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试着和你去接触
客厅后门紧闭着,大门前是幽深的院子和高高的围墙,我所在的空间被包围成一个深锁的世界。而与之共存的,此刻,除了我,就是这世隔绝般的寂静了。
“风定落花深,帘外拥红堆雪。长记海棠开后,正伤春时节……”午后,我独自望着门外淅沥的雨,默念着李清照的词句,感慨又一个春天过去了。
桌上的电脑忽然传来“嘟嘟……”的视频请求,回头一看,心顿时猛跳起来,是“你好”!从上次一别后,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出现了。
“你上哪去了?”惆怅与失落烟消云散,我情绪高涨,惊喜得不知说什么。很快,我又在荧屏上看到他熟悉的脸。
“我上朋友那了,联系工作,想换份事做,顺便玩了几天。”他微笑着回复,神情愉快。
原来是这样,我舒了口气。
“你是在一个单间吗?”我注意到他那儿很安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是,我特地包的一个单间。”他说,“对了姐姐,找到你爱的人了吗?”他的话题又跳跃起来。
“没有,我想……爱是需要时间的。”我淡淡地回复。
“姐姐,请你在心理上准备一下。”他忽然说,“下面我的话,可能会让你有点吃惊。”
“让我吃惊?”仿佛预感到什么,心突地一跳,“难道,他要向我表白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心理,我立刻尴尬地责备自己。
镇静片刻,我问他:“想说什么?”
“我想试着和你去接触。”他神态认真地敲击着键盘,“你明白的,姐姐。”
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让我的思维一下停止了。
“就是我想做你的爱人,永远的!”他觉察到我的懵懂,直接说道。
当他这句话跳上聊天框时,我只觉热血奔涌向四肢百骸,眼前发花,心狂跳……我连忙伸手扶住桌子。
“他向我求爱?”思维像短路一样,火花乱闪,一片混乱。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当意识逐渐恢复,我惶恐地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我紧盯着聊天框,使劲眨眨眼:“我想做你的爱人,永远的!”他的话清晰地在我眼前。
“是真的!真的!”异样的激动又向我扑来,心跳得厉害,脑海中不觉闪过他以前说的:
“明年我带你去坐火车旅游,实现你的心愿,我要带给你灵感和活力!”
“姐姐,相信我,这种状况有一天会改变的。”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喜欢我……”眼前的荧屏模糊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可是,我的残疾,很严重,我……”热泪从脸颊流过,我敲击着键盘,语无伦次。
“是的,我不否认,但我要找的是爱人,和身体没有任何关系,你的内心是最健康、最纯真的。”他沉稳平静地回复。
“我不能自理,而且,身体变形,肌肉萎缩……”我慌乱地,急于说出自己所有的缺陷。
“你和我说过的。”他打断我,“我也考虑很久了,我喜欢你的文采和人格魅力,我不想生命里有遗憾,同样也不想你的生命里有遗憾!相信我,让我做你的爱人吧!”
“我……可以接受吗?”我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为什么不可以?”
“我怕。”
“不要怕,有我在。我不想孤单,也不想你再这样孤单下去。我考虑很久了,爱一个人就意味着付出和责任!你就是我要找的女人,让我陪你一起走吧!‘轻衫布衣,粗茶淡饭,相伴你一生!’”他引用我征婚帖中的句子。
我泪眼蒙眬,呆视着荧屏上的他,什么话也不会说了。稍倾,我回过神来:“让我想一想,我的思绪有些乱。”我摘下被泪水模糊的眼镜擦拭,同时竭力让自己冷静。
“呵呵。”他在荧屏上笑了。“太突然了是吗?我理解。”
“是的,很突然,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姐姐,你慢慢想,我会耐心等的。”
重新戴上眼镜,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些。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我还不知道他的姓名?
“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儿的?”我有点拘谨地问道。
我这半生如同噩梦
我注视着聊天框,期待他的名字出现。荧屏上,他突然一脸惊讶,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风吹进客厅,清新凉爽。我扭头瞟了一眼,屋外,雨已经小了,到处湿漉漉的。
“我没有告诉你名字吗?”聊天框中,他的问话跳出来。
“没有!”我肯定地回复。
“我以为告诉过你。”他不禁好笑地一咧嘴,“我父亲是鄂温克族,母亲是汉族,我的民族名字叫毕力格,身份证名吴旭春。”
他的身份让我意外,同时又深感亲切:“毕力格,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
“骑士。”
我想到骑白马的王子,不由暗暗笑了。
“我家在内蒙古呼伦贝尔,从小父母就离婚了。我和姐姐跟爸爸生活。我是姑姑们带大的,刚开始跟在三姑身边,三姑出嫁了,小姑就把我带在身边。七岁那年,我的右眼不小心被树枝扎伤,父亲带我去北京治,没治好。那年秋天,我姐姐死于车祸……后来我成人了,爸爸又得肝癌。爸爸去世后,我还爸爸看病欠下的债。再后来,我就一个人出来流浪。我也经历过感情的事,但得到的都是伤害!”
视频上,他神情沧桑:“我很累,真的,我这半生如同噩梦一般,没有欢乐只有悲苦。虽然你残疾严重,但你比我要幸福,你有疼爱你的家人,而我只有自己的影子。”
“报告完了,姐姐。”他玩笑地说,但面容却是冷峻的。
我呆呆地瞪视着荧屏上的他,说不出话。他的经历太出乎我意料,我不知怎么才能安慰。我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他会意地回复一个拥抱。
“那你妈妈在哪里?”我庆幸他还有母亲。
“不知道,那年离开家后,她就没有回来。”
我再次冲着荧屏目瞪口呆。
“小时候,就是姐姐疼我。”他接着说,小孩们看见我就叫,‘他没有妈妈’。欺负我,不跟我玩,我冲上去和他们打架。姐姐知道了就去骂他们,‘不许欺负我弟弟’!我姐姐很有威力,那些小子一看见我姐姐就不敢吱声了。
那年秋天,姐姐上山采榛子——你知道吗?榛子是一种干果,每年秋天都有人去收。那天下午,姐姐和一群同龄的女孩子一起上山去,回来的路上,遇见一辆大货车出了车祸……我不知道,还在外面和小孩玩。那天晚上爸爸很晚才回家,我问他姐姐呢?我奇怪姐姐怎么没回家?他说,姐姐今晚不回来了。
“第二天,爸爸告诉我姐姐死了,我不信,爸爸就带我到医院太平间,我还是不信,我在那里哭闹,几个大人都拉不住我。在太平间姐姐身上盖着白布,什么都看不见,直到……我看见白布下露出的手,我很熟悉的手……看见这双手我才相信那是姐姐,我才明白姐姐真的死了!”
他停了停:“其实她上山采榛子,就是想换点零钱给我买本子什么的。”
我靠着桌子的身体不自主地发颤。我连忙打断他:“弟,别说了,都过去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姐姐吗?因为姐姐是这辈子最神圣的称呼!”
我眼圈一热,差点掉下泪来。我暗暗发誓,要像他的亲姐姐一样爱他。
“你的声音告诉我,你绝对是一个温柔的女人。你就是我人生幸福的所在,可以让我不再流浪,心不再飘荡。”
聊天框中,他的话一句接一句地跳着:
一个人在外这些年,我厌倦了流浪般的生活。虽然无牵无挂,自由洒脱,但心灵没有一个根基和方向,人生也没有目标。平时许多人一起干活,整天闹哄哄,逢上过年全回家了。我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半夜醒来黑咕隆咚,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嘭、嘭’的心跳。听着远处零星的鞭炮,想着别人都有自己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在一起守岁、包饺子,而我一个人躺在黑暗里……心里特别难受,真的,那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我害怕孤独,一个人这样的活下去,我渴望安宁温馨的生活。”
“你好”的话引起我深深的共鸣,尤其是那种内心的孤独。我想起自己前些天生病发烧,半夜醒来想翻身,可我抓着枕头使劲扭动半天,汗水湿透了衫衣也翻不了。想到自己要是就这么死了,也没人知道。我流泪了。
他要和我见面
大门外,雨还在淅沥地下着,家中光线有点暗。
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明白,原来他最初就是冲我来的。他喜欢我,而我也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他。
“姐姐,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答案呢?”荧屏上,他满脸期待。
羞涩与喜悦冲淡了伤感,我不好意思一口答应,便回复:“我想想再回答你,好吗?”
……
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有男朋友了,我不再孤单一人。我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涨得满满的。直到第二天早上,母亲抱我方便。她用左手臂提挟起我,右手费劲地帮我褪裤子……这时,我突然想到,“你好”——吴旭春,以后也要这样照顾我……一丝忐忑钻进心中。
回到客厅,我开始冷静地想自己和他的事情。他没有见过真实的我,连我的照片都没见过,我每天是怎样要人照顾的,他也不完全清楚。虽然他不是一个轻率的人,可他毕竟是一个男人,他能仔细地想到一个残疾女孩,方方面面要人侍候的事情吗?我的心突然凉了。
“姐姐,把你博客上的征婚广告删掉好吗?”
傍晚,他上线了。没聊两句,他就向我提出请求,同时发个可爱的表情。
“为什么?”虽然我故作平静,但见到他的喜悦却仍然不自主地涌上来。
“我不想有人和我竞争。”他说,随即又惊讶地,“难道你不想接受我吗?”一个委曲的表情在对话框中捶胸顿足。
他这搞笑的表情,让我不觉笑了出来。在客厅看电视的父母,一起扭头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顿时一阵紧张,赶紧收住笑。父母的视线回到电视上。
“弟,你对今后的生活是怎么想的呢?”我想了想,问他。我想了解他是怎么考虑的,而不是一时冲动。
“假如真的和你走到一起,”荧屏上,他表情认真,“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们两个人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不需要赚很多钱,但求丰衣足食,这样的话,我可以在不离开你的情况下,又能赚钱又能照顾你。其实,这是我针对你的身体条件想出来的。”
“姐姐,能感觉到我的用心吗?”
尽管我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他的话却打动了我,我有点感动了。
“可是,一个人每天有多少事要做,尤其是一个女人,这一切她自己又做不了……你想过吗?”
“我知道,吃喝拉撒睡,我想过。”他认真地回复。
“有时候,想起生活中的细节,我对征婚根本没有半点信心。”我坦率地表白。
“呵呵,我不是告诉你把征婚广告删了吗?”他在荧屏上笑呵呵地打字,“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
“姐姐,我想六月份来黄山看你,我们在现实中见个面,好吗?”
他的话让我愣住了:“他要来见我,这么快……”心顿时跳了起来,我不由慌乱地一低头,好像他已经站在我面前了。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衣服,一件穿了很多年的碎花小衬衫,在傍晚的光线中,显得很旧。我下意识地拉拉衣服上的皱摺,让它挺直一些。随即,我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笑。
“他要和我见面,他想以此表明心意,可我还没准备好,怎么办?”我有点着急地问自己,可是没有答案。沉默中,心念一转:“见一面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见面这一关迟早要过,让他看看我是怎么生活的,每天是怎样要人服侍的……如果见面他想退却,那不管什么时候见,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见面后他依然爱我,那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地去爱了。”
想到这,尽管心情忐忑,我还是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表示默许。
想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这天中午,吴旭春忙里偷闲地上线了。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他大概觉得刺眼,一把拉上粉红的窗帘。
我被他的朝气所感染,心中洋溢着愉悦。
“姐姐,你和父母说我们的事了吗?”荧屏上,他满脸的高兴劲儿。
他这么快就催问,突然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忐忑。毕竟,我们相识不过才一个多月。
“我……还没有告诉他们。”我收住笑容,犹豫地回复,“弟,你是个好人,可是,我总觉得,我们还需要进一步了解。”我坦率地说。
“嗯,毕竟我们没有接触过,只是在网络的两端。”他也收住笑,沉思片刻,“姐姐,请你好好地看,用你的心去看,好吗?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真爱就在你面前。”
我沉默了。其实,我内心里很想立刻答应他,什么也不用担心、不用想,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投入爱情的怀抱。可是,理性又让我不敢轻举妄动——这种矛盾与见到他的喜悦交集着,说不出的复杂。
“姐姐,我想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希望你别生气。”他忽然神情谨慎。
“问吧。”我平静地说。
“假如结婚的话,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呢?”
“我没那么想,但是,生小孩对我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需要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他喜欢孩子,我们刚认识那会,他就向我透露过。”我突然想起来,那天下午他向我求爱,激动中我竟然把这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现在他会怎么想呢?”我顿时心跳加速,四肢冰凉。
“哦。”视频上,他停顿片刻,“我想最好还是不要,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他的话让我很意外,他竟然能为我做这么大的牺牲?
“那你不觉得遗憾吗?”我强作镇静地问他。
“是的,遗憾。”他坦率地回答,随即又说,“但假如为此失去一位知心爱人的话,那又是什么样的遗憾呢?人生有很多事不可强求,假如我命中没有孩子呢?”
他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很普通的小事。但是,坐在电脑这边的我,却被他的话给振住了!我想不到,年轻的他,竟有如此博大深沉的胸怀——他豁达的绅士风度,让我深感意外和震撼,不由对他另眼相看。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话紧跟着又蹦上聊天框:
“姐姐,我想告诉你,即使将来我们走不到一起,我们也要做永远的姐弟,而且还是现实里的!”视频上,他非常诚恳。
我呆呆地望着荧屏上的他,一股汹涌的热潮克制不住地奔向全身……
“他喜欢孩子,却可以为了我——一个连面也没有见过的重残女孩放弃!他说,走不到一起也要做姐弟,他对我的爱是没有苛求的!”
他的真诚,让我对自己的犹疑感到了惭愧。看着荧屏上他黝黑朴实的脸庞,紧抿的、坚毅的嘴角,我突然暗下决心:“我要接受吴旭春的爱,我要爱!”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坚定无比,之前徘徊在心头的忐忑,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此刻,我认定吴旭春是一个好男人,是那个能带给我一生幸福的人,而我,也要尽自己的所能去爱他、回报他,用全部的心意去对他好。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和他走到一起了,我要去做个身体检查,要是可以,我一定要为他生个小孩,哪怕冒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我望着视频对面的他,眼圈胀热、发誓般地想。
“姐姐,明年我带你去看草原。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坐火车,一起看窗外的风景。”
“好,我期待着那一天!”我的心和敲击键盘的手指一样,在微微颤抖。
很快接近下午两点,他要上班去了,我留恋地和他道别。
“我去……挂水了。”这时,父亲从藤椅中站起来,含混地对我说道。
我答应一声,目送他走出客厅后门。他走了几步,忽然又返回身,弯腰把挡在门旁的小板凳往门上紧了紧,这才放心地走。
小板凳靠在门脚上,为了防止门被风关上。这几天气温高,后门关着屋里就憋闷。看着父亲下意识的习惯,我心里酸酸的:什么时候,我才能让父亲不操心……也许,让父亲安心的那天不远了!想到吴旭春发自肺腑的那番话,我不觉又高兴起来。
我会热烈地与你拥抱相爱
朦胧的橘红色灯光下,从吴旭春坐的皮沙发往后,是一溜露在沙发背上的黑脑袋。都市的夜晚,是人们休闲放松的时候。
“我把征婚启事删除了。”我假装随意地对他说。
聊天框中,先是蹦出一个手舞足蹈的表情,紧跟着又蹦出一个热烈鼓掌的表情,然后又是一个大笑的表情……可能是太高兴了吧,他什么话也没有回复,而是用这种可爱的方法,形象地表达内心的激动,一抹兴奋的笑容始终挂在他紧抿的嘴角。
看着他兴奋的神情,我同样什么话也没说,配合地回复他一个微笑的表情。但是,我再怎么故作镇静,也阻挡不了内心那股喜悦,它正顺着血脉侵袭着每一个细胞。
“姐姐,我会好好待你的。”他回复了,表情热烈激动。
“可你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呢?”
“你觉得我是那么重视外表的人吗?”他笑眯眯地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我抿嘴笑了,我当然不那么认为。
“姐姐,你电脑上有照片吗?”他期待地问道。
“没有,我好多年没拍过照了。”
“方便的时候,让妈妈陪你去拍几张照片吧,我很期待见到你的风采。”
“我这样子,还有什么风采可言。”我的自嘲,反应了内心的不自信。
“别这样说,在我的印象中,姐姐是个安静、有古典气质的女人,这是你的魅力所在。”他的目光闪烁起憧憬。
他的话让我感到一丝安慰,我再次微笑了。
“我给你取个我们民族的名字好吗?”他突然问道。
“好啊!”我惊喜地答应。我可喜欢少数民族的名字了,不仅好听,而且每一个都有它独特的含义:像彝族的——阿诗玛,意思是“金子一样的姑娘”、藏族的——卓玛,意思是“美丽的女神”,每一个名字都那么美好。
荧屏上,他沉思着,片刻,聊天框中出现一句:“就叫,‘阿尤莎’。”
“阿尤莎。”我重复一句,惊奇地说,“像俄罗斯人。”
“我们民族生活的地方靠近俄罗斯,语言上基本差不多。”他解释道。“阿尤莎‘和你的网名’罗浮月影‘有点近,也有月亮,’阿尤莎是月亮女神。”
“月亮女神,阿尤莎。”我回味着这名字,仿佛看到圣洁的仙女飘然而下,月亮女神的美,任何人都无法相比……而吴旭春却把这份“美丽”的荣耀馈赠给了我。那么,在他的心目中,我是和月亮女神一样美丽的……
“我喜欢这个名字。”我抑制不住笑容,飞快地敲打键盘回复。他的脸上绽开笑容:“你就像月亮,是纯洁透明的。”
他的赞美让我喜悦又羞涩,我喜欢这份赞美,因为它来自一位我爱的人。我心里甜丝丝的,像喝了蜜。
“你不要生气啊。”他突然说。
“生什么气?”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大伯家的大哥的女儿就是这个名字。”
我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表情,我宽容地说:“没事,她是她,我是我。”
他的面容舒展了。“什么我大伯家的大哥的女儿。直接说侄女不就行了吗?”我低下头,背着一旁看电视的父母悄悄地咬着嘴唇笑。
视频对面,他眼睛盯着荧屏,不知在忙什么。
“假如我能站起来,我会热烈地与你拥抱相爱,可是我不能站起来,所以这一切都只能是深沉的无奈。”
他突然发来我的诗歌。我预感到他要说什么。
片刻,聊天框中跳出几行字:“以后,你会热烈地与我拥抱相爱,一直一直胖胖白白!所以‘这一切都只能是深沉的无奈’,这句话将在以后的时光里永远地抹去!”他的神情坚毅、动情。
我心跳着,眼中泛起了泪花。在他的满腔真情里,我感动、幸福得不知道说什么……
这次分别没两天,五月十二号,四川省汶川发生了里氏八点零级的大地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我深刻地意识到,人活着,无法预知下一刻,而只有活着,才能和自己的家人、恋人在一起,才能感受、创造美好的生活。
我一整天都在网上守候他,这是我们唯一的联系方式。地震的残酷,加重了我对自己所爱的人的无限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