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站时已是19:30分。
“您好!请问您知道广播站在哪吗?我和同学走散了,能广播找人吗?”我独自艰难地拖着大箱子挤出人海,找到个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
“你一个人啊?”红袖章瞅瞅我问。
“对!本来是和同学一起的,但一下车人太多给挤散了,找了半天也没看着人,快急死了!”我吃力地把箱子立好,用手抹一把额上的汗珠。
“哎呀,广播室现在没人啊!这样吧,你到对面电话亭给同伴们去个电话,你有他们号码吗?”红袖章关切地问。
“哦!对啊,怎么给忘了呢!上车前我记了领队老师的电话!”我恍然大悟般摸出身上的电话本,总算松了口气。
“找到就好!赶紧去打,行李我先帮你看着!”红袖章好心建议。
“嗯,这就去,麻烦您了!”语毕我往对街的电话亭跑去。
跑至中途,猛然想起领队老师的电话给记在另一个本子上,又赶快急急忙忙地往回跑。等到了原地却看不见红袖章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我的箱子,也就是全部家当!我石蜡般立着,简直不敢相信!箱子里有爸给我的那张储蓄卡,500块的现金,我存了4个月生活费买的MARYVILLA可爱洋装,LACOME全套洗浴用品,还有附赠的5片面膜,以及好不容易珍藏了多年的布莱德·皮特玉照和林宁去年圣诞送我的银色尾戒,记得那时候他还说有一天会买大一号的给我。可现在什么都没了,我欲哭无泪,妈的,真不该轻信那个戴红袖章的强盗、土匪、王八蛋!
待冷静下来后我开始想该怎么办,把身上的口袋全掏遍了只有10块钱!我思索着是用这仅有的10块钱先打电话回家诉说我的遭遇呢,还是先买个面包填饱肚子!基于远水救不了近火的现况,我决定先买个2块钱的面包充饥。哎,离开家还不足24个小时居然就沦落到如此田地!
一个侧头,突然看到那个该死的红袖章正在往一辆出租车里钻。
“喂,老头!给我站住!”我箭一般冲过去,跳上后面的出租车对着司机喊:“追前面红色的出租车,快!”
“哪辆啊,出租车都是红色的。”司机慢条斯理地说。
“就是正前方的一辆啊!你快启动啊!”我心急火燎地指着几乎已看不清车尾灯的那辆车。
果不其然,这个蠢司机真的没跟上那辆车,还一个劲地问:“在哪?在哪?”
“算了!早跑了!”我愤愤地说。
“呵呵,真不好意思啊!我刚考的驾照,是慢了点,但安全第一嘛!”司机厚脸皮地笑笑,又问:“那你还想去哪啊?”
“对了,华翼高中知道吗?”我抱着最后的希望。
“华翼高中?在哪条路上?没听说过啊!”他摇了摇头,居然还是一路痴!
“我也不知道什么路,就知道这个名字。”我无奈地说。
“那怎么办啊,学校晚上也该关门了吧?你还能去哪啊?”他居然还敢问?
我没吭声,心想给完你的车钱本小姐就身无分文还能去哪?
“……索菲亚教堂吧。”横竖都是死,不如去看看是否有哪位好心的修士会收留我。
到教堂后我看一眼记费表,是13块。我依依不舍地掏出带着体温的8块钱递过去,司机没接,说:“是13块啊!”
“只有8块,给你我就等于乞丐了。”我拍拍身上的口袋,证明给他看。
司机没好气地夺过钱,嘴里念叨着:“行了行了,算我倒霉!”继而重重地关上门。
我两袖清风地绕着夜间的教堂走了一圈,在没有发现任何善良的修士踪影后看定一栋独立的平房。住在教堂旁边,也就是离上帝最近的地方,那住在房子里的人也应该有天使的心肠吧?我满怀希望地敲了敲门,没有响应。
我再敲了几次,仍无应答,待要放弃时门终于开了!
一个穿着蓝色方格睡衣的男孩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几秒钟后他问:“你是谁?”
“是你!”当目光扫过他的脸时,我脱口而出。他不就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相片里的人吗?哇,真想高呼一声,世界真奇妙!这个男孩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帅气,他的头发很软,不长不短刚刚好,眼睛的轮廓很漂亮,睫毛长且密,显得眼部黑亮干净,嘴角的弧线结合脸颊两旁的碎发很可爱,他长得真好看!有这般容貌,难道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我好像不认识你吧?”他对于我的乱认亲戚显得稍有不悦。
而此时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有一瞬间的失神,带着点兴奋,心里的那头小鹿开始不安分了。“哦!我……我叫沈妍夕,从南方来,今天刚下的火车,不小心和同学走丢了,还被人骗走了行李……”虽然我的情绪不高,但诉说的热情还是很饱满的。
他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我半响,然后转身“啪”地关上了门。
我愣住,什么意思?居然见死不救?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我再次使劲地敲门,几乎准备用脚踹了!
10分钟后,门终于再次打开。男孩冷冰冰地看着我问:“你想怎么样?”估计他是把我当江湖骗子了,心凉了大半截!
“你以为我是在说谎吗?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偏偏什么倒霉事全被赶上了,人生地不熟的,都没有人愿意帮忙……”我说着说着眼泪就往外涌,越想越难过。
看到我哭,男孩的语气缓和了些:“先别哭,你来敲门是想吃东西吗?”
“……不是。”我抽泣着轻轻摇摇头。
“那你,该不会是想找地方睡觉吧?”他又问。
我没吭声,表示默认,他也没再问,而是示意我等等,又转身进房。我擦了擦泪眼,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大袋子,没等我开口问,他就把它递了过来。我打开来一看,居然是一只帐篷!
天呀!我张大嘴,惊讶得说不出话!
“你拿去到广场上睡吧,那还有保安,很安全的。”他语气平淡地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用完后就别再敲门了,放在门口就可以了。”然后准备像第一次一样关上门。
我马上拽住他,义正言辞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没露宿街头过!你不愿帮忙就直说,何必耍我?”接着一转身,准备头也不回地走掉。
不料他又伸手拉住我的胳膊,说:“进来吧,不过只有沙发可以给你睡。”
按常理推测,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睡在一个陌生男孩家里是该提心吊胆的,可鉴于他刚才那种态度,并没有殷切热情,我有理由相信选择在这里借住一宿是比较安全的,何况这么可爱的男孩也未必会对我这种平凡的女生感兴趣吧。
于是我勉强笑了笑,说:“谢了。”
我没有因为刚才的事再跟他计较,换了平常就是打死我也不会这么没骨气,可是现在我真的很累,就像一只急需归巢的倦鸟。
进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沙发,那关系到我今晚的睡眠质量,还好他家米色矮背的棉麻沙发看起来很豪华。大体看了一下房间,属小型两室一厅,大概80平米左右,干净舒适。看样子他是一个人住,房子设计是很现代的简约风格,比华丽更费钱的那种,厅里铺咖啡色的实木地板。还有部分摆设是日式的,朱砂红的书桌上有台SONY电脑,旁边的置物架里塞满了一种日本字样的巧克力。这不是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气派,看来他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小少爷!但即便是父荫,也要有那种生在豪门的命,别人实在羡慕不得,哎!
他从方形茶几上的纸盒里抽出两张面巾纸,边递给我边说:“房间我刚打扫过,别把你的眼泪洒一地。”
什么?居然对女孩子说这种话,也太过分了吧!对,虽然现在是我有求于他,但也不能被迫做忍者龟啊 !
“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怜悯心啊?难道我连抱怨的权利都没有吗?我这么……”我的鼻子一酸,情绪正要再次升温他就及时制止我:“够了,最讨厌你这种女孩,只会哭,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最可怜!”
我被他一句话顶得哑口无言,就像一口气吞下两个煮鸡蛋缓不过气来。并且从那种不屑的眼神我知道他一定见过更不幸的人,当然这只是猜测,以当时的处境我也绝对不敢去证实。而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他不只见过,还是他那么在乎的人。
扔下那句话后他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并且没再出来过。大概是因为过于疲倦,我困不择地地躺在沙发上很快就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