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道别,不必悲哀
文/博伊尔斯
突然间,我真正领悟出他说永不道别和不必悲哀的真正涵义。
我那年才10岁,却陡然陷入了极度痛苦之中,因为我即将远离熟悉的家乡。尽管我还年幼,但这短暂的时光中的每时每刻都是在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家族中度过的,这里凝聚着四代人的欢乐与苦楚。
最后的一天终于来临了。我一个人偷偷地跑到我的避难所——那个带顶棚的游廊,独自悄悄地坐着,身子不断地抽搐,伤心的泪水如泉水一般直往外流。突然间,我感到一只大手在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肩膀,抬头一看,原来是爷爷。“不好受吧,比利?”他问道,随后坐在我旁边的石阶上。“爷爷,”我擦着泪汪汪的眼睛问道,“这可让我怎么向您和我的小伙伴们道别呀?”他盯着远处的苹果树,静静地望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再见这个字眼太令人伤感了,好像是永别一般,而且还过于冷漠。看起来似乎我们有许许多多道别的方式,但都离不开‘悲伤’这两个字。”我依然直直地盯着他的脸,他却慢慢地把我的小手放到他那双大手之中,轻声说道,“跟我来,小家伙。”
我们手牵着手,来到前院,这是他最为珍爱的地方,那里长着一株巨大的红色玫瑰树。
“比利,你看到什么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开得正旺的玫瑰花,心里却不知说些什么,就冒失地回答:“爷爷,我见到的是又轻柔又漂亮的花呀!真是美极了!”
他屈膝跪了下来,把我拉到他身边,说:“的确美极了。但这不仅仅是玫瑰本身美,比利,更重要的是你心目中那块特殊领地才使得它们这样美。”
他与我的视线相遇了。“比利,这些玫瑰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种下的,那时你妈甚至还不知在哪儿呢。我的大孩子出生那天,我栽下了这些玫瑰,这是我对上帝感恩的一种特殊方式。那孩子和你一样,也叫比利,过去我常常看着他摘那些花,献给他妈妈……”
爷爷已是老泪纵横了(在这以前,我还从未见他流过泪呢),声音也随之哽咽了。
“一天,可怕的战争终于爆发了,我儿子和其他许许多多的孩子一道远离家乡去前线。我和他一道步行,到了火车站……十个月过去了,我收到了一封电报,原来比利已在意大利的一个小村庄牺牲了。我所能记起的一切就是他一生中与我最后说的话就是‘再见’。”
爷爷缓缓地站起来,“比利,今后永远不要说再见。千万不要被世上的悲哀与孤独缠绕。相反,我倒希望你能记住第一次对朋友问候时那种幸福愉快之情。把这个不同寻常的问候牢牢铭刻在心中,就如同太阳常在一起,暖烘烘的。当你和朋友们分离时,想远一些,特别是记住第一次问好。”
一年半过去了,爷爷重病缠身,生命垂危。几个星期后从医院回来,他又选择了靠窗那张床,以便能看到他所珍爱的玫瑰树。
一天,家里人都被召集到一块来了,我又回到了这幢旧房子里。按常规,长孙也有与祖父告别的机会。
轮到我了,我注意到爷爷已是疲倦不堪,眼睛紧闭,呼吸缓慢而且沉重。
我轻松地握着他的手,正如当初他拉着我的手一样。
“您好,爷爷。”我轻轻地向他问候,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你好,我的朋友。”他说道,脸上掠过一丝微笑,眼睛又闭上了。我赶紧离开了。
我静静地伫立在玫瑰树旁边,这时,我叔叔走过来告诉我爷爷过世了。我不由得又想起爷爷的话和形成我们友谊的那种特殊感情。突然间,我真正领悟出他说永不道别和不必悲哀的真正涵义。
第一百个客人
文/佚名
为了庆贺开店大吉,每个月的第一天的第100位客人都免费赠送一碗牛肉面。
客人最高峰的时段已经过去了,原本拥挤的小吃店,客人都陆续散去。老板正要喘口气喝点茶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婆婆和一个小男孩儿。
老婆婆坐下来拿出钱袋数了数,叫了一碗牛肉面。不一会,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端了上来,她却将碗推到小男孩儿面前。小男孩儿吞了吞口水望着她说:“婆婆,您真的吃过饭了吗?”“当然了。”老婆婆把一块萝卜泡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一眨眼功夫,小男孩儿就把一碗饭吃个精光。
老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于是,他走到老婆婆面前说:“老太太,恭喜您啦,您运气真好,今天是我们店开业的第二个月整,您又恰好是我们的第一百个客人,所以这碗牛肉面,我们免费赠送。”
原来,这家饭店开业时决定,开业的前3个月,为了庆贺开店大吉,每个月的第一天的第100位客人都免费赠送一碗牛肉面。
没想到,就在第三个月的第一天,小男孩儿早早的就蹲在小吃店对面,像是在数着什么东西,老板吓了一大跳。原来小男孩儿正在点数进店客人的数目,可惜的是,午餐时间都快过去了,客人的数目还不到90个。
老板看在眼里,忍不住给自己的几个亲戚朋友打去电话:“忙吗?还没吃饭吧?没什么事来我的小吃店吧,今天我请客。”这样过后不一会,客人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到来。“91,92,93……”小男孩儿数得越来越高兴。终于,当第99个客人走进小吃店的那一刻,小男孩儿匆忙地拉着老婆婆的手走了进来。
“婆婆,这一次换我请客了。”小男孩儿有些得意地说。真正成为第100个客人的奶奶,让孙子招待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而小男孩儿就像奶奶之前做的一样,含了块萝卜泡菜在口中有滋有味的咀嚼着。
“也送一碗给那个男孩儿吧。”老板娘不忍心地说。
“那男孩儿现在正在学习不吃东西也会饱的道理哩!”老板回答。
只见吃得津津有味的奶奶忍不住问孙子:“孩子,你也吃些吧?”没想到,小男孩儿拍着自己的肚子说:“不用了,婆婆,我已经吃饱了,您看……”
这辈子,我还能见爹娘几次
文/张斌
朋友说:“你算算,爹娘现在50多岁,假若他们能活到一百岁,我们保证一年能回去一次,还能够见几回面?
朋友从广州来到苏州找工作,为了一个漂亮的借口:“苏州与故乡(故乡远在武陵群山中端)处在同一纬度上,从地理意义上说,我没有流浪。”我一时找不出话语来反驳,因为,一个游子永远无法拒绝故乡。
朋友的话很多,大都与故乡有关。他那唠唠叨叨拉家常式的话语常使我产生幻觉:一个离家几十年的老人,在向我打听有关故乡的事情。话多为反问,常常让我无话可言。这让我想起了王维的《杂涛》:“君从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以“本空”为世界观,以自然适宜为人生哲学的王维,即使在故乡这样宏大的叙事上,也显示出了超拔于清净与广大的从容恬淡。
其实,朋友并不要我回答。因为,每一个远离故乡的人,需要的是一种心理的呼应、一种情感的融合、一次思想的回归。
晚上,朋友点名要到一家叫“湘味餐馆”的饭馆吃饭,他说,那里有故乡的味道。进去时,我一再强调,今晚,不谈故乡。
没想到,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就谈到了家,谈到了父母,谈到了故乡。朋友突然问我,春节回不回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回。我找了很多理由:比如腊月二十六才放假,路上得花四天多的时间;比如春运车费太贵车票太紧;比如上班时间早,在家呆不了几天……朋友打断了我,一脸的苦笑。
他痴痴地盯着手中转动的酒杯,壁灯柔和的红光映在他的脸上,若隐若现。旁边,有几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正在谈论买车票回家的事情,抱怨票难买,家难回。朋友端起酒杯,对我说,这里面有家的影子,然后一饮而尽。
我知道,朋友要醉了。朋友说:“我没醉。你算算,这辈子我们还能和父母见几回?”我顿时紧张起来,我不敢想。
有人说,家就是有个人点着灯在等你。
娘说,家就是屋顶的炊烟。
从最初屋顶缥缈的炊烟,到日思夜盼的家信,到只能在璀璨的夜灯下遥想,我对家的概念变得逐渐抽象起来,以至于现在我找不出一句完整的语言来阐释家的内涵。种种迹象表明,我离故乡渐远,离家渐远,离爹娘渐远。
朋友说:“你算算,爹娘现在50多岁,假若他们能活到一百岁,我们保证一年能回去一次,还能够见几回面?倘若有事耽搁,两年或者更长时间才回去的话……”我打断朋友的话端起酒杯猛一仰头,剧烈的辣味刺激着全身每一根血管,久久不能释怀。
第二天,朋友回去了,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了。
我仍然没有回去。我说我要在朋友返回之前算完那道算术题:这辈子,我还能见爹娘几次?
外婆的硬币
文/曾庆宁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正是外婆给了我后半生的幸福。
那年冬天,居住在美国西北部的我们刚经历了被称为“哥伦布暴风雪”的灾害性天气,无情的暴风雪和肆虐的狂风摧毁了很多房屋和树木。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冷,将我们的房子变成了一个冰窖。
父亲点燃了壁炉里的木柴,我们兄弟姐妹便一窝蜂似的跑到壁炉前面取暖。木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赤红的火舌舔着炉膛,我感到胸前逐渐暖和起来。然而,正当我闭上眼睛背对着火炉,享受炉火带来的惬意时,不幸降临了。不知何时,一个从壁炉里溅出的火星点燃了我棉睡衣的背后。等被发现时,火星变成火舌开始吞噬着我的睡衣。空气中夹杂着炭火味,棉絮烧糊的味道和我身上的肉被烧焦的味道。一阵剧痛后,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我已躺在医院床上,医生告诉母亲,我左腿背部的皮肤和神经组织被严重烧伤。由于伤势很严重,医生严肃地对母亲说:“美洛蒂的伤势很重,植皮手术做完后,她的一只脚可能会僵硬,也就是说她只能一只脚走路。当然,幸运的话,她能恢复到不靠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路。”母亲听到医生的警告后痛哭流涕。
腿上伤口的恢复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此后几个月,我每天都得换包扎伤口的纱布。其间,医生把我臀部的皮一点点植到了左腿烧伤部位。那是我有生以来身体经历过的最痛苦的时候。
下半身的任何一点活动都会带来巨大的痛楚,要想站起来走路简直是天方夜谭。伤口愈合的初始阶段,那种疼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任何腿部活动对于我都是一种折磨,我只能整天静静地躺着。
外婆住在附近的小镇上,离我家有五英里远。我受伤后,外婆每天一大早就赶过来看我,直到傍晚才回她自己家,从未中断过。
外婆决不能接受我瘸着腿走路或者用一只脚走路的想法,也绝不允许别人说这样的丧气话。她总是用她干枯的手抚摩着我的额头,说:“亲爱的,你一定会站起来,用双腿走路的!”那时候,外婆每天都会鼓励我,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哄我活动那只伤脚。为了让外婆高兴,我宁愿忍着剧痛,噙着眼泪活动那只受伤的脚。
有一次,移动伤脚时产生的剧烈疼痛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我号啕大哭,决定放弃取悦外婆,我哭着对她说:“外婆,我的脚实在太痛了,我不想再走,永远也不想再动它一下。”
在我拒绝练习走路一天后,外婆带来一个蓝色的布袋子。她对着我神秘地笑了笑:“亲爱的,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外婆拿起布袋摇了摇,里面传来悦耳的金属碰撞声。“哦,我知道了,是硬币。”外婆居然带了一袋子硬币过来,一枚硬币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美分都能买到一把做成动物模样的果糖呢。躺在沙发上,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袋子里的那些鼓鼓囊囊的硬币,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硬币。它们让我想起那些美丽的果糖,我异常兴奋,忘记了疼痛。
外婆说:“你如果能站起来,我就奖给你一枚硬币。”我是多么渴望得到一枚硬币啊!所以,我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外婆微笑着将一枚崭新的硬币放在了我的掌心。我很快又坐下了,因为刺骨的疼痛噬咬着我的伤脚。外婆盯着我的眼睛说:“我这里还有很多硬币。就照着刚才那样做,亲爱的,再站起来一次。”我重新站了起来,外婆果然又在我的掌上放了一枚崭新的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