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狄河眉头微调，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一面转动手臂脚腕，一面凝视浩学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狄河和浩学都是高傲的人，他们有着相似的家庭，却有着不同的人生。

狄河的父亲是一名资深教授，她的母亲恰好是林芝的同事，本来两家的关系应该算是不错，可是就是因为有了这两个儿子，慢慢的变得明争暗斗，水火不容的境地，当然事情没有这样严重，但矛盾是无法被忽略的。

都说，祁门书香三代，不如林芝大嘴。林芝在两家相处关系中不知道引燃了多少炸药，两家虽表面和气融融，背地里却谁也看不惯谁。两人争锋相对，家室比，老公比，工作比，甚至连老爹老妈都拿来比较了，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的所有的比较都落在孩子身上。

岂料，这样的比较，每每都是林芝雄纠纠气昂昂的来，又次次皆是灰头土脸的走。

两家的孩子成了比较的对象，每次狄河第一，浩学倒数第一，渐渐的，狄河越发的看不上浩学，认为他只是个什么不是的脓包，却不想，浩学根本没将成绩放在心上，更不用说两家的比较，在他自己看来，那是别人的事，与自己这个当事人无关……

不多话，直接动手。

一个野战出身，一个专业出身，竟然也能打个难分难舍。

狄河向旁眼神示意，一旁加油叫好的小胖子连忙会意，一溜烟的往树下浩学放包的地方跑去。

浩学大惊，正想去追小胖子，紧张之下倒让狄河找到机会，一脚踹在胸口，人整个跌趴在雪地里。

正当他起身之际，背部被狠狠的踩了一脚，身体再次紧贴地面。

“哼哼，看你还往哪嚣张。”狄河嘲讽的望了眼浩学，向后伸手，“拿来。”

“给。”小胖子麻溜溜的将背包递上。

“把包还给我！”浩学大声道，眼欲喷火，无比的愤怒，他说过要保护她的，布雪，布雪如何能落在他们手里！“快把包还给我！”他一次次的想要起身，奈何背部的压力让他根本无法起身。

“你们几个可要压好了，小心他跑了咱留着罪证也没用呢。”狄河调笑，顺势蹲在他面前，把书包抖了抖，“我说呢，你这小子放学怎么磨蹭在最后面，铁定是这包里有猫腻，这大家伙的都来看看，看看这倒数的脓包怎么转正的，呵呵。”

耳边是肆无忌惮的笑，狄河掀开背包，往下一扣，噗通一声，一个乳黄色的圆球从书包里掉了出来。

“这是……”几人面面相觑，全然弄懵了。

浩学青筋暴起，用力的捏着拳头。

“这怎么可能？”狄河也万万没想到，本来看浩学这样紧张这个书包，肯定说明他书包装着什么东西，再联想到他这次成绩，这包里必定是装了什么能证明他作弊的证据。

“这肯定还有！”狄河不信，重新抓起书包一顿乱倒，竟把包里已经揉的皱巴巴湿淋淋的剩下的纸都倒了出来，一张张的拆，一张张的检查，这是安全公约，这是成绩单，这是，奖状……

除了这些，竟然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其他几个男孩也没料到这样，不由分了神，浩学一个用力，翻身挣脱束缚。

只见他双手捧起地上惊魂未定的小鸭子，神色温柔如水，用手掌在它头上拂过，轻轻拍了几下，那小鸭子不知做了什么反应后，他竟然抹开笑容，哪里像平日里冷漠孤傲的他？

几人都看的呆住，直到后来浩学抓过啐了下口腔中的带血的沙子，勾起地上空空如也的包，扬长离去。

众人错愕的相望，还是小胖激灵最先反应过来，他捡起地上的那张写了大字的奖状，喃喃道，“怎么连奖状也不要了，要是我妈知道我拿了个奖状，那肯定得美死。”

狄河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训道，“就你这点出息，拿回去你妈还不得气死！”

扫了一眼地上凌乱的纸，狄河陷入沉思，这地上的成绩单和奖状是他学习结果的最好证明，可是依照这满地皱巴巴的纸，怎样他也不像个在乎成绩的人。

祁浩学，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你可以走的这样潇洒，难道在你心底，这些真的都不重要么？

回家，开门的是祁远航。

“爸爸。”浩学与他打招呼。

“嗯，”祁远航见他情绪不高就要往房间走，突然他手指停在儿子的脸庞，眉头微蹙。“这是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没事，不小心蹭的。”浩学如是说，将脸别开不去看他。

祁远航不语，眉头拧的更紧，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跟儿子的关系非常的微妙，明明是亲生父子，却犹如陌路人。虽每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吃饭，睡觉，看电视，可祁远航分明觉察到与儿子之间的关系好似被一道沟壑隔开，让他感觉不到儿子在想些什么。祁远航觉得十分有必要和儿子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平日里与人打架的次数多了，这些伤浩学根本没放在眼里，此刻他最担心的还是布雪，也不知道刚才她又没有摔着，有没有吓着。

浩学正想着今晚上要怎样安慰布雪，也没听爸爸说的什么话，只胡乱的点头应下，一头扎进自己的卧室不出来了。

晚上，林芝是兴冲冲的回来的，还买了上好的鲜肉排骨，面上也是红光焕发。

祁远航问了才知浩学成绩的事情，只不过林芝说着说着又开始骂着老狄家媳妇，说她怀疑浩学考试有水分，自家孩子不争气也就罢了，还要来怀疑别人云云，祁远航没有应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林芝见丈夫没心听，自己说了也没意思，想去浩学的房间把给他带来的玩具送过去，被丈夫拦下，说是他去，林芝想了想，便点头高高兴兴的拎着菜去了厨房，哼起小调做起饭菜。

祁远航在沙发上想了好久，才打算敲开儿子卧室的门。

祁远航和林芝最本质的不同是，林芝是直接拧门把，拧不动再开门，而他不同，敲过三声，屋内传来回应，浩学穿着拖鞋把房门打开。

“爸爸。”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诧异，祁远航微微感触儿子这些年的变化。

两人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祁远航看看自己的儿子，他又长高了不少，眉眼越发的像自己了，这让他很高兴，“刚刚做什么呢？”祁远航起身巡视了整个屋子，屋子的布局与两年前是不一样了，不再是单纯的冷色调，整齐中还有了些许暖意。他的目光停留在木桌前，那里贴了几张照片，祁远航认得，那是一家人的全家福，很细心的用花边贴在墙壁上，心里头似有暖流滑过，没想到儿子还有这样细腻的一面。

“没什么，只不过是看看书。”

“看书？”祁远航看到桌子上果不其然有打开的书，不过是两本，拿起其中一本，是格林童话，祁远航笑笑。再看另一本是很厚的书，翻看书皮竟然是生物学，他诧异的询问浩学，“你看这个？”

浩学点点头，面色无异样，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将格林童话合上，放在一堆本子上，心里暗叹刚才疏忽，忘了收拾桌子。

祁远航翻动手上的书，上面用笔记录了很多，记录很详细，还有很多是用笔写的补充，不由更加吃惊，“这些，都是你写的？你看得懂？”他指的是上面的记录，这本书少说也是大学的课程，内容枯燥不说还相当深奥，像他一个孩子怎么能有能耐好好的坚持看下来，而且看着书本少说也看了三分之二了，这真的是他写的么，如果真的是，那么自己又有多么不了自己的儿子？

浩学点点头，从他手中将书拿过来，拉他在椅子上坐下，“我也是看着玩的，没有往深里看。”他说的轻松，祁远航却听得震惊，没往深里看怎会做这样详细的笔记记录，刚刚留意到，在基因的部分做的解释特别的多，那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其背后必定是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完成的工作。

难道自己想的又是多余的，这两年浩学真的变了？祁远航宁愿相信是后者。

“爸爸，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儿子的话让他从自我的世界里走出。“啊？哦，”祁远航回了回神，挠着头道，“你看我都给忘了，这不是你妈听说你考了个好成绩，特地这买了玩具给你作为奖励，我这给你拿过来看看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