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得不让她也跟着忧虑起来,难道小狐狸真有问题?那晚的妖气真是它的?若是这样,小狐狸潜伏她身边这么久又为何迟迟没有动作?满脑袋都是头大的问题。
每日入夜,她都会将房间所有人支走,然后悄悄运转功法吸收天地能量,如今小狐狸在这里,不管它是不是妖物,不管能不能能瞒过它,避一避总是好的。
于是,她起身抓起床架上外衫草草披上,嘱咐小狐狸不可乱跑之后,推门出去了,城里自然是找不到一块安静的地方供她修炼了,轻松避开侍卫翻墙而出,大街上偶尔传来更声,连个鬼影子也见不到了。
步行太慢,估计她走到城外就已经天亮了,她不得不微微运转法力,轻身贴地而飞,途经一处殷实府邸,却是煞气弥漫,大理寺光辉耀眼的牌匾更是让邪物接近不得,她不由得顿了顿,又想起白天的命案。
晚上回来后她曾拉着驿馆里的丫头问了些朝堂上的事情,大概小丫头以为她真的是要择一个良夫,便一五一十的说了,皇上去年冬才刚登基,几位王爷也曾明争暗斗,都有自己的势力派系,丞相愿属四王爷一派,太尉则支持现在的皇帝,下面其他跑龙套的臣子宋千色也记不住,而这御史大夫一直以清廉自居,从不拉帮结派,一切事秉公处理,因此在朝堂得罪了不少人。
当然,现在新皇登基,朝堂大换血,格局早已改变,丞相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得不将自己美得名满京城的女儿送给皇上,小丫头被她勾起了八卦精神,本着有挂大家一起八的敬业精神,特意神秘兮兮的告诉她,其实丞相看似投诚了皇帝,但暗地里还是支持四王爷。
后来宋千色又问最近朝堂有没有发生什么与御史有关的大事,她却一问三不知,也是,驿馆不比朝臣府邸,住的都是使节,即使有什么大事她们也不一定能打听到。
如此说来,御史大夫其实是效忠皇帝的,她靠在远一点的墙角,考虑要不要进去查探下御史的尸体,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如果他效忠于皇帝,反正现在没事,是不是要帮帮他呢?
就在她踟蹰间,只见一条黑影轻松的从大理寺院里翻到了房顶上,轻飘飘的身形无声无息,她顿时屏息,掩去了身上气息,震惊的看着那条黑影踏月光远远飞走了。
的确,是飞走!脚不沾地的那种,古代的轻功……有这么厉害么?
站在原地好一会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怔怔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
黑色长袍,墨发只用一根锦带束住尾端,月辉下分毫毕现美轮美奂的脸,少了几分静逸,多了些平时不见的冷冽坚毅。
他与过去,除了这张脸倒是真没多少相似的地方,虽然那时总带着面具,然而一动一静间从容优雅的姿态却是分外明显,仿佛这世上无论什么都惊扰不了他的心,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宁静的风华。
嗯,仔细想想,倒和今天的连公子气质有些相近,只是不如那连公子笑起来妖孽罢了。
确定他不会回来之后,她也翻身进了院子,找到一个昏昏欲睡的看门人,捏诀施了个摄魂咒,问清了御史的尸体所在。
房间略显阴森,这是尸体死气沉积的缘故,她自然不会害怕这个,弹指在左手指尖燃起一簇白色火苗,房间顿时清晰起来,为了不让巡逻的侍卫发现,她在房间外设了个简单的结界挡住火光,惦记着国师刚才是不是来查看御史的尸体,她先将整个房间查探了一番。
果然发现案几上的灯台还是温热的,了然之后,她才掀开了御史身上的白单,青紫色的脸显示着他死前头部血流不畅,有可能是吊死,也有可能是勒死,又摸了摸他的身子,已经全部僵硬,显然至少已经死了十二个小时了。
她仔细看了看他的脖子,发现紫红色的痕迹却比雨霖铃蔓藤稍显粗了一点,而且蔓藤上枝节缠绕,不可能像这条痕迹这么平滑,御史不是被吊死的这算是证实了,同时也证实他是被谋杀的,总不可能一个人先自杀,然后再把自己吊起来吧。--!
除此之外再没发现其他伤痕,最后宋千色有迷惑了,因为她在御史的手指上发现一些乳白色粉尘,十指都有,其中一个指甲一边与肉相连的缝隙里竟然卡着绿豆粒大小的绿叶碎片,雨霖铃房梁上的蔓藤叫做杜兰藤,由于适宜生长在阴暗处且不用经常照管浇水,叶子上长着一层白色粉尘,防止水分增发。
若御史是被杀的,定是接触不到藤叶的,可是现在他手上有这些证据,如果不是凶手为了制造上吊的假象而给他抹上的,就一定是他生前自己也曾接触过藤叶,可他为什么要碰那些只有踩在凳子上才能触到的蔓藤呢?
伙计说他每次去雨霖铃都是独自一人,那么他的目的是不是和那些蔓藤有关?
事情到了这里,不得不再去雨霖铃看看了,白天注意到房顶蔓藤被动过,只以为是凶手在找什么东西,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御史被杀的秘密说不定就在蔓藤里。
白色身影一路疾驰,几乎与弥天月光融为一色,在一座三层精美楼宇前,白影化为一缕流光从窗缝里钻了进去,落地化为一个女子。
为了怕楼内有人,宋千色谨慎的停在了一楼阴影处,放出神识,只在后院感受到几缕生机,显然是楼内看守的伙计,这里刚闹出命案,深夜八成也没人敢出来。
满意一笑,这才小心翼翼往楼上走去,世家小姐不怎么走路,绣鞋鞋底非常软,此时走起路来正是无声无息,整座楼四面都是房间,她为了不被发现没再凝出光火,摸黑一路到三楼,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白天走过多次,不需辨认门牌就来到了雨霖铃门外。
黑幽幽的暗处伸手不见五指,若没去过冥府,估计一般人就算不吓跑也会胆寒,房门并未扣严,她试着推开了一些,门内的情景顿时让她铁青着脸就要往后退。
可是就算她用法术隐身或者直接瞬移也已经来不及了,窗边站立的人影已经转过身来,轻飘的动作伴随着一声玉石相击的悦耳声传来,在这深夜里更显空灵。
宋千色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国师。
那人见着有人来也颇觉意外,愣了愣,才笑道:“永乐公主?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月光在他身后落了一地,白霜一样圣洁,白色的长发也镀上一层盈盈光辉。
虽然他此时背着光,但是脸上融融笑意和桃花眼里的媚色还是让她感知到了,她轻咳一声,边走边道:“想不到连公子也是个忧国忧民的人。”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等于在变相的夸自己吗?
彼时她已经走到他身边,窗外是银光闪闪的江面,宁静美丽,连公子又是一笑,转身间额上紫色饰物光华流转,却也不能盖住他这一笑里的风华,他说:“在下只是个商人罢了,公主以后叫我连城就好。”
宋千色点点头,两人不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抬头默默看着江面,这人极聪明且不知底细,恐怕今天不仅白来,还会招来嫌疑,他会不会和皇帝告发她深夜探雨霖铃的事?而且深夜一个人在这里,该不会只是站这看风景吧?
正当忧虑时,连城忽然转身望着吊过御史的那条蔓藤悠然说:“每位皇帝在初一登基就会给自己建造陵墓,现在的安景帝也不例外,不仅给自己建陵,还下令将众位先皇的陵墓重新整修,就在前几天,皇陵群里突然传来消息,太祖皇帝地上的主宫殿突然倒塌,砸坏了供奉的牌位,皇帝震怒,命御史大夫并大理寺亲自调查此案,后来发现是有人在宫殿四周的墙壁上做了手脚,工部尚书已经入狱。”
他顿了顿,忽然侧头问:“公主可知负责监造皇陵的人是谁?”
宋千色正边听边思考他说这些话的目的,警惕的摇头说:“我才刚来晋国两天,怎么会知道?”
连城的笑容一瞬间变得高深莫测:“监造的乃当朝国师白连锦。”
果然是他,宋千色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面上却笑道:“难道你觉得是国师为掩盖真相派人杀了御史?”那天国师和皇帝一起出现在暗夜到底是巧合还是可以安排?无论是那一种,对国师都不利啊。
连城摇头推的一干二净:“我可没说。”
宋千色白他一眼:“那你说这么多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国师为了掩盖真相把御史杀了,为什么要等到御史查出事因并告诉皇帝之后再动手呢?”连城答非所问:“这不是更能让人怀疑到他身上吗?”
“也许他就是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才会这么做,好让人觉得是有人在陷害他。”宋千色也不退让。
“哦?”连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杀了人,又在现场留下指向自己的证据,利用别人多疑的心理来证明是有人故意陷害自己,公主会这么做?”
他脸上的笑意依旧温和,可在宋千色看来却有些刺眼,他这是拐着弯骂咱蠢呢,也确实蠢,闲着没事跟他讨论这些做什么,还说一些自己都觉得蠢的蠢话,不过也由此确定了连城的立场,这人还算坦诚吧。
见她不说话,连城继续说:“皇陵是由国师建造的,他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大的纰漏引来皇上的怒气?这可是会掉脑袋的事,如果是他故意的,反正我觉得压毁始皇的牌位除了会招来杀身之祸外再没其他用处了。”
宋千色忽然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说是谁要设局陷害国师?”
可恨连城又是两手一摊:“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商人。”
宋千色咬牙,商人商人,咱可看不出你哪里像商人,商人会半夜跑死过人的房间欣赏风景?商人会知道这么多国家大事?商人会对官府才会管的命案调查的这么清楚?刚才觉得他还算坦诚的那句话收回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