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继续失眠一个月之后,忍无可忍的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想要雇佣这个女人,每天一到两个小时,陪他睡觉。当然,这个睡觉是个名词,而非动词。
如果杜箐是个年轻懵懂的小姑娘,苏子渊根本就不会犹豫,直截了当的出面跟她拟定合同就行了。可是,看着杜箐复杂过头的简历,他不确定要不要找个这样的女人到自己身边。
上流社会并不是只有繁华锦绣与衣香鬓影,在这个环境里,也能看到很多普通人看不到的黑暗与现实。他不太愿意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现实得过分的女人眼里。毕竟,如果他真的聘用了她,那这个人,势必就会长期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
并非他自视甚高,而是,像杜箐这种出生、这种经历的女人,想借着别人往上爬,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而‘陪睡’这种事情,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苏子渊这样的人,头顶光环肩负责任,似乎天生就缺乏风花雪月的那根弦。大概是父亲的言传身教让他过早的变得稳重,在他的预想里,大学毕业继承公司,等到二十七八岁,找个看得过眼的大家闺秀结婚,然后教养子女,将家族发扬光大,这就是他计划中的自己的人生。当然,为了让漫漫人生路更加平顺一点,他想象中的妻子,至少得是个跟苏家门当户对的豪门闺秀。
至于‘多余的女人’,这种问题他还没有想过。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过多的羁绊,就成了负担。他敏锐的对杜箐抱有一种警惕感,从日后来看,也不能说他此时此刻的考量是庸人自扰。
距离太近,就容易形成渴望。特别是那个咖啡妹对于他,确实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因为种种考量,苏子渊对于要不要聘请杜箐这件事十分的犹豫。
时间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过着,苏子渊对自己说,就是每天少睡一会儿又怎样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不成以后少睡一会儿就能困死不成。
苏子渊坐在沙发上,周围是一片黑暗,只有他修长的指尖夹着的那颗烟,火星若隐若现。
抽完烟,苏子渊狠狠的把烟头朝烟灰缸里一拧,做出了一个跟五分钟之前天差地别的决定。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
十一月的暮秋时节,处于内陆的C城降温很快。天气已经变得有些寒冷,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少步履匆匆的行人,已经在薄薄的打底衫上头加上了一件厚度适中的外套来抵御不断下降的气温。
杜箐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毛衣,手里捧着暖和的牛奶杯,没有温度的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洒在她身上,让杜箐硬生生的感到了一种荒谬感。
“这是什么?”
“合同。”
杜箐看着面无表情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产生了一种‘其实他是在开玩笑’的错觉。可是,无论是眼前这份工整详细的合同,还是坐在她眼前的这个人,都给人一种绝对严肃的感觉。
每个周六周末,杜箐都在市中心一家有名的大超市里做临时促销,工资不太高,每周两天下来,却也能赚到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在这个周末,杜箐同样一大早骑着她那辆小小的自行车从C大到超市上班。原本以为,这又是一个平静且‘充实’的周末,没想到下班回学校的途中,被人给截了胡。
当那辆豪华霸气的保时捷轿车缓缓在自己身边停下来的时候,杜箐第一反映是‘找错人了吧’。然后,她被苏子渊礼貌的请进了一家港式的茶餐厅里。
对于苏子渊,她印象很深刻。虽然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但是她依旧记得在她在咖啡厅打工的时候,某个‘土豪富二代’每天丧心病狂的去她们咖啡厅里点一杯牛奶,然后趴着睡觉。
之所以对他留有深刻的印象,除了他略显反常的举动之外,还因为他本人。平心而论,苏子渊绝对不是什么可以让人随意忽略的人物。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与众不同的那种沉稳和风度,即使他如今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面对美好的事物,杜箐很愿意远远的看上一眼。虽然她的人生非同寻常的苦逼,但好在杜箐少女的三观还算正常,并没有丧心病狂到看见个富二代就想打死别人的地步。
但是,看到苏子渊摆在她面前的这份合同,杜箐就有点无法理解了。她第一个念头是包养。原谅她的心思比较龌龊,实在是因为生存环境的原因,她见这种事情其实见得并不少。早在高中时代,她身边就有出身贫困的女孩子每个周末坐着豪车离开学校。
然而,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苏子渊,又并不觉得他会是做出这种行为的人。不说人家这通身的气度,单看他那张脸,他就完全没必要做出这种事情。开玩笑,一个出身富贵面貌英俊的年轻男人,有什么必要做出这种事?恐怕别人倒贴都愿意吧……
大概是看出杜箐的疑惑,苏子渊皱了皱眉,难得的开口解释:“是这样的,冒昧的找到你,我觉得很抱歉。我长期患有失眠症。但是之前在你打工的那家咖啡厅里,我发现在你身边,我的睡意很浓厚。所以,我希望能够聘请你,配合我的主治医生,治疗我的失眠症。”
苏子渊的声音很清朗,语气不急不缓,却又带着一种诚恳,体现出沉稳的性格和良好的修养,并没有平常的富二代那般盛气凌人。
大概是他的态度让杜箐觉得松了一口气,她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才开始认真的打量那份所谓的合同。平心而论,每天配合治疗两小时就有每月三千的月薪,这对于杜箐来说,确实是很大的诱惑。
正是因为从小赚钱,所以她比一般的同龄人更知道赚钱的不易。可是,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可思议。这种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真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落在她头上了吗?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更让她警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他的身家背景。虽然看上去很有钱,之前也一直表现出十分土豪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他到底是什么人,杜箐完全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