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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神来之术(上)

精饰的大堂里,尽是琳琅锦色。华宴百桌,座无虚席,身着紫衣的伙计们,端着一盘盘美味珍馐,在这些权贵们之间往来穿梭。酒肉横溢,瓜果飘香,整个西门戏法坊之中,到处都飘逸着奢靡的气息。

新起的二楼上,是十个被纱帘遮掩的贵宾厢房。比起楼下奢华的普通座,这二楼的贵宾席,则是另一番天地。

莲纹布,秀竹屏,青石桌,红木椅,燃香三寸,淡茶为饮。这本该更为华丽的贵宾席,比之一楼,却是要简朴了许多。然,此番朴素,却丝毫没有半点儿平凡。简约之间暗含精致,淡雅里头透着超然。若说一楼是尽展世俗之富贵荣华,这二楼的厢房便是璇霄之上的琼宫瑶界。

在这十个贵宾房中,有一间要格外大上一些,这是西门戏法坊特意为天鹫城城主布置的一间雅厢。其中的摆设,比起其他九个房间,更为玄妙几分。

此刻,在这属于城主的厢房之中,正有三男一女,在等候着演出的开始。

三男之中,一个中年,两个年轻。那中年男人,气质沉稳,身材魁梧。横眉之下,是一副方正的脸,不怒自威。若是生人,坐在此人身边时,定会焦虑不安,心生惧意。倘若是熟人相待,来他身旁,便会觉得心中踏实,纵是心中万番愁苦,也顿时消散。仿佛此人,能为其撑起一片天,遮风挡雨。

这中年男人,便是天鹫城城主,武富城。

男人的身旁,坐着一位体态端庄的中年女子。此人身披雪貂之衣,手持绣花圆扇,举止不凡,谈吐自若,颇有命妇大家的风范。这便是天鹫城城主夫人,韩氏。

另外两个青年人,形貌颇为相似,似乎是两兄弟。一人较为年长,体态成熟,却是一人霸占着两张木椅,侧卧其上,翘腿抖脚,好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另一人身着轻衣,玉面皎肌,彬彬有礼,看似一个儒雅书生。

这二人都是城主之子,年长的名作武济世,二十有一;弟弟名为武济国,初满十九岁。两兄弟长相相仿,行事却是截然不同,在这雅厢之中,更具鲜明对比。

“嘁,这戏法坊花里胡哨的,怎么看都像是个酒家。怕不是那姓西门的没什么伎俩儿,就用这种方式来搪塞人吧?门票还敢卖得这么贵,我还不如去醉星阁呢!”

一道鄙夷之声从武济世口中传出,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从那青石桌上拿起一把白瓷茶壶。话才刚刚说完,武济世便是壶嘴对人嘴,径直地喝了起来。

城主武富城,见自己的儿子行事如此粗鄙,不由地蹙起了眉头。一旁的弟弟望着哥哥这般粗鲁,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唯有母亲韩氏对此毫不在意,只用着宠溺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世儿可真是会说笑,这西门公子手段可了得诶,你爹私下看过他的表演后啊,那是一个赞不绝口。我看这儿的布置也不简单,或许,这是西门公子营造氛围的手段吧。”

韩氏听了儿子的话语,只当做是“童言无忌”,掩嘴笑道。那慈和的语气,倒像是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娃娃一般。

“哼,他哪里懂得什么欣赏?你看看,这堂堂贵宾雅厢,倒是被他坐成了帮派据点的模样儿。”

夫人的话音刚落,武富城却是冷哼了一声。

“老爷,这里又没有别人,不打紧。”

韩氏听着丈夫如此言语,满是伸手挽着丈夫的手臂,柔声安慰道。

武富城的脾气本就不怎么好,打小就对两个孩子严格对待。武济世生来逆骨,父子二人时常有矛盾产生。两年前,这父子俩更是大闹了一番,一气之下,武济世离家出走,躲进了一个名作“老汉帮”的帮派之中,直至今日才肯归来,与家人相见。韩氏的此番话语,也是怕二人再起争端,又闹得个离家出走的结局。

“我本就不乐意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老不死诓称病危,逼我过来。”

母亲极力调和这父子俩的情绪,可武济世却是毫不领情,非要喃喃一句。

“你!”

武富城闻言大怒,一巴掌便拍在了面前的石桌上。正当那一掌击出之时,韩氏本能地架起了护头的姿势,免得那飞溅的碎块伤及自身。而次子武济国,则是释放出了护体真气,一步跨出,来到了母亲身旁。

一掌落下,只见那桌上的茶具微微地晃了晃,便是再也没了其他动静。夫人与武济国见状,倒是松了一口气。

身为天鹫城城主,武富城自身也有着注灵的修为。或是为了给这西门戏法坊一个面子,他这盛怒之掌,倒是在临门一脚时收了力,并未去破坏那青石桌子。

以手轻抚着胸口,来回三转深呼吸后,武夫人终于是恢复了平静。

“嗨呀,老爷,咱们的孩子,你还不知道吗?世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回来看你,也是出于孝心……”

重回镇定的韩氏,再次挽着丈夫的手,柔声慰道,以平抚其怒气。

“哼!孝心?我看他是回来准备继承这城主而已吧!”

一掌击出,怒气本该消了一半,可方才的收力,却又是将泄出去的怒火给吞了些回来。如今的武富城,仍然是怒发冲冠。

“老爷,瞧您说的。世儿长大了,难免是会有些自己的主见……”

见丈夫火气还是这般大,武夫人便将座位与丈夫拉近了些,抬手轻抚丈夫的后背,继续慰道。

然而,韩氏的话语才说了一半,武富城却是将她的手臂推了开来,打断了她的声音。

“是,他长大了,就可以顶撞自己的老子了!你看看他,成天泡在那个‘老汉帮’里头,跟那群不务正业的富家公子到处风流,两年不回家,混得跟个纨绔一样!再看看济国,饱读诗书,言行有礼,举止儒雅,什么场合他进出不得!你们都是同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怎么差距会如此之大!”

压抑着一团怒火在心里头,武富城很是不舒服,便索性将心声都给道了出来。此话一出,本是吊儿郎当的武济世,忽然是将抖动的翘腿停了下来,神情瞬间成了沉色。

“老爷!”

望着父子二人又要再起矛盾,韩氏也开始着急了起来。她轻轻地推了推丈夫的肩膀,又是向着后边的墙壁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提醒他,此处并不是家里。

“我下了‘绝音术’,隔壁听不见!”

武富城一摆手,再次推开妻子的手,声调抬得更高了。

“老爷!世儿这也许久没回家了,这好不容易才相聚,咱们一家子啊,就好好谈谈心。世儿啊,娘知道你这两年在外头也不容易……”

被丈夫这么一下,韩氏可真是有些急眼儿了。可现如今,她却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怨气,继续调和这父子二人的情绪。

“哼!他会不容易?我要不说自己快死了,可真请不过来这尊‘大神’!现在混了帮派,连家都不要了,都忘了自己的老子是谁!”

真是越吐越快,正在火头上的武富城,现如今倒成了个怨妇模样儿,妻子说些什么,他便要反驳一些什么。

“父亲说笑了……”

望着眼前局势愈发升温,温雅有礼的武济国也开始帮着调和气氛了起来。

“你用不着给你哥开脱,他翅膀硬了,可瞧不上我这个城主!”

然而,武富城并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父亲,哥哥这些年……”

被人打断话语,本是不该再继续接话,这并不符合武济国的家教礼仪。可父亲的话语越说越是难听,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然而,武济国的话才刚刚说起,这次却又被哥哥打断了。

“行了,济国,不必跟他解释那么多了。我知道,我从小不爱读书,某些人瞧不上我。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做城主的料儿,就没必要在出入这种‘风雅’的地方了。将来的城主,非你莫属了,你以后就别跟着我去瞎鬼混了。”

被父亲这般骂着,武济世也开始不干了起来。一边无所谓般的喃喃着,他便是从那两张椅子上下了来,一把抓过椅背上的披肩,转身便是向着门外走去。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

忽然,武富城向着正要离去的儿子大吼一声,便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威压施加在了武济世的身上。

然而,当这无形的压力出现之时,在武济世的身上,忽然是迸发出了一层赤红色的光罩,硬生生地将那股压力给扛了下来。

“护身气罩!世儿,你突破气丹了?”

见着这赤色的护罩时,韩氏的眼露喜色,不由地惊呼了起来。

“脚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

武济世冷声应道,便继续向着门外而去。

“气丹又如何?你再走多一步,腿都给你打断!”

冷哼一声,武富城伸手向着武济世的方向做了个虚抓的手势,施展在武济世身上的压力便是陡然增长了起来。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别再去想那个‘老汉帮’了!那个鬼地方,我明天就叫人去清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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