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怒吼一声扑上去,雷克明一低头闪过他的直拳。几乎在同时,一拳就打在王斌肚子上,王斌痛苦地弯下腰。雷克明起身一个飞腿,王斌就直接飞出去了。楚静急忙跑过去扶起他:“王斌,王斌!”
雷克明冷冷地看着鼻子还在流血的王斌站起来:“作为一名情报干部,如果没有超出常人铁一样的神经,那么就是对党和祖国的犯罪——你记住我的话。我不关心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希望看见你从这里滚蛋。”
王斌擦掉鼻子上的血,低下头拿起散打手套戴上。楚静着急地看他:“你还要打啊?你打不过他的!”
“我参加训练。”王斌冷冷地说,他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坚毅。他把两个手套对头碰碰,跳了两下就进了场地。雷鹏还是和他对手,两人拳来脚往。王斌已经找回了往日的自信,身手敏捷。
格斗馆内的高处一字排开,挂着十六字标语:“难舍能舍,难忍能忍,难行能行,难为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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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亚某地,山地丛林环绕的一个军营。大雨瓢泼当中,面色黝黑的叶教官穿着虎斑迷彩服,冷眼看着几十个年轻学员喊着番号在自己面前跑过。墙上是醒目的大标语:“禀承先烈遗志,敢为革命先锋。”这是T地区军事情报局的秘密谍报学校——“翠竹山庄”,担负培训针对中国大陆派遣的后备谍报员的任务。
“从进入‘翠竹山庄’开始,你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叶教官冷冷地对学生们说,“你们有的来自台湾,有的来自海外,有的来自大陆——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属于团体!团体就有团体的纪律,违反团体纪律者必将受到严厉的制裁!”
韩晓琳的头发都湿透了,贴在额头上和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从她的脸上滑过,她的嘴唇翕动着,终于哭出声音来:“我不叛党——”她从队伍里面跑出来,跑向大门。
叶教官冷冷地拔出手枪上膛:“你们都看着,这就是违反团体纪律的下场!”
韩晓琳没命地跑向大门,宪兵们目瞪口呆。叶教官已经瞄准韩晓琳的背影,却在瞬间一挪枪口。
砰砰!韩晓琳身旁溅起两团泥土。韩晓琳尖叫一声抱着脑袋倒下了,又是几颗子弹落在她的身边。韩晓琳尖叫着、挣扎着,宪兵们跑过来已经抬起了她。叶教官把手枪插入枪套:“送我房间。”
学生们瞠目结舌。叶教官转向他们,冷冷地继续说:“我们的团体具有光荣的传统!从兵荒马乱的军阀混战,到万众一心的抗日烽火,再到你死我活的剿匪战争,我们的团体都在最先锋的位置!我们是领袖的耳目,是民族的先锋!”
操场上的大雨中,学生们在其余教官们的怒吼下进行军事训练。叶教官冷冷地注视他们片刻,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
“啊——”韩晓琳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尖叫声响起,撕开了大雨。
正在训练的学生们惊呆了,都停下看着教官宿舍楼。宪兵们和教官们用枪托砸着他们:“看什么看?!继续训练!”
韩晓琳缩在房间角落,用湿透的迷彩服遮掩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绝望地抽泣着。
面色严肃的教官系好自己的武装带:“三天来一次我这里,这是我的命令。出去训练!”
大雨当中,尖叫着的韩晓琳被两个宪兵拖到操场上。她被扔在队伍里面,刚刚站起来想跑就被一个宪兵揪住头发直接拖到地上。几个宪兵过来拳打脚踢枪托飞舞,韩晓琳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尖叫着:“别打了,我训练——”
宪兵们让开了,她哭着爬起来,额头还在滴血就被推进队列里面。她在雨中的队列大哭着,却不得不跟着走队列。
入夜,疲惫的韩晓琳回到女生宿舍,刚刚栽倒在床上,门就被踹开了。两个衣冠不整的宪兵酒气冲天:“哪个是共匪?”其余的女生急忙起身站在床边,一个宪兵盯着正在艰难爬起来的韩晓琳:“你们都滚出去。”
其余的女生出去了,韩晓琳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宪兵走过来惊恐地往后缩着。
一个宪兵抓住了她的脚腕子,韩晓琳踢他没踢开反而被拽过去了。她张开嘴想叫却被有力的手捂住了嘴。
她睁着双眼拼命挣扎着,眼泪随着衣服被撕开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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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无声地启开一条缝,但是却没有完全打开。一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沿着门缝慢慢搜索一遍,摸到粘在门框上的口香糖位置,窥视镜头伸进来拍下口香糖的形状。接着口香糖被慢慢取下来,门被轻轻地推开了。王斌阴郁的脸出现在门口,他迅速地扫视一遍屋子,随即进去。他站在屋子中间,看着手表打开倒计时:“我们有五分钟时间!开始密搜!”
穿着便装的肖天明、雷鹏和楚静进来,各自走向自己负责的区域。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搜查着屋子的各个角落,年轻人们都很严肃认真。王斌一直没有动,盯着屋子角落的空调。
“怎么了?”楚静好奇地问他。
“工具给我。”王斌伸手接过雷鹏手里的工具,走到空调跟前打开盖子慢慢启下来。一部电台出现在里面,他脸上露出笑容。楚静拍照,然后空调盖子又合上了。
监视室里面,徐公道冷眼看着他们在屏幕上的动作拿起对讲机:“现在提前回去,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得手。”
“安装窃听器!”王斌看着手表的倒计时命令。肖天明在电话上安装,雷鹏在浴室安装,楚静在客厅安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时耳麦却响了:“客人回来了。”
王斌脸色一变:“撤!”他扶着耳麦,“客人现在在什么位置?”
“已经上楼了。”
王斌打开阳台的门,这是二楼。他苦笑:“知道了。”他招呼大家过来,“走吧,只能从这儿下去了。”
楚静脸发白:“我穿的是高跟鞋!”
雷鹏已经翻身下去了,稳稳落地。肖天明第二个下去,两人向上面伸出手,楚静脱下高跟鞋拿在手里,脸发白一咬牙闭眼下去了。两个小伙子接住了,三个人急忙闪了。楚静边跑边穿鞋,跟着他们跑到拐角的面包车里面。
王斌在屋里冷静地扫尾,把痕迹抹去,接着粘上口香糖。这时钥匙已经在门里响,他冷静地迅速退后,到阳台上关上门。当门开启的瞬间他翻身下去,旅游鞋无声落地。他没着急跑,反而闪身进了楼道。
雷克明进门仔细查看了口香糖的位置,然后仔细检查屋里安装的窃听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拿起对讲机:“没问题。”
徐公道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在成绩表上写下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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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在翠竹山庄靶场响起,特务学员们在进行射击训练。打的不是靶子,而是白色的兔子。枪声过去,兔子血花飞溅。叶教官冷冷地击毙30米处吊着的十只兔子,可怜的小动物支离破碎。韩晓琳惊恐地捂住眼睛,血腥令她觉得恐怖。
叶教官把手枪插入腰间,转向学员们:“知道什么意思吗?用共产党的话说——阶级斗争永远都是你死我活!你们要习惯见血,现在打的是兔子,以后要打的就是活人!开始吧!”
一队学员无声地走过来拿起手枪,接过弹匣上膛。韩晓琳惊恐地退后:“我不!
我不!我不。”
两个宪兵直接就拖她过来,叶教官冷冷地看着韩晓琳。韩晓琳哭喊着:“不——”
叶教官哗啦一声拔出手枪上膛顶住韩晓琳的脑袋:“你再说一次?!”
“我不——”
砰!一发子弹擦着韩晓琳的额头过去打掉了迷彩战斗帽,子弹打在泥地上。韩晓琳尖叫一声抱住脑袋。叶教官又一枪打在韩晓琳身边擦破她的裤子,韩晓琳尖叫着不敢乱动浑身,却在战栗。
“把你的枪拿起来。”叶教官冷冷地把桌子上一把手枪丢下去。韩晓琳不敢拿,一枪又打在她胳膊旁边。她急忙哆嗦着手拿起手枪,在叶教官枪口的逼视下战栗着起身。叶教官一把抓住她,推到射击地线,手枪顶住她的后脑勺。
韩晓琳脸色苍白冷汗渗出,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面前吊着的还在扭动身躯的白色兔子。
“上膛。”叶教官的声音很冷。
韩晓琳不敢不上膛,哆嗦着拿起手枪。
“你死,或者它死。”
韩晓琳举起手枪,却还在哆嗦着不敢瞄准兔子。
“五,四,三,二……”
韩晓琳脸色苍白,视线已经模糊。
“一!”叶教官枪口一顶韩晓琳,虎口开始加力。
“啊——”韩晓琳尖叫一声闭上眼睛,扣动扳机。
两个人的枪声同时响起,只是叶教官在射击前一瞬间枪口向天,子弹擦着韩晓琳的头顶射向空中。韩晓琳的精神崩溃了,连连扣动扳机。她面前10米处的白色兔子在弹雨当中血花飞溅,支离破碎……
韩晓琳尖叫着扣动扳机,当子弹打完还在扣扳机:“啊——”
叶教官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韩晓琳睁开眼睛,看见前面的血腥场面急促地呼吸着。她膝盖一软,瘫倒在地上无声地哭着,浑身发软。叶教官蹲下,笑着对她说:“‘白鹭’同志,你的表现不错。记住,现在你打的是兔子,以后你打的就是共匪!”
韩晓琳无力地哭着,这一切她都无力面对。作为一个几乎未曾涉世的弱女子,温室长大的乖女孩,她还能怎么办呢?
午休时间,她又被叶教官带进了他的宿舍。下午撑着疼痛的身躯参加完训练,完了被派去炊事班帮厨。那两个宪兵班长又摸进了厨房,老炊事兵根本不敢说话,赶紧出去了。韩晓琳的挣扎撕咬当然无济于事,她再次被按倒在厨房的案板上面成为任人宰割的羊羔。下身被撕开一样疼痛,她的嘴却被捂着叫不出来,她在嗓子眼儿里面呼唤着:“王斌,王斌——王斌你在哪儿啊——王斌你快来救我啊——”
当然不可能有任何人来救她。
在无尽的痛楚当中,韩晓琳的眼泪逐渐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燃烧的火焰,如果那两个宪兵班长看到她眼中的火焰肯定会被吓一跳。只是他们怎么可能操心去看这个女孩的眼睛呢?
火在韩晓琳的眼睛当中燃烧,燃烧了她满身的伤痕。也燃烧了她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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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军事行动,是情报作战当中很少用到的特殊技能,尤其在非战争时期。
实际上这和特种部队的特战行动有业务上的交叉,并不是我们必须要擅长的。但是一旦遇上战争爆发或特殊任务,譬如反恐怖行动等需要,情报干部也要在必要的时候执行这种战斗任务。我和雷教官都是侦察兵出身,所以对你们的要求自然会高一些——如果不能完成这个训练,那么你们谁也别想结业。”徐公道面对着站在自己面前全副武装、穿着沙漠迷彩服的学生们冷冷地说,“按照平时训练编组,你们要接受不同的任务。现在可以领取自己的任务指示,你们有五分钟时间背下来,然后吃进自己的肚子。记住,你们的假想敌是从陆军‘狼牙’特种大队抽调上来的优秀官兵!解散。”
王斌、楚静、肖天明、雷鹏等迅速接过自己的信封打开,里面有一个命令和一张简易地图。匆匆看完以后,命令被王斌吃进肚子,地图拿上。接着,他们一边跑向夜色当中旋转螺旋桨的拉5运输机,一边整理自己的装束。
命令很简单——X恐怖组织的秘密据点被我方卧底情报员发现,刚刚送出情报就暴露了身份被捕,时间紧迫来不及通知军警有关单位了。所以正在这个区域活动的王斌小组要被派去进行突击营救。
雷鹏对这个很有兴趣,眼睛在涂满沙漠伪装油彩的脸上直接放出异样的光。他娴熟地整理着刚刚领到手的M4A1自动步枪,喜不自胜:“哎呀,我可有日子没打长枪了!可把我想坏了!”
肖天明是机枪手,手里拿着一挺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米尼米轻机枪。他检查着武器,抬起头:“对手有二十个人,我们只有四个。我们是新手,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特种兵。”
“是恐怖分子。”王斌冷冷地说,将AK74自动步枪收好,关上保险。坐在他身边的楚静把AUG自动步枪挂好,开始摆弄贝雷塔手枪。这些武器都是黑市采购的,没有任何可以查到的使用记录。他们四个人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只是在脖子上挂着一颗光荣弹——也就是说,如果行动失败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
拉5运输机飞过夜空的沙漠,红灯开始频闪。王斌起身走到舱口,风吹着他的脸。
他深呼吸,然后绿灯亮了。他摊开四肢一跃而出,随即肖天明、楚静和雷鹏也相继跃出。随即,四朵伞花在低空打开,无声地飘在月光下的大漠上空。
即将投入战斗的王斌感到一丝欣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直压着一股闷气,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压抑了他很长时间。当他在空中飞翔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是在渴求着战斗,真实的战斗!去杀戮!——但是他还是觉得奇怪,自己到底要去杀谁呢?为什么杀呢?为什么会有这种渴求杀戮的欲望呢?
月色如镜,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韩晓琳。
是的,以前的每个八月十五,他们总是一起度过。冯云山工作忙,节假日更忙,所以他总是到韩晓琳家过节,十几年都是这样。只是这一次的八月十五,自己飞翔在大漠上空去完成一个近似实战的训练任务。
晓琳呢?她在国外的八月十五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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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新宇穿着笔挺的陆军少校军服下了轿车,走进翠竹山庄的操场,按照排好的位置坐在观礼台右侧的一排座位上。今天是翠竹山庄的结业典礼,他既是这里的毕业生,也是用人单位的负责人,所以自然是要来出席的。
和别的学校不同,翠竹山庄的结业典礼总是选在夜晚,而且并不大张旗鼓。参加结业典礼的学生们都戴着面罩,不以真面目示人。戴着白色钢盔的宪兵们拿着没有子弹的步枪站在操场周围,其实也就是个礼仪作用。
自然先是阅兵开场,然后就是上峰讲话。这个过程不长,军情单位的领导和别的部队领导不太一样,比较注重实效,所以也没什么更多要说的。然后就是叶教官组织的技能展示,包括格斗、队列刺杀、特殊驾驶、射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