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春去,花开花落,原是自然界的现象,似乎不足悲喜。然而,偏是在春季,物象的变化最丰富也最微妙,生命的节奏最热烈也最急促,诗人的心,天下一切敏感的心,就不免会发生感应了。心中一团朦胧的情绪,似甜却苦,乍喜还悲,说不清道不明,我们的古人称之为“愁”。
细究起来,这“愁”又是因人因境而异,由不同的成分交织成的。触景生情,仿佛起了思念,却没有思念的具体对象,是笼统的春愁。有思念的对象,但山河阻隔,是离愁。孤身漂泊,睹景思乡,是旅愁和乡愁。因季节变迁而悲年华的虚度或平生的不得志,是闲愁。因季节变迁而悲时光的流逝和岁月的无常,便是短暂人生的万古大愁了。
我们不要讥笑古人多愁善感,倒不妨扪心自问,在匆忙的现代生活中,我们的心情与自然的物候之间还能否有如此密切的感应?我们的心肠是否已经太硬?对于自然界的生命节奏是否已经太麻木?
生活寻香:
当代著名作家周国平的这篇随笔充满了智慧的光芒。这不仅是他对人生体验的感悟,更是探究了栖居于尘世的生活法则。
诗意的生活是需要修炼的,也是需要创造的。有位诗人曾说,既然这个世界没有意义,那么就创造出意义。诚然,当人们能在钢筋水泥筑成的围墙中创造出如诗如画的浪漫时,他们必然会对生活有全新的领悟。
一个伦敦人的假日,(英国)威廉·黑尔·怀特。
一个星期天,我们决定过一次假日。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大胆的冒险,但我们的决心已经下定了。当时有一趟开往黑斯廷斯的观光列车,于是艾伦、玛丽和我一早就奔向伦敦桥车站。
那是七月中旬一个天晴气爽的夏日。由于天气炎热,尘土飞扬,旅途很不舒服,但我们一心盼望见到大海,所以什么都满不在乎。约莫中午十一点,我们就到了黑斯廷斯,向西漫步到贝克斯希尔。我们的身心感到无比欢乐。除了囚禁一般的伦敦市民之外,谁能诉说在明净的海滩上散步的喜悦心情?且不说风光秀丽,这本身是多么大的欢乐啊!
摆脱了伦敦郊区的污秽龌龊,摆脱了它的七零八落的篱笆,它的破砖碎石,它的四分五裂的广告牌,它的田地里任人践踏的杂草,因为一半的田地已经转到投机的建筑商手里。眼下替代了那一切——踏在清洁无尘的海滨,这里吹拂的是不带烟尘的和风;替代了阴暗的、油烟弥漫的是一片辽阔,地平线上的船帆历历可见——这一切真是十全十美的福地。
或许这并不是诗意盎然的福地。然而,海滨的明净无尘和海滨清新的空气,在我们看来,却与大海的任何属性一样,具有相同的诱惑,这是事实。我们度过了一段妙不可言的时光。只有在乡间,才可能注意到从清晨到晌午、从晌午到午后、从午后到黄昏的天色变幻;因此,只有在乡间,一天仿佛才能得到应有的伸张。我们大家带来了食品,坐在海滨的悬崖阴影处进餐了。
一片浓浓的白云横亘在地平线上,几乎无所变幻,仿佛一动不动,顶端和下面的云层沉浸在阳光之中。波平如镜的乳白色海水与水面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一种难以察觉的起伏运动,在我们的脚下化为隐隐约约的涟漪。无垠的大海竟是如此静谧,一切都是如此平静地存在其中,因此轻拂着沙滩的微波宛如海洋中部深处的一部分,显得同样纯净明媚。一点钟光景,距离我们将近一里地的去处,长长的一排海豚出现了大约半个时辰,蜿蜒多姿,直至远伸到离开费尔莱特的海面。几条渔船搁浅在我们的前面。渔船的阴影卧躺在水面,或者说犹如卧躺一般,只有一阵些微的颤动,表明大海没有酣然大睡,或者说即使入睡了,也是伴着梦境的睡眠。
强烈的阳光之下,一块块小岩石、一粒粒鹅卵石,它们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那种日照在伦敦人看来简直是超乎自然的。在伦敦我们遭受的是骄阳的炎热,而享受不到它的光明,一团一团的日照互不相连,那种孤立无伴的日照显得如此触目惊心,就连玛丽也注意到了,她说:“一切仿佛是从镜子里看到的一样。”那种美是十全十美的。说它十全十美,那是因为从天空的太阳直到发烫的岩石上闪扑着双翼的苍蝇,万物无不和谐。万物吸入了同样的精气。
玛丽在我们身边嬉戏;艾伦和我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我们不缺少任何东西,我们也不要得到什么;再没有什么稀罕的珍玩可看的,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去的,更没有什么“活动的计划”,此时此刻连伦敦也忘了,伦敦位于我们背后的西北方向,我们的背后是悬崖,挡住了所有想到它的思绪。没有什么追忆、没有什么期待扰乱心绪;眼前的情景足够了,完完整整占据了我们的身心。
生活寻香: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夏日,晒着温暖的日光,享受着如诗一般的生活,英国小说家威廉·黑尔·怀特用清新的笔触引领我们与他共同度过了一段美妙时光。
这种生活的确如诗一般唯美:水面上搁浅的渔船,在天空中慢慢行走的白云,都点缀了这个风光秀丽的日子。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更没有对生活的计划,这样的生活才算得上如诗如画,这样的享受,才是真正的睿智。
诗化人生,王兆胜。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就是说,人们都要面对悲伤、怨恨、疾病、绝望和死亡等人生的苦难。那么,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不同的人生呢?比如有的人忧思百结,总是闷闷不乐;而有的人却笑口常开,充满欢歌。在我看来,这主要是由于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性情、不同的心灵和不同的生活态度。
天上的月亮每月也不过有几日之圆,天空和大地也不是总充满白昼而没有黑夜,一年四季除了春夏也还有严寒的冬天……自然天地尚且如此,那么,作为它的派生物——人生,也是一样。理解这一点,也就理解了天地人生的根本的悲剧性,理解了这个世界与人生的先验性缺失。从这个意义上说,佛家认为“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承受苦难”是有几分道理的。如果有了一颗正确对待人生缺憾的心灵,以一种审美的态度对待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人的人生将是轻松与快乐的。
我们常常会看到这样的现象:有的人一生辛苦,却身体健康、精神旺盛、生活幸福;有的人一生虽然锦衣玉食,清闲无事,甚至过着寄生的生活,但他们身心疲累、一脸愁容。这是为什么呢?我想,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可能是他们的“心”累与否。同样,一个人一生是否快乐、幸福,有时主要不是取决于外在有无劳累和不顺,而是主要看他能否有一颗快乐的心,一颗诗心。如果能用一颗审美的心灵看待这个世界,那么他的人生将总会如枝头上小鸟的歌唱,如不冻的河水汩汩地流淌。
其实,人之所需无多,庄子《逍遥游》里说:“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孔子《论语》也说:“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看来,最关键的不是物质的多少,而是精神与心灵的高度和境界。
有了诗心,就可以与挫折对抗。比如苏东坡,他被放逐到荒僻海南,夏天极其潮湿,秋天阴雨连绵,所有东西都发霉,床柱上还有许多白蚁,要什么没什么。六十岁的老人,水土不服,无朋无友,寂寞无聊,但他没有悲观厌世,更没有失去生活的乐趣和美好的理想。他自己制墨、采药、盖房,同时,抄录《唐书》、《汉书》,注释《尚书》,编定《东坡志林》,考订药书,赋诗作词。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打倒,因为他总有一颗诗心。
有了诗心,人们也可以体悟大自然的规律和心情。天地一年四季,春天繁华,夏天挥霍;当树叶变黄,纷纷飘落,生命就进入了晚秋;而严寒到来,万物将激情收敛珍藏,这就是冬天了。其实,这种更迭与人生何异?生命在自然与死亡韵律的和谐中实际上具有一样的节奏。自然生命和人生就如同一首诗,一首有着成长和死亡韵律的和谐的诗。通过诗心,在发现天地和人生蕴涵的诗意后,我们就会进入一种新境界:人生就是一个进程,天地都有生死、悲欢,而渺小的人还有什么困惑和滞碍呢?
通过诗心,人们还可以感受到大自然的生命力,并将这种生命与自身的生命贯通起来,那么,个体就会感到自己生命的强大。比如,看到一树绿叶,我们不要对其熟视无睹,而应该用诗心去体会。当你的诗心与绿叶的生命接通,那么,在你的意念中一股生命的泉水就会顺着树叶的脉络汩汩流出,直流入你的身心中。可以设想,在与大自然接通时,人不仅进行了生命充电,同时也在进行精神充电。
诗心就如同和煦的阳光,他不仅能消融冰雪,还可以驱尽黑暗,使人生如明媚的春日,其乐融融。
生活寻香:
著名学者王兆胜以细腻的笔触将他对生活的感悟娓娓道来:生活的快乐不在于物质,而在于心灵的高度与境界。以一种审美的态度去欣赏世界,生活也必然会为他呈现出同样美妙的景色。
拥有诗心,才能在红尘中浪漫地生活;有了诗心,才能用纯净的心灵去看待世间纷纭。生活本就是充满诗意的,并不需要刻意去寻找,只要把每一段当下和过往当成诗一般品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