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砒霜之毒足以教人片刻间吐血而亡,若不是大夫诊断,这又是抽搐又是吐白沫的,我还以为是癫痫发作呢。”穆锦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得真切,“更何况,中了砒霜还能强撑到大夫姗姗来迟,我该感叹大姐命硬呢还是大夫医术了得呢?”
本来逮着准头打算嚎哭喊冤的二夫人被狠狠一噎,张着嘴忘了反应。
倒是穆锦瑶反应极快,掉头就泪眼汪汪的看向穆锦萍,神色凄楚,“萍儿妹妹,就算因为祖母的宠爱,平日里你我多有龃龉,在祖母面前挑拨离间也就罢了,姐姐全当是你年龄小不与你计较,却万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狠心,罔顾亲情也要置我于死地,我哪里不如你意随你打骂便是,可你,可你怎么连条活路也不肯留给姐姐啊?就算是嫡庶有别,难道你穆锦萍的命就金贵,我庶出之命就活该贱如草芥死不足惜么?”
“砒霜剧毒,与鸩毒不相上下,的确是沾即毙命,不过老夫也说过,小姐还能有幸救回一条命,是因为食用的分量不多。”不待穆锦萍做出回应,已然收拾好药箱的大夫就适时出了声。
“哦?”穆锦萍似笑非笑,眼睛却是看着穆锦瑶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大姐,换做是你,既然有心要对方的命,还会给人留出活路么?雷声大雨点小,这种完全是自找麻烦的伎俩,你觉得该是有多愚蠢才会这样?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如果我穆锦萍真想要一个人的命,就不会心慈手软的给人留出活路……”
穆锦萍说话间,左肩胛突然一阵顿痒,却被她很快压抑下去,话不停顿地接着道,“必然用足量的药,让人连换气都来不及,就直接咽气,只有死无对证,才是聪明人该有的手段,同样的,若想要陷害别人,首先就得对自己心狠,要是做不到,还是别丢人现眼的好。”
“你……”
“哎,可怜大姐害人不成,反倒将自幼癫痫之症就这么暴露于人前,这往后若想找个好婆家,难咯!”见穆锦瑶被噎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穆锦萍作势用手帕捂了捂嘴,“哎哟,瞧妹妹这张嘴,果然是童言无忌什么都往外倒,还请大姐继续念在妹妹年幼无知,千万不要与我计较才好。”
“噗!”见大伙儿都闻声朝自己看来,莫姨娘捏着手帕掩饰性的压了压嘴角,这才凉凉的落井下石道,“脑子蠢成这样还妄想栽赃嫁祸,啧啧……”
“你!”被莫姨娘这么一说,二夫人当即就急了,“莫馨兰,你休得血口喷人!”
莫姨娘抬手抚了抚鬓角,全然无视二夫人的暴跳自顾道,“自古高门是非多,偶尔玩弄些阴谋诡计并不足为奇,可这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们闹的这一出倒真是会挑时候,让客人看去笑话丢脸就算了,还平白的给咱们老夫人找晦气,如此出身教养,真是有辱官宦门楣哟!”
莫姨娘这番话对已然洞悉真相的纳兰氏母子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尤其老人最是忌讳寿辰闹事,当下就按住胸口,气得险些昏厥过去。
“不肖子孙啊!不肖子孙!”颤手怒指着二夫人和穆锦瑶的鼻子,纳兰氏恼火得不行,见穆锦瑶还抱着自己大腿哭着直喊冤,当即就嫌恶得将人一脚踹开了去,“你还敢喊冤,身为庶姐,你不以身作则便也罢了,居然心胸狭隘到用这种下三滥的卑劣手段陷害自己的妹妹,你所学习的教养都让狗吃了?从今日起你就跟我去祠堂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老夫人……”
二夫人还欲狡辩喊冤,就被穆之笐一个厉眼给瞪了回去。
“林管家,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带下去?!”穆之笐一声厉喝,二夫人和穆锦瑶皆是身形一颤,张着嘴除了哭却再也喊不出冤枉来,“还有你!”却见穆之笐脸色阴翳的瞪着二夫人,“女不教母之过,从今儿个起,你也跟我呆在芙蓉院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当穆之笐锋利的眼刀扫向穆锦槐时,他明智的避开了父亲的目光,对于母亲和妹妹的处置,漠然的低下了头。
穆之笐落在穆锦萍脸上的目光仅稍有停顿便转开了,对于这个平白遭了诬陷的女儿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便径自招呼宾客落座去了。
看着父亲忙碌应酬的背影,穆锦萍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嘲讽。而她自然也没有错过,父亲转身时,被他一脚踮飞而起,快速藏进衣袖的瓷瓶,如果她猜的没错,那瓷瓶里装的,应该是穆锦瑶诬陷自己下毒的有力物证。
就在穆锦萍失神时,穆锦逸上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了。”
穆锦萍转头对着哥哥露出个灿烂的微笑,却是拉着他的衣袖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哥,圣贤书虽好,可也别荒废了父亲传授的那一身功夫。”
穆锦逸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