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高皇帝六年(公元前201年)
……上令武士缚信,载后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以归,因赦天下。
……
上还,至洛阳,赦韩信,封为淮阴侯。
刘邦对钟离昧的人头根本没有兴趣,提都不提。
韩信知道,他和刘邦之间的君臣之义战友之情,到此over了,就是这么回事了,他也不想挽回什么,死心有了,反而什么也不怕了,他对绷着脸的刘邦说:
“果然像有些人说的:‘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是该死了!”
刘邦好像有些无可奈何地说:“有人告你造反。”
韩信盯着刘邦的眼睛问:“别人说什么我不管,你呢,你说我有没有造反?我会不会造反?”
刘邦回避了韩信的目光,遥望天空,天空彤云密布。
突然发现写起小说来了,有人物,有对话,还有情景。没办法,刘邦和韩信之间的那些事儿,那些心结,真的太有复原的价值了。
韩信隐匿一个钟离昧,刘邦只是不爽不高兴而已,还不会由此推断韩信就会造反,依刘邦对韩信的了解,知道韩信是在市恩,显摆、炫耀自己的权势。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是留恋的,珍惜的,刘邦知道韩信不会为了权力再增加一些而冒更大的风险。皇帝对重臣,老板对高管,经常要把脉,做透视,甚至来个核磁共振,有病还是健康,一般都是清楚的。皇上不操这个心,那还操什么心?劳心者治人,劳的这是这个心。忠心的,顺从的,根本没能力篡权造反的,皇上清楚;不顺从有些小性格的,有贼心没贼胆的,有不臣之心的,皇上也应该清楚。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帝又不是傻瓜浑蛋,岂能不知?问题就在这儿,知道是知道,有没有办法又是一回事,权臣弄权,傀儡皇帝肯定不爽,办不了,也没办法。难度最大的,是忠臣变为逆臣的临界点不太容易及时掌握,强势的皇帝把忠臣当反贼杀了,弱势的皇帝杀不了奸臣还得恭维人家是大大的忠臣,还要提防自己哪天会被逼着下课,倾情演出“禅让”。
刘邦当时的判断应该是准确的,韩信不会造反,但是有些不听话,得弄在身边控制使用,或者干脆养起来得了。你以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些话好听啊?像刘邦这样的开国皇帝,雄猜之主,只有误杀了那些表现不够忠的,绝对不会有哪个真要谋反的家伙还能逃脱他老人家的法眼。
刘邦和韩信是那种大事合得来、小事上不对板的合作关系。做大事,韩信能力有,老板的意图很明白,执行也很到位,甚至经常有创新的打法,额外的斩获,交给办事很放心。但是没事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太顺眼,性格不合,在人前背后还经常放风凉话,以敢调侃老板而扬扬自得。小事凑多了,添堵添多了,总有爆发的一天。钟离昧就是让刘邦感觉很恶心添堵的事。
对刘邦来说,用人之际,韩信的毛病能宽容的宽容了,实在不能宽容的,也只有忍着了,离不得也见不得。天下既定,刘邦再也不想委屈自己了,于是决定收拾这小子,只是对“狗烹弓藏”不能不理会,所以,雷霆万钧之后,还是给这臭小子封了一个淮阴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