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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喜欢你,代课男孩

(1)

教初二(8)班语文的是个阳光男孩,叫樊生,今年二十一二岁,大学中文系四年级学生。刚从外地来市五中实习。碰巧,8班的班主任有病住进了医院,校长叫他做代理班主任。

一米八高的樊生,往三尺讲台一站,倒像个大孩子头。他身着白色牛仔装,瓜籽脸上配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顿时,台下的男生女生们兴奋起来。他笑眯眯地问:“听说,你们都不爱做作文吗?”他冲着第三排右边的高个儿女生问。

高个儿女生叫蕾蕾,她站起来,很友好地说:“樊生,不,樊老师,大家愁没东西可写。”

没等蕾蕾说完,教室里像炸锅似的,吵吵嚷嚷的,弄得樊生好没面子,脸红一阵,白一阵,琳琳看不过,抱打不平,尖着嗓子嚷:“大家放尊重点,不要欺负外来人。”

樊生并没理会,用喜眼瞅瞅大家说:“我和你们一样都写作文,星期六下午拿来,咱们集体评论一下,咋样?!”

那是桃红柳绿的三月,几十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生女生像小鸟一样,欢呼雀跃,蜂拥至教室。

樊生冲着大家笑笑说:“同学们,都把作文带来了吗?”

“带来啦。”声音亮亮的,震得教室嗡嗡响。

樊生似乎被一种情绪感染着,特有精神气,他笑着问:“谁是语文课代表?”蕾蕾闪动着那双秀眼,很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这样吧,蕾蕾同学,你到台上来,这堂作文讲评课由你来主持,咋样?”蕾蕾显得有些佝促不安,俏脸红得像个大苹果,她在同学们很有节奏的掌声中步向讲台。

坐在后排座的侯启最爱挑事,没经老师允许,就“嚯”地站了起来,“蕾蕾,先念念你的大作,也叫我们尝尝鲜!”

蕾蕾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了作文,她瞅瞅侯启说:“我先念,接着你念,咋样?”侯启被蕾蕾“将”了一军,他本不想念,但被这宽松的环境所融化了,吭吭哧哧地说:“我,我念。”蕾蕾读完她很有创意的作文,教室里的掌声雷动,连灿烂的阳光也跟着笑得前仰合的。

轮到侯启朗读时,阔脸憋得通红,他举头看看樊生,樊生投去鼓励的目光,侯启硬着头皮读他的《代课老师,你好?》,可能由于感情真挚,尽管有几个字音没读准,但效果还是蛮不错的。蕾蕾带头给他鼓掌,这对侯启来说,是一份意外的奖赏。

五十六个学生的作文挨个读了一遍,这时,大家的目光“唰”地投向樊生。

“下面请樊老师读范文。”没等蕾蕾说完,掌声如潮。

樊生的题目是《我是二十一世纪的老师》。

在他的笔下,二十一世纪的老师,是个尊重学生,不摆架子,学识渊博,最讲实际,敢于创新……

樊生念完了,但同学们仍沉浸在他的文章之中。也许,他就是学生们心中理想的老师。

“写好作文并不难,关键是要动脑子,少框框,多创造,写自己的感受,准能成功。”樊生又补充两句,有的学生还做笔记呢!

不知不觉中,这个班冒出一批作文尖子,蕾蕾的习作还上了《儿童文学》呢,连校长也感到意外,难道一个代课老师就有这么大的神通?!”

(2)

初二(8)班学习成绩,在年级组排老末,连家长都不满意,找校长给孩子调班。

“什么原因呢?”樊生问侯启。

侯启没吱声,他抬眼瞅瞅樊生,嘴欲张欲合,好像难以启口似的。

“哎呀,男子汉咋就‘阳衰’了呢!”一句话把侯启逗乐了。

“樊老师,我全告诉你,但你可得保守秘密呀?”

樊生微微点了点头。

侯启和盘托出。全班五十六名学生,在校外补课的有五十二名,最少补两门,最多补五门,补课成风。

“原来是这样?!怪不,一到下午课就有打瞌睡的,提不起精神。”樊生心情有些不悦。

又到了双休日,樊生按照侯启提供的情报,来到一幢居民楼的一单元,他在门口徘徊。眼尖的蕾蕾见是樊生,就笑着说:“樊老师,你可真逗,到这儿是串亲戚,还是会朋友呀?”

蕾蕾这么一问,倒把樊生弄得有些抹不开,脸红红的,“我,我来找你们补课呀!”

“真的。”

“那还有假。”

“到哪?”

“学校。”

樊生先到班级,随后,二年(8)班的五十多名学生陆陆续续地都到齐了。教室乱哄哄的,一片嘈杂声。

蕾蕾亮着尖嗓门:“大家静一下,下面由樊老师给大家补课。”

樊生却绷着脸,不说话,挨个瞅了一遍,像不认识似的。

教室里的气氛有些紧张,一些挑皮鬼在下面嘀咕:“放着课不补,把大家聚到教室,搞啥名堂。”

“我是来辞别的,你们另选高明吧?”樊生当不当正不正来了这么一句,弄得大家一头雾水。

“老师,你才来几天呀,不是还有三个月吗?”蕾蕾瞪大眼睛不解地问。

“是有仨儿个月,但你们我教不了?”樊生有些忿忿地说。

“我们肯定有毛病,你直说出来,我们保证改。”蕾蕾带有央求的口吻说。

“找校长去,说啥也不能叫你走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情绪激昂。

樊生感到火候已到,不能再卖关子,就严肃地说:“我实话实说,不为别的,就为你们补课。”他点到学生们的要害处,大家面面相觑。

教室里出奇地静。

“老师,别的班也在补呀?”

“我不管别的班,专管你们,懂吗?”樊生有些激动,连脸有些变形,这是他第一次动这么大肝火。

“从今个儿开始,我们罢补还不行吗?”蕾蕾说完,瞅瞅大家。

不知为什么,大家竟举手赞成。

“这样吗?由咱班牵头写个保证书,拒绝补课。”侯启早早把保证书写好了,就等同学们在上面签名了。

二年(8)班的举动,像一把盐撒在油锅里,在学校引起了强烈反响。其他班的学生也都远离补课。

课是不补了,但要充分利用时间,学会自学,这是樊生所倡导的。

这些日子,凡是自习课,樊生就长在教室里,不论英语,还是数学,他有问必答,一下子与这些小不了他几岁的学生们拉近了距离,他们好像见不到他的踪影,看不到他青春笑脸,就失去生活意义似的。

他,受男生女生们尊敬的大朋友。

(3)

日子像车轮般滚滚向前。二年(8)班也在日月的更迭中悄悄变化着。

每月的月末,这个班都要开一次音乐会。并举行通俗歌曲比赛。琳琳的数学不算好,但她的嗓子好,在樊生点拨下,声准调正,能唱好多好多的流行歌曲,是班里公认的“百灵鸟”。

这是双休日,蕾蕾带着樊生去琳琳家走访。

琳琳的写字台上,有VCD,还有老式留声机。她见老师来了,快迭摘下耳机,俏皮地说:“你咋来了,不提前言一声。”

“数学有进步吗?”

“比先前强多了。”

“咱俩打个睹,期终考试,数学达到85分以上,我在省城帮你找个音乐老师,保你提高一个档次?”

“中。”

樊生笑了,“不过,你可得用学歌的劲头来啃数学呀!”

临走,琳琳竟然与樊生击掌,像亲密朋友似的。

从琳琳家回来,樊生就奔学校的篮球场。侯启等几个毛头小子,正在阳光下练球呢?樊生是大学校队队长,他上篮姿式,非常优美,侯启看傻了。“还愣着干啥,接球。”侯启也学樊生的姿式来个三步篮。接着,他们又练投篮,抢断,不知不觉快晌午了。

“都回家休息吧!”樊生哼着小调走了。

那是星期五的晚上,二年(8)班班队,竟与兄弟校的校队搞一场友谊赛。樊生是班队教练,共选出8名队员。较比兄弟校队,无论是个头儿,还是服装都差一截。但他们技术好,作风硬朗。

篮球场四周满是学生,二年(8)班组织一个以琳琳为首的啦啦队,特别抢眼,她们一会儿唱歌,一会喊号子,挥舞着小红旗,真像那回事。在一片助威声中,二年(8)班班队以68:62胜了兄弟校队。结束时,校长却握着樊生的手说:“真没想到,你还给学校带出一个球队来。”樊生双手抱拳向师生致意。

一晃儿,三个半月过去了。樊生要回校参加毕业论文答辩。

二年(8)班的男生女生个个哭成泪人似的,舍不得叫他走。

樊生与学生们混熟了,视他(她)们如亲人,他给每个学生都留下赠言。特别是蕾蕾,还有侯启、琳琳等学生,列队到车站欢送樊生回母校。

阳光下,樊生与学生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过后,有人问蕾蕾:“你们咋那么喜欢樊生呢?”

“他呀,长得帅,我们跟他在一起,没有烦恼,没有负担,快乐地学习。”蕾蕾说完,甩动马尾辫丢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跑远了。

(原载《小溪流》B版2003年1.2期总第260-26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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