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希望我能达到界主?”
虽说心中忍不住对那高阶境界有所憧憬,但李易依然是保持质疑之心。这东海药师的话语听起来诱人,可毕竟是坑过他几次,倒是让李易不得不提防。
什么人,会这么好,让别人去成就至高境界?李易越想越是觉得不可能。
这里头,定是有什么阴谋。
“呵,那不过小儿科的玩意儿,我是希望你能超越界主,达到我都觉得不可能达到的境界。”
东海药师闻言,却只冷笑一声,不屑一般地回应道。他那一脸谁也瞧不起的模样儿,好似说的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儿。
“你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要我去做?!”
见这东海药师如此夸大狂妄,李易差点是喷出一口唾沫出来。
这算什么话?傻子都能听得出,这家伙明摆着就是把李易当猴耍呢!
“我管你能不能,你不能也得能。这个境界的名字叫做‘诸神本宗’,我觉得这个名字太长,不霸气,所以就叫它作‘神宗’。”
东海药师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就好似天下人都得听他的话一般,丝毫不搭理李易的感受。
“喂,你控制我也就罢了,但别侮辱人啊!你还真把我当傻……”
是可忍孰不可忍。听着东海药师话,越听越是难受,李易便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他面前理论道。
咋地,这是嫌戏加的不够,自个儿还创造了个境界出来?就算是耍猴,也不带这样耍猴的啊,这明摆着就是把人当白痴嘛!
“聒噪。”
李易的牢骚还未发完,东海药师忽然是冷道一声,猛地伸出手指,按在了他的眉心上。
一股清凉的触感从东海药师的指尖传出,霎时间,李易便觉得脑海一阵抽搐,如有千刀万剐一般,头颅就要碎裂。正当此时,他眉心处的那最后一道剑印,忽然是绽放出极为耀眼的金光,随即便是化作了一股柔和的力量,向着他的大脑浸透而去。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李易脑袋里的痛楚顿时消散,只剩下无尽的清凉触感。
“神宗之境,凌驾于万物苍生之上,乃是庞大能遍及十方世界、细化能毗邻无极虚空的无上境界。宇宙微尘,皆在其一念之间。”
一道缥缈的声音从他灵魂深处响起,回荡在脑海之间。不知为何,当李易听到这声音之时,竟是有一种错觉,觉得这声音是自己所发。
话音落下,眩晕感也消失一空,可下一瞬,他的脑海又传来了一阵强烈的抽搐。
这一次,抽搐的不再是他的大脑,而是灵魂。
“唵——”
一道梵音彻响,刹那间,李易便觉得自己魂飞九霄之外,向着更远的星河而去。
回首一望,他看见了一个灰茫茫的星球,那是他赖以生存的世界。这个星球通体都被灰蒙蒙的迷雾笼罩着,唯有三片大地显露出来。
这三片大地,一个通体焦黑,圆如日轮;一个郁郁葱葱,弯似新月;剩下的那一个,里头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建筑群,亦有不同的地形出现。而那传说中连鲛人族都不曾了解过的第四大陆,却是没有出现在这片茫茫灰雾之中。
云海之上,更有五座漂浮的仙宫,李易不知那是何物,只当作是传说中的神仙之居了。
灰星之边,环绕着一颗白色的小星球,那正是高悬于夜空中的明月。而这一大一小的两颗星球,却是围绕着一颗巨大的火球而旋转,李易初次见之,心中满是震撼。
那便是太阳,被世人奉若神祇的太阳,养育了这万物苍生的太阳。曜日之辉,被世人们用着各种浮夸的修辞来赞美着却不曾想,比起这日轮的真实面目,世人之歌颂,反倒成了贬低的章句。
太阳,竟是如此庞大!
正当李易惊叹之时,忽是有一阵巨力拉扯,令他的飞行速度陡然增快。只一会儿,那灰蒙蒙的星球便是化为了一道星光,隐入那茫茫星海。在这期间,他看见了无数日月星辰,看见了亿万星系,看见那一条条星河,围绕着一个个巨大的黑球而盘旋着,绽放出无数绚丽之光。随着此间见闻的陡增,李易早已忘记了方才对太阳所叹。比起这茫茫星海,那一颗小小的火球,不过是沙滩上的一颗碎石罢了。
然而,见闻虽越发广阔,可丝毫没有减淡李易内心的震撼,倒是令之愈来愈强烈了。
视野继续扩大,李易能察觉到,自己的飞行速度是愈发变快,且是成倍地陡增。身边的光影开始变得模糊,不断地扭曲、融合,最终组成了一道道炫彩色的线条。这些线条好似流水一般,从他身后席卷而来,再向着他眼前的远方飞射而去。
在这些线条之中,李易看见了无数画面,遍览了无数世界。在这其中,有荒地,有焦土,有原野,有山河大海。他见证了无数生灵的命运轨迹,见证了无数世界的诞生与毁灭。他仿佛就是这天地的主宰,能遍观十方,无所障碍。
一切万物,刹那生,刹那灭,循环不止。其中感触,妙不可言。
正当李易心潮澎湃之时,忽然觉得眼前一暗,方才澎湃的思潮夏然而止。万籁俱寂,好似一切都不曾出现过,世界的那般虚无,那般寂静。
“唵——”
又是一道梵音彻响,李易只觉得身前似乎有什么事物爆发了一般,本是停下来的速度,顿时又陡增了起来。
视野再度扩大,这一次,他看见了无数透明的小球,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了一起。这些小球之中,都充满了许多色彩绚丽的星系。每一个小球都在以一种不可言喻的速度不断膨胀着,相互吞噬着,待到一定体积之时,却又是猛然破碎,化作虚无。与此同时,在那虚无之中,又有无数炫彩光线爆射而出,只一瞬,便又有无数新生的透明小球出现,再度膨胀了起来。
“唵——”
梵音再响,此时李易只觉得身体又被一道大力拉扯而去。原先的速度陡然停止,方才离开寰宇的他,竟是被拉了回去。这一次,他的速度比飞射出来还要快上亿万倍。满眼的流光爆闪,只一瞬,他竟就回到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世界。
李易的视野,已然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此时,他的身体,正躺在地上,好似不省人事一般。而房间里头,却是不见了东海药师的身影。
正当李易感到古怪之时,忽然,那本是消失了的拉扯力,却又从他前方传来,顿时是将他的视野向着他自己的身体而去。
皮肤,血液,筋脉,组织,细胞……一道道自己不曾见识过的微观生物结构浮现眼前,李易到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里头,竟像是藏着另一方世界一般,是如此奇妙。
再往前,他看到了无数色彩不一的小球体;再往前,他又见识了那些球体之中的更加微细的复杂结构;再往前,便又是一副熟悉的画面。
无数透明的小球,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了一起,膨胀着,融合着,破碎着,诞生着。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无垠之外的世界。
“这,这是……”
望着眼前的一幕,李易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头满是震惊之色。
“这是神宗之所见,提前为你展现,倒是便宜你这小子了。”
忽然,东海药师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李易满腔的震撼之感顿时烟消云散。
声音响毕,眼前画面一黑,他的灵魂,又回到了肉身之中。
“啊……”
睁开眼,李易轻柔着自己的太阳穴,缓解脑中仍未散去的晕眩。
“神宗之见,竟如此博大……我,真的有可能达到吗?”
缓缓坐起身来,李易却是莫名其妙地自问着。此时的他,目光呆滞,依稀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
可下一瞬,他却是坐直了腰板,双目紧闭,好似在尽力回忆着什么。
刚刚的画面如一场梦境一般,此时正在快速地被他遗忘着。李易穷极所能,也只留下了几处残缺的片段,再也无法回想了起来。
“怎会忘得这般快?”
李易摇摇头,长叹一声,那一副怅然的模样儿,好似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物,只留下深深的遗憾。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凭你现在的境界,能记得住几个片段就不错了。”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抬起头,李易再次看见了东海药师的身影。
“妙,妙不可言。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奇妙而强大的境界。只是,我没什么自信。”
嘴角之间浮现起一抹释然的笑容,李易依然是沉浸在方才的情景之中,自言自语着。
大梦一场,见闻陡增。此时虽只能记得寥寥几个画面,但李易觉得,自己的心性,比起以前,似乎要不一样了许多。
他的眼界,更为广阔了。
“那就修拳啊,只要修拳,你就能达到如此境界。”
正当李易万般感慨之时,东海药师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似黄吕大钟一般,敲击在了他的心头上。闻此声,李易忽然是觉得体内一阵气血翻腾,竟是扑倒在地,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出来。
望着地上那一摊鲜血,李易微微怔神,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你……你破了我的剑心?”
忽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用着惊怒交加的目光,注视着东海药师。
“道心这么不稳定,我不过一句话就让它崩溃了。可见你的剑道,也不过尔尔。”
面对李易的质问,东海药师却只是不经意般的摆摆手,淡然道。李易闻言,竟没像先前那般大发脾气,反倒是眉头微蹙,收回了目光,惭愧一般,低下了头去。
东海药师的话,所言不虚。并非是他人有意破道,实在是李易见识过了更深更妙的境界,精妙得远远超过流云剑道的大道法则。虽说这大道的门槛于他而言,远不可及,可仅仅只是一瞥,他的道心便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经此一事,即便是东海药师不说方才那句话语,李易的剑心,早晚都会破灭。
“可那毕竟……”
李易心知,见识过方才那一幕的他,再也接受不了任何俗世小道了。可这流云剑道,毕竟是他十六年来心血所悟,此时舍弃,多少都会有些心痛。
自己一直坚持的道路,到头来却被告知不过尔尔,但凡是亲历的悟道者,都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走不通就是走不通,便是你花费再多心血也走不通。拿得起,放得下,能进能退才算真英雄。你也不要怨我先前对你如何,我之所以选你,是因为你在灵魂方面有着过人之处。方才你也感受到了神宗之所见的强大,虽然那只是个模拟片段,但绝非是你这样的境界所能接触的。刚刚的举动,换作是别人,早就头裂而亡了。”
望着面前怅然若失的少年,东海药师并没有去安慰,却是继续用着冷冰冰的话语,解释道。
李易闻言,默然不语。
“你要是连这点执念都放不下,那还是滚回去做那个废物少爷好了。”
望着那匍匐在地上,依然是一脸怅然的少年,东海药师便是冷哼了一声。
“好,我听你的。”
听到东海药师的话语,李易终于是一咬牙,做出了选择。
“弃剑,习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