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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无位真人

“无位真人”是本心的典型象征之一,是临济禅的精髓。铃木大拙说:“临济的‘无位真人’即指自性。他的说法几乎完全围绕着这个人,这人有时亦称作‘道人’。他可说是中国禅宗思想史上第一位禅师,强调在人生活动每一方面都存在着这个人。他孜孜不倦地要他的弟子们去体认这个人或真正的自性。”

临济禅师上堂时,对大家说:“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从你们的面门出入。还没有看到它的,好生看,看!”

当时有一位学僧问道:“什么是无位真人?”

临济走下禅床,一把揪住他道:“快说,快说!”

学僧刚想开口说什么,临济又一把将他推开,说:“无位真人是什么干屎橛!”

说完,走下法座,径直回方丈去了。

佛教一般修行之次第,有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妙觉等各种阶位,而“无位真人”则是指不住于任何阶位的自由的人,即人人本具的佛性,是无始以来的真我。为了避免触犯、唐突这个“无位真人”,所以临济不说是佛性。

“赤肉团”指人的肉体,“无位”即没有固定的时空位置,也就是“时时处处都有”的意思。“真人”即佛。“无位真人”和禅宗常说的“本来面目”“本地风光”相同。“看”是凝视自己,和自己心里的另一个自己相会。临济这段话的意思是:

“在你们的肉体内,存在着超出时空的真实人性,它进出于你们的全身,如果你们还没找到它,那么就快点和它相会吧。”

在本则公案中,学僧探问“真人”之所在,临济便以峻烈手段逼拶他,要他回光返照,自己解答。僧人正要开口,临济担心他落在识心中,触了不可说的忌讳,遂立即将他推开,阻止他开口,又担心他执着名相,便随说随扫,将“无位真人”等同于“干屎橛”,显出圣凡一如之境。

“无位真人”的主旨在于,每个人都有圆满自足的本心,由于它受到情识污染,以至隐藏而不能显露。

临济喜欢用“活泼泼地”来描述平常的、自由的“无位真人”的生命活动。《临济录》说:

“你还认识她吗?她是如此的活泼,又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拥着她,不能把她聚到一起;拨开她,不能将她分散。你要是起心追求她,她离得远远的;你要是不去刻意追求她,她就明明白白呈现在你的眼前,她的美妙通灵的声音,萦绕在你的耳际。”

“无位真人”洋溢着诗情画意,流宕着活泼圆转的机用。她如同潜藏在烟霭里的春山,如同白云缭绕的桃花源,迷离惝恍,难以寻觅。

主人公

与“无位真人”同类的象征是“主人公”。

学僧问:“主人公姓什么?”

禅师答:“不能称说他的姓氏!”

学僧问:“主人公名什么?”

禅师答:“不能称说他的名字!”

“主人公”超出世俗的名姓之外,是每个人原真的自己。

瑞岩师彦禅师在石上坐禅时,通常只静静地坐着,如痴似愚,然而有时却自言自语,大声叫道:

“主人公!”

又自己回答道:“是的!”

“清醒些,不要打瞌睡,不要糊里糊涂上当受骗!”

“是的,是的!”

师彦如此一连串反复地自问自答,是高深的禅境,虽然有人对此不无微词。

师彦所呼唤的“主人公”,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个自己,即“本来面目”。与内心的这个本我的对话越多,则人格越丰富。当人们把外在的小我和里面的本我完全变成一个时,悟境才会出现,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公。《五灯会元》卷六亡名古宿偈云:

五蕴山头一段空,同门出入不相逢。

无量劫来赁屋住,到头不识主人公。

“五蕴山头”即是肉体的物质的我。禅宗认为,在肉体的物质的“我”的里面,还有一个灵性的“我”,这就是“主人公”,即本心自性。纯明澄澈的本心自性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身上,与物质的“我”同门出入。师彦的自我呼唤,就是要将这个主人公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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