君,登基虽为时尚短,已将天界治理得井井有条,而沧海的存在,更是令妖魔和鬼族不敢来犯。那么,他究竟为何,要将自己取而代之?

直到东华帝君的身影自十三重天上的闵天宫翩然而下,才算解了天帝的围,亦解了他心中迷惑。

东华说,“帝君不必自轻,有些人,生来就是谋逆之人,他们有那样的胆色亦有那样的能力,只是不懂为何王者不是自己,想要试一试罢了。”

天帝闻此言不由得扶额大笑。“原来如此。”他说,“原来如此,是我一直忽视了他眼中的不驯。原来他并非不敬我,而是不敬那权威。”

沧海想要自己成为那权威。他生来便不懂得屈居人下。这漫长的一千年已足够。接下来的日子,就让他试着做一回这天界的主宰,世间万民敬仰的天帝。

不愿追随沧海的天兵,和跟他谋反的部下,如同仇人相见,在昊天宫外的云层上各持武器,拼杀相斗。九重天上一时喊杀声震破整个天阙,顷刻间尸体便堆积如山,血流成一条刺目的长河,直直逼向另一端的天河中去。血腥味惊扰了闭关中的天神银河,他踏着星子登上天河最高处,遥望着昊天宫这边发生的一切……

东华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没有带一兵一卒,连佩剑都于匆忙之际落在闵天宫的内殿上,就这样孤身一人来到两军阵前,白衣飘摇,宽大袍袖中清风鼓荡,仿佛随时都要飞临而去。他脚踏着腾云,对已杀红了眼的沧海微笑道,“战神,放下你的剑,随我回去向天帝请罪。”

沧海的回应是一剑刺向东华胸口……

迫于无奈,东华只得与他战在一处。

在此之前,沧海从未见过帝君出手与人打架。直到这一刻,沧海才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内力如大海浩瀚的东华帝君。他比自己更强,应该是整个天族内力最强大之人。

正是这点令沧海迷惑,他停下攻击,森然问道,“帝君,为何您如此之强,却要屈居人下?”

“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成王败寇。最强者,该得天下。”

帝君缓缓摇头,“人各有志。那不是我要做的事。”

“说得好,”沧海冷冷说道,“人各有志。如果我赢了,便要抢那天帝位置来做一做。”

百招之内,沧海败于东华帝君掌下。帝君本想杀他,以绝后患。

昊天宫中却急速行来一人,临近阵前,高声喊道,“帝君切莫动手!”

东华转身望去,却是红发赤目的火神。他手中擎着象征火的权威的神杖,赤脚御风而来。

天界众人皆知火神和战神相交莫逆,战神谋反,火神却一直不见踪影。此际却突然现身,莫非,是有什么谋划?东华微微眯起眼,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神威凛凛的火神。

火神将离走近东华帝君,用只有他二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道,“沧海不可杀。你可知道,他手中的青霜神剑,是如何铸成?”

“只知是上古神剑,有深不可测之力。”

将离摇头,“若仅只于此,不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当年诸神合力造十大神器时,有一剑名为轩辕。这青霜剑便是与轩辕剑用同一块原石造出来的神器。只不过二者取其一。十大神器中收录了轩辕剑,这青霜便被诸神别有用心地隐瞒了下来。听说,最后是被父神赠予了最小的儿子离落。”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却来我这里危言耸听?”东华凝眉肃目,面色已不如先前和蔼。东华帝君之温雅良善于神界最是闻名,然而他若是发起怒来,天帝都要畏惧惶恐。

将离浑身一颤,忍不住屈膝跪在他面前,“帝君息怒。实乃是,是父神托梦于我。说起来,从前我也并不能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自从那次在闵天宫内我和沧海二人扰了帝君清修,因同仇敌忾,反而成了朋友。此后沧海就时常来找我谈论天族大事。我本不喜欢他狂妄自大,却不自觉被他英雄气概吸引。”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望了望东华脸色,见和缓不少,才松了口气。

此时东华帝君上前一步,扶着他双臂道,“火神请起,如此只会令东华愧不敢当。”

将离便站了起来,继续说道“自与战神亲近之日起,说来奇怪,我便时常梦到父神种种。将离掌管世间之火种,虽说是显要神职,却还不至于能与父神有何牵系。这件事着实困扰我许久。直至战神起兵前夜,父神终于在梦中将真相道来。沧海即是离落,父神幼子。当年父神寿终之时,一些恶神和八方妖魔前来争夺,以为得到父神肉身便可掌控天界,是离落拼死与那些恶神妖魔大战,为父神争取了化身于天地万物的时间。可怜离落自己却吸纳了天地间最污秽残暴之气死于乱战之中。那青霜剑是十方神器中轩辕剑的双生,有深不可测之力。离落转世为沧海,它才得以重回主人身边。”

东华观望将离神色,知道连他都诧异自己梦中见闻,然而所言非虚。

转身,低头往昏迷的沧海望去,见他剑眉紧蹙,薄薄的嘴唇紧抿着,这一生几乎未有过展颜时候,突然很想一掌杀了他,让他就此魂飞魄散,失却从前背负的记忆,岂不是很好。

将离见东华举起右掌,急忙拱手道,“帝君手下留情。父神托梦于我,自有其深意。”

“自有其深意。”东华默念这几个字。是啊,父神何曾如此郑重,他早已消弭于世,却又无处不在。若不是出于对幼子的怜惜……那样承担起所有杀戮的瘦弱肩膀,是如何经过轮回都不肯忘却过往的执著……

东华抬起的右掌缓缓放下,眼光悲悯地望着昏迷倒地的战神沧海,弯身抱起他,回到十三重天上的闵天宫。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沧海的记忆被消除殆尽,灵魂被送入轮回,神剑青霜却不知所终。

天界最大的一场浩劫,就这样平息。

留下一个除东华帝君和火神将离外,再无他人知晓的讳莫如深的秘密。

2,初见如梦

这是沧海和夜莲的第一次相见。

她初时称呼他为将军并没有错,他本就是天界的战神将军,论武力修为,世间罕有匹敌。

之前在闵天宫里,夜莲得到了东华帝君以内力相助,幻体不再像以前那么虚弱,隐约看得出从前细致的眉眼,眼神仍是那么平静又冰冷,仿佛没有什么事可以扰乱她的心。

沧海此刻已丢了青霜剑,重得神身的他,连跟随自己三世的青霜剑都摒弃了。

他的发色由先前的乌黑渐至为深蓝,深邃纯粹如夜之大海,蕴藏着这世间最为强大的力量,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丝牵引,便可以毁灭整个天界神族。

夜莲静静地看着他,隔着一片幽冷的莲花,趁他还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他比先前更英俊些,或者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他,而显得格外英俊又气度非凡,是只属于神族的高贵与骄傲。一向与他形影不离的青霜剑不在身上,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飒爽有力。想起帝君不久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知整个天界就要因眼前的男人掀起浩劫,是千年前未能斩草除根的后患。

帝君说,“他只是傲气绝伦,想要取天帝而代之,却从不曾滥杀无辜。因此千年前那一战,我只是拘禁了他的命魂。我没有资格杀他。整个神族,除了已化身为天地万物的父神,没有人有资格杀他,他是父神幼子,出身高贵的离落。”

夜莲想到此处,微微叹了一声。

正是这一声,被耳目灵敏的他捕捉道,迅速飞身落到莲池另一畔,“是谁?”

话音未落,见到她纤细身影,比先前不知清晰多少。他乍然愣了一愣,眼露诧异,“你是,夜莲?你的肉身明明在我这里。”

“是父亲渡了神力给我,才仿佛有了身体。”

“父亲?你难道不是养在天河里的黑莲花吗?”

“是我。”说话之人正是东华帝君,他给夜莲渡完内力,本想休息一阵,却听闻到了故人的声音,“夜莲是我新收的女儿,我就是她的父亲。”

沧海转头往声音来处望去,见到白衣素带,手中摇了一柄折扇,神态悠闲的帝君。

他蹙眉,眼中瞬间如有冰雪聚集。“东华帝君。”思虑片刻,终于念出这个名字。同时复仇的火焰高高燃气,烧得周身无比疼痛。

“千年不见,你的记忆刚刚恢复,倒是十分好用。”东华浅笑道。

“除了从前记忆,还有修炼三千前的内力,帝君要不要试上一试?”他冷冷说道。

“看来你十分恨我。”

“不,”沧海摇头,“我从不将心力耗费在无用之事上,我只想杀了你。”

说完他左右双掌齐发,澎湃如海的内力接连向帝君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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