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面不改色,脸上寻不出一丝表情,他道:“我的脑袋,只有我主子能砍。”
这人狂妄得让人难容,何况帝王。
“口气不小。”惠帝一声冷笑,扬手,“来人!”
惠帝这是要开杀戒,顿时缄默。
然,半响,殿外毫无动静。
尔后,青衣不温不火:“来人。”
一声令下,数百将士进殿,伏地:“尔等见过青将军。”
惠帝脸色大白,唇齿颤抖,指着一屋子的将士:“好,好,好,朕真真养了一群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的豺狼。”连连说了三个好,惠帝眸光猝火,仰天一声大笑后,怒道,“养精蓄锐、攻其不备,果然是朕的好儿子。”
青衣不可置否,一屋子的近卫军严阵以待,剑,只待出鞘。
惠帝哑然失笑,一国之君,竟落得如此腹背受敌。
“他要什么?皇位,还是朕的命?”
命?青衣冷笑,若要这狗皇帝的命,还不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
“五万御林军,要一道圣旨。”语调微提,声音在殿中回荡,“容家九小姐浅念入椒兰殿。”
好啊,这一出逼宫造反,竟是为了一个女子。
一语中的,那个女子,当真惑乱皇室。
惠帝沉声冷笑:“来人,拟旨。”
天大亮,又一批皇帝近身内侍匆匆出宫。
“看见了吗?第二波去右相府传旨的人。”
“这圣旨传了又折回来倒还是头一回见。”
“良娣怕是换人了,容家九小姐,飞上了枝头,可惜,摔下来了。”
“这宫里,怕是要大乱了。”
“……”
七月的天,倒是大晴,只是皇宫处处阴沉。
长信殿大乱,惠帝一怒之下换了所有近卫军,斩了殿中所有近侍,这才平息。
“这天还是要乱了。”
久久一声叹息,惠帝一脸颓败。
成公公近身伺候着:“皇上,折腾一宿,您去睡会吧。”
“枕塌存患,朕安能有眠?”
一句枕塌存患,道出一个帝王的悲凉,那万里江山,那位高权重换来的便是孤家寡人,子不子,妻不妻,皆为患。安能有眠?
“皇上,老奴有一事不明。”
惠帝默,扬扬手。
“光凭五万御林军,即便殁王存了谋逆的心,也断然翻不出什么大浪,皇上为何许了那道圣旨?”
惠帝撑起身子,眉间尽是倦怠:“他能不动声色地换了朕身边最亲信的近卫军,更别说这泱泱大国的万千将士。”惠帝一声冷笑,“怕是他要朕的命也易如反掌。”
成公公默,眸光复杂。
久久,惠帝叹息不断。
“他若要这天下也就罢了,他若是要毁了这天下……”
惠帝苦笑,不敢往下想,脑中骤然闪过那十六字预言。
灼灼星子,天降帝星,与斯齐凌,祸乱四楚。
方才辰时,容相府贵客临。
“圣旨到。”
一句传令,右相容府满门皆跪。
“朕闻,容相有女繁华,今已豆蔻之年,才貌双全,恭谨端敏,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赐封太子良娣,允其成婚,择良辰完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语罢,上下无声,欢喜忧愁,都在满腹心思。
“繁华,繁华,快接旨。”
她缓缓站起来,一声笑,眸中眼泪盈盈。
容浅念很老实地半跪半坐着,旁边元帅大人有模有样,一人一狗,深思中。
半天不见容繁华戒接旨,容相腆着老脸上前,赔笑:“小女高兴所致,一时失礼了,老臣代谢隆恩。”
宣旨的公公附和:“相爷别急着谢恩,还有一道圣旨呢。”
容相一愣,下意识睃了角落里的容浅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容氏浅念,贤良淑德,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承戚里之华胄,升后宫之峻秩,贵而不恃,谦而益光。特赐殁王为妃,择日完婚,钦赐。”
靠,容浅念晕乎了,有种天上掉馅饼被砸到的感觉。
想了想,又想了想,下结论:自家男人真给力,就这么煮熟鸭子送上门来。
起身,接过圣旨,容浅念道:“臣女叩谢圣恩。”
那圣旨沉甸甸的,容浅念抱在怀里,想着要不要回去供起来。
背脊一热,一道视线灼灼,容浅念抬头,正好撞见容繁华一双眼火光蔓延,容浅念嘴角一咧:“我说过的,这个男人是我的。”
那洋洋得意的模样,要多得瑟有多得瑟,身边,那胖狗也是抖了一身的肉肉耀武扬威。
容繁华脸色刷白。
和老娘斗,小样!容浅念抱着圣旨,喜滋滋地转身就走。
“九小姐留步。”
容浅念不耐烦,丢过去一句:“有话快放。”
那宣旨的公公额头抽搐:“圣上有旨传小姐进宫觐见。”
皇帝老头不会想反悔吧?
想也别想!
“十三,将圣旨好好藏起来。”
那宣旨的公公完全傻了,终于见识到这位传闻中的九小姐了,果然……叫人各种凌乱。
两道圣旨,右相府彻底翻了天。
流苏阁中,四下无人,容年华毫无半分平素的端庄高雅,整个人疯了般嘶吼:“娘,为什么姨母没有选择我?为什么是容繁华?为什么是她?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这不是你姨母的意思,圣意难测。”
“什么圣意难测。”容年华甩开文氏的手,“我不听。”
文氏当下冷了脸:“年华,你冷静点。”
冷静?那个位子,她谋了多年,一朝失之交臂,如何冷静。
“娘,我不甘心,半年前是她,现在又是她,她一个病秧子,五年前就该下狠手,弄死了她现在就一了百了了。”
她嘶吼,毫无理智,眸中全是阴鸷狠辣。
五年前,容家十一小姐无端病危,原来这之间还有这一出不为人知啊。
“住口!”文氏大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话传到你爹的耳朵里,这容家还会有我们母女的容身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