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含着眼泪收拾自己的东西。拉箱里现在除了洗漱用品,一套换洗的内衣,还有刚脱了不几天的棉服。
几个要好的来送她。闵君扯着她的衣襟,哽咽着磨叨:“刚到一起还没几天,怎么说走就走了。你到底做错什么了!”高薇和几个女孩跟在后面也难过得说不出话。车轮帮她拎着包,直劲喊:“没听说没听说!一个人干了半个月三个人的活,因为一次迟到就被开!找地方说理去,上公司去!”林春花则幸灾乐祸的冷笑:“现在大田还没忙完,人紧张着呢,看你陈大厨到哪里弄人去!”惹了祸的江宏晟一句话不说,一点表情没有,默默地跟在大家的后面。突然间说了句:“雪儿,你先别走,我去去就来。”离开了大家,跑向后厨,把五百元钱拍到陈闯面前。
“我的罚款交了。姚雪不能就这么走了,她在这里干了半个月,该给她把工资开了吧?”
“她开不开工资自有她自己来讨,用得着你说话吗?”
“我怎么不能说话?过去封建社会路见不平还一声吼呢,我们是民主国家,又不是黑社会,这么巧使唤人吗?”
“她犯了店规。你去门口大厅看看,那里的工作人员规则第三条是怎么说的。”
江宏晟知道这个陈闯开雪儿又不给工资肯定是有理由,说不出别的了,于是说:“好,算你狠!你等着,我们后会有期。”
别人都回去了,只剩下了江宏晟、闵君和车轮三人。
“雪儿,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江宏晟说。
雪儿:“不能这么说。你也是为我好。”
“你好容易进来的,洗了半个多月的碗,就要熬出头了。”
“不要紧,我还年轻。离了这里,还能找到别的活。”
宏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这个你拿着,密码是六个一。找活也不是马上就有,先用着。”
雪儿推开:“我不能拿。没这个道理。”
“就算我借给你的!”
“不用了。来之前我打零工的钱还有一些。”
车轮和闵君都说:“那就先拿着嘛,江大哥又不是别人。”
雪儿摆手不肯。
宏晟又掏出一把钥匙。
“我父母有个老房子,回来后收拾好了,正闲着,你就到那里去住吧。离人才市场只一站地,很方便。”
雪儿摇头:“不用,我有老关系。不会住在马路上。”
说是这样说,但雪儿坐了公汽赶到位于人才市场附近那家常去的旅店时,发现房间进行了简单的装修改造,价格也从十元涨到了二十元。雪儿按按自己的裤兜,那里只有一张百元的钞票,是留给自己不时之需的,打零工赚的钱都寄回了家。这点钱就是不吃饭也只能维持五天。住还是不住?不住能找到便宜的吗?
雪儿决定不住,先去中介。也许能找到能管吃管住的活计,就可以省些了。
因为是端午节,来雇人的不多,来找活的更少。不过中介还照常工作。看见了姚雪,以为她是火锅店来雇人的,就说:“没人。你们不用总跑,有人就给你们挂电话了。”还说:“再熬几天吧。谁都知道火锅店的刷碗不好干。没什么技能的人认可去干家政,最不济去熘炒店刷碗,也不愿去锅子店刷,太难找了。”
雪儿像被一枪定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不知说什么好。
“我被炒了。”好长时间,雪儿才不好意思的揪着衣襟说。
“为什么?你没好好干吗?”
“那家店多好啊,过了试验期转到正式就给交三险。你知道三险多少钱?一个人一个月要四百多块呢,多好的事啊!”
“你是那么梦寐以求的想要进入那家店,为什么不好好干呢?”
“------。”
他们的批评让雪儿有个地缝都能钻进去。
午间到了,人家都去吃饭了,雪儿不饿,就一个人留在中介的办公室里,呆呆的揉着站得发酸的膝盖。这时,进来人了。
“你是中介的吧?”
“不是,他们吃饭去了,我是找活的。你是什么活啊?我去行吗?”
“我是百货大楼的,明天市里检查卫生,需要人擦门玻璃,一块一元钱。可惜了,那个活最好是男的干。”
“需要很强的体力吗?”
“不是。是玻璃太大又高,女的好像干不了。”
“多高?有跳吗?”
“倒也不是。有长柄的刷子。”
正说着,中介的人回来了,问了情况,见周围也没别人可派,就问雪儿:“你能干吗?”
雪儿说:“只要工具得手,我想试试。”
那人说:“工具不差,店里的人都说要仰脖子,怕跌倒,谁也不干。”
雪儿说:“我去。”
雪儿坐上了百货大楼来雇人的面包车,一会儿就到了。要擦的是大楼外面的橱窗。看去每块玻璃有两米五高。雪儿计算了一下,自己一米六五,手臂伸到头顶可达到两米,刷子柄长也一米多,能够到。
一共是一百二十块,干到第九块时肚子里咕咕叫,实在干不动了。大楼里有卖吃的,她买回了两个烤饼和一瓶矿泉水,坐在台阶上用了。真是奇怪得很,吃下了食物就有了力气,就又接着干。一直干到晚上六点。下午火锅店休息时间里,雪儿接到了四个电话。最先来的是娇娇。她先埋怨雪儿也不等等她再走,后来亮起了大嗓门,几乎要把雪儿的耳鼓振破:“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把你开了,你猜谁在刷碗?你猜,使劲猜。还是猜不到?那我告诉你,就是他陈大厨、陈师傅、陈闯!那个耍牛X的小子!今天端午节,上午十点就上人了,大厅单间顷刻就满了。桌子撤下后,他安排人刷碗,你想客人那么多,谁手头能闲着?就是稍微有点时间,谁肯为他一个精神病打圆场?大家都躲得远远的,千方百计找借口不伸手。他自己惹了祸,没法对别人发火,只好自己干。那一大堆的锅子和碗哪,堆在那里比座小山还高!晚上更得多,估计他一宿也干不完,哈哈!”
闵君来电话问她找没找到住处。
“有地方住,也不贵,你别担心。”雪儿安慰她。“你别学我,好好干,别让人家抓到把柄。进去不容易。”
那边答应着。
车轮的电话最简捷:“雪儿姐,你好不好?好啊,好就行。不怕他姓陈的!我们有一双手,到哪都吃饭!”
晚间快九点,雪儿才干完了活,拿到手里一百二十元工钱。她去一个麻辣烫店里慰劳了自己一把。已经吃饱了,正喝着汤,电话响了。
是江宏晟。
“雪儿,你在哪里?”
“正在一个麻辣烫馆吃饭。”
“找到住处了吗?”
“一会就去。你放心,不会有问题。我对这座城市还是很熟悉的。”
“你先在那里等我一下,我干完了手上的活请个假就去找你。你不要去旅店。”
“不用了,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找黑店。是黑店还是好店,我能区分开。”
第二天,雪儿睡到了上午十点才起床。到了中介,几个工作人员在那里议论她。
“人家大楼的人来电话了,说你的活干得不错,不少人夸你。还说他们那里有几个业主想用你做营业员,工资不低于饭店,半天活,点比饭店短,你去吧!”
雪儿回绝了。她还是想回到火锅店,干了长期的不好下。
没有公家单位的活,但有几份个人家的临时家政。一份是清洗厨房,两份是做饭。雪儿觉得做饭更适合自己。雇主一男一女,雪儿选择了女雇主。
女雇主姓王,看去年纪有四十几岁,很文静,雪儿就称呼她王姐。
“我没下海之前是当老师的,你就和别人一样称呼我老师吧。”女人笑着对雪儿说。
王老师家住五道街,和雪儿第一次搞家政时的那家遥相对峙。她开的是一辆豪华白色宝马,因为技术不稳,一路上总是避让,有两次还因为路上车多紧张超越了警戒线。
“这里有电子眼,又得罚款了。”王老师自言自语道。
她家在十五楼。
进了门后,才知道她家里还有个保姆,是专门打扫卫生的,做饭另有人,今天那人有急事回家了。
进门雪儿就要干活,王老师拉着她的手:“不急,你先歇着,我一会叫你。”
王老师微笑着说道。这时雪儿注意到,王老师很漂亮:面容白皙,眉清目秀,嘴角上一颗小小的黑痣,很像电视上的一个演员。但比那个演员要耐看。
“这间房就是你的房间。”王老师推开一个房间。
“王老师,我是打短工的,讲好的晚上要回去。”雪儿说。
“我知道。但你总要有个休息的地方啊。你别害怕,先干几天。住宿随你的便。你想住就住,不想住就回去。”
下午三点多了,王老师才说起做饭的事。
“做什么呢?”雪儿自言自语道。她有些后悔来了。人家用一个专门做饭的,肯定要求高。她心里很忐忑,暗自嘀咕,怕做不好。这时王老师说有事要出去,告诉雪儿随便做,按五人份。
这时打扫卫生的出来和雪儿说话。她也四十几岁,很干练的样子。她姓初,雪儿就称呼她初姨。初姨先带着雪儿挨个房间走,熟悉环境。
房子格外的大。有五个卧室。两个最大的,每个里面都有一张很大的欧式床,布置的一样,只是寝具的样色不同花色各异;余下的三个卧室同样大,布置不同,朝向不同。一个朝阳面的,里面很多绒毛玩具,都是小动物和连环画人物,像是个女孩的卧室;余下的两间布置相同,一间里搭了衣服,标志着已有人在住。
“他家里的人口不少啊。”雪儿随口说道。
“哪里呀,就三口人。”初姨说。想着雪儿说这话的原因,她笑了。“你一定是看了他家卧室多才说的。我说说你就不会觉得多了。这两间大的,是王老师和马董一人一间。马董就是王老师的先生,人家开着一个大工厂。你会觉得怪,是不?但王老师说她觉轻,晚上常起来看电视,怕影响先生睡觉。咳,这有钱的人家呀,就是事多讲究多!这个有玩具的是他们女儿的,这间我住。还有一间闲的,你可以住。”
客厅有一大一小两间,一个里面有微机一个有电视。挨着马董和王老师卧室旁有个不大的书房。
“书房除了他们自己家人,外人绝对不能进;有微机的房间也不可以去,有电视的客厅晚上大家都可以来看。”初姨说。
卫生间有两个,一大一小。雪儿知道那大的是人家自己用的,小的是给外人的。大的卫生间除了浴霸浴盆洗衣机坐便齐全外,还有一个像小房间似的柜子,雪儿没见过。
“这个是桑拿间,是洗澡用的。那个石头通了电就热了,泼了水和浴池的桑拿是一样的。”
雪儿伸了伸舌头:“天,那不是把澡堂搬回了家吗?”
初姨说:“听太太和先生议论,光那个桑拿间的装修就花了二十几万。”说着又指着坐便说:“这个别看小,不起眼,说要五万还多。”
雪儿俯身瞅了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背靠有些厚。
“这个东西不在外表,在内里。”初姨说。她按了一下,水哗哗的流出来,就在雪儿觉得完了时,里面又向上喷来一股水,吓了雪儿一跳。
“这股水是洗屁股的,完了后又有一股热风再把屁股吹干。”初姨告诉她。说完了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有钱人也是真省事。”
“那么不用卫生纸了?”雪儿问。
“是啊,都吹干了,还用什么卫生纸啊。”
初姨还对雪儿说:“这是一个好人家,有钱,对干活的人也好。你品品就知道了。还有,他们的女儿比你小些,刚刚大学毕业,从小不娇惯,培养得非常好,在他们自己的厂子里管事,听说他们要把她培养成一流的企业家。”
“你是农村来的吧?读书了吗?”初姨问道。
“四年前大学毕业,学的财会。”
“啊,是那样。你好好干吧,他们的工厂肯定也需要财会人员,你干长了,说不定就有机会。”
“他们是干什么的工厂呢?”
“这个么,我也不大清楚,但我知道,效益非常的好。”
宽敞的办公室里,坐着个年近五十,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男子,正在低头签着一份文件,他起身去接电话,这时可以看见他胸前挂的职务牌上写着“副市长丁克”。他拿起电话来。
“是你?”他毫无表情的面容上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不是前些日子见了一面吗,该办的都给你办了,还有什么事要见面?”
那边可能坚持一定要见,他于是说:“好吧,老地方,你先去。”
说着,撂下了电话。这时一个人敲门进来。
“丁市长,下午的经贸洽谈碰头会定在三点半,地点还是小会议室。”来人是市府的机要秘书。
“那些民营企业家都请来了吗?”
“没有。这次是自己内部的预备会,只是议一下流程和邀请的外商。民营企业家要下一次再联系,人家都拿钱了,要安排宴请。”
“好吧,具体的,你们筹备小组安排。这个碰头会我就不参加了,会后把记录发到我邮箱里就行了。”
“好吧。”
丁克自己驾车,开到一个高档茶楼。导员毕恭毕敬的给他开门,并轻轻说道:“还在老房间。”他上了二楼,在一个门外挂着‘请勿打扰’木牌的房间外站住,并敲门。门开了,里面坐着去劳务市场雇工的王老师。她一改对雪儿的温和样子,一声不吭,铁青着脸坐在那里,自顾慢慢钾着茶。丁市长坐下,也不寒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仰面一口咕嘟咕嘟啁下,嘴里说道:“看了一天的文件,渴死我了。”
静了一会场,王老师才开口说道:“明天老马要去看鸭子了。”
丁克有些意外:“不是说好了会议之后再商量吗?为什么这么急?”
王老师冷笑道:“说好了?谁跟谁说好的?是你还是我?那么一个二癞子,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
丁克:“你要跟他讲厉害关系嘛。”
王老师:“你说谁跟他讲?我吗?他听我的吗?”
丁克和缓了话语:“那就慢慢劝他嘛。谁都不是死木疙瘩,都是可以说得通的。”
王老师:“他?我跟他没什么话,想说服他,你来。”
丁克:“好吧。他在那里,现在挂电话方便吗?”
王老师:“可能在路上。没事,挂,撞死拉倒。”
丁克毫不惊异,真的就将电话打了过去。那边接了。
“是老马吗?我是丁克。你在开车吧,把车停到一边说话。”
那边说:“不用,我戴着耳机呢。你说吧。”
丁克:“说好的不要再弄鸭子,你答应了的。”
那边:“这是活的不是死的,会有什么问题?又是那个败家娘们上你那里去嚼舌根。”
丁克:“说起死的,你就更不应该了。那些牵涉到千家万户的事,该收手了。”
那边冷笑:“收手?到了嘴边的肉我会收手?没那么简单吧。”
丁克:“我对你们说过,一定要弄好,赚钱固然重要,但要注意安全。如果因为这点子肉出了大事,哪多哪少?细水长流嘛!”
那边:“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保证不会有事。”
丁克:“如果你要上鸭肉,就加工些烤鸭的原料,不要做成卷当羊肉卖,现在已经有媒体在曝光鸭肉当羊肉的问题了,不能顶风上!”
那边:“你把心放肚子里吧,这批鸭肉加工了后,不是马上投放市场,快也要九月份火锅旺季。我对那败家娘们说了,她怎么还是不进盐浆,去你那里乱奏本?欠揍!再告诉你一遍:不是马上就入市,怎么也的三个月以后,那时才是火锅旺季!不管吃的还是卖的,见羊肉就淌哈喇子,谁还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完,马董摘下了耳机。
丁克:“他说不是现在入市,是去组织货源,怕旺季没货。”
王老师冷笑道:“你相信他的话?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明天就去胜利了。”
丁克:“胜利?就是离我们这里不过两个小时的胜利屯?”
王老师:“对呀,你以为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那么近,将来出了问题一查就漏。”
丁克:“没那么严重吧。不管怎样,有了事我这里会先知道,能先给你们通信。”
王老师:“你们就作罢。好好的做正经的多好,利润少些就少些,一年几千万的还不满足!反正我已经告诉了你,那厂子的法人可是你女儿,出了事她要去顶缸!”
自从那日瞿老太的外孙江宏晟说了要请吃饭后,海龟秘书晁小姐就在等邀请电话。端午节的前一天,电话是等来了,但不是吃饭,还是人事,把那日里一同去的叫姚雪的女工调到奋斗路店。晁小姐马上答应了。老板接班人要调个人不需要理由,况且求她的还是她心仪的人!现在一天又过去了,并没等到江宏晟约请吃饭的电话,公司里却是一如既往的忙。团购方案按会议精神发了下去,去内蒙看羊源的刘明也在动身打前站,中山街店的装修也在钱响的努力下正常进行。突然,上海店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客人吃了火锅后晕倒了,现正在急诊抢救。她是第一时间得到的这一消息,但想了想没汇报给瞿老太,而是把电话打给了江宏晟。
“喂,江少,忙吗?”
“刚吃过早餐,有事吗?”
“是啊,上海店出事了。”
“什么事?”
“一个八岁的小客人吃了火锅晕倒了。”
“啊,怎么回事?那样,你把他家人点的涮品和小菜什么的,一样不拉的给我发过来。”
于是,江宏晟的手机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串文字:清汤锅底,羊肉2,肥牛1,极品虾半斤,大闸蟹一只,鲜鱼滑一盘,豆制品合盘一份,肥羊粉一份,茶树菇一份,田园合盘一份,蔬菜面一份,开胃小菜红油豆角丝两份,自制皮冻一份。
宏晟将手机划来划去,也没发现哪个菜有问题,就去找袁不强。他正在做干活的准备,把要用的菜刀用砂轮打了又打。他看了手机后,说:“简单,是红油豆角惹的祸,生豆角是有毒的,但炖个十分八分的就没问题了,它是红油的,就是凉拌的,考虑口感,肯定是打个水炒就出锅了,而且据近几年出现的案例来看,中毒小孩子居多,大多发生在幼儿园和学校。其实成人吃没炖透的豆角更多,他们没事是他们的抗病力强。你看,没点麻辣锅,点了红油豆角,小孩喜欢麻辣,女孩尤甚,估计这个小客人应该是个女孩,大人没点麻辣锅底,她就多吃了红油豆角丝,按照点单的规律,谁也不会一落座就点两份同样的菜,点了两份就是她吃了后喜欢,还想吃,又点了一份,就出问题了。”
江宏晟见他说的这样肯定,有些不相信:“是女孩?你确定?”
袁不强:“不信吗,你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于是江宏晟就给晁小姐打了电话:“晁姐姐,这个住院的小客人是女孩吗?”
晁小姐很意外:“是啊,网上发了吗?没有啊。你怎么知道的?”
江宏晟说:“我们这里有高人,算的。现在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晁小姐:“有了,抢救及时,人没有危险了。我没有告诉董事长,她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再有,我想派个人到上海一趟,表示对他们的关心。”
江宏晟:“既然去人,也带些钱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医药费、大人的误工费,还有精神补偿,估计少不了。”
“应该的。但拿多少好呢?”
“我看三项我们就拿一项吧,毕竟它的菜不是公司的菜品里的。”
“行。但要拿钱,想瞒了董事长就不能了。”
“你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用我的卡划。那样,我们午间见个面,就去姥姥常去的烤鱼馆。”
烤鱼馆位于江边,宏晟自己开了车先到,姥姥没坐公司的车,是晁小姐开车带她来的。进门晁小姐就调侃:“不对劲了,江少请吃饭,倒开了不如我的车,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姥姥没注意,江宏晟接茬说:“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棍的孙子,不是很正常吗!”姥姥在一边听明白了,三人一起笑。
虽开在江边,但做的并不是松花江的鱼。松花江的鱼数九寒天打了冰窟窿网上来的最好吃、才能吃。江面封了,大小船只都被固定在江边,不能向江水里恣意的释放黑糊糊粘粘的柴油了,鱼们也就鲜美起来,现在被绝户网捞出的只是巴掌大的鱼,浑身上下发散的也是让人做呕的味道。看见是他们,老板走过来亲自点餐。
“介绍一下你的鱼吧,都是那里的,有没有污染?别拿冒盘货糊弄我们,”
姥姥先说了话。
“哪敢哪,就是有,也逃不过大名鼎鼎的瞿董事长的法眼呀,我还怎么在这个行当上混那。”那个老板认识姥姥,说道。“去年冬天的雪大,今年开春雨也勤,鱼们有了水,就活蹦乱跳的了。但说句实在话,也都不是纯天然的。全国各地的鱼贩子都知道咱北边的地脚污染少,鱼又肥,每天的冷藏车半夜里就在那里等着,恨不能他自己下去打。咱的鱼表面上都说是来自同江的黑龙江段,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实际上大部分都来自辽宁盘锦一带的养鱼池。”
“好啊,你个兔崽子,宣传说是江鱼,最后拿养鱼池的鱼来糊弄消费者,我给你捅到网上去!”
那个老板乐了:“好了,那我就等着了。家家做烧酒,不露是好手嘛。”
说着,也不等点,自做主张的让厨房称了一条四斤二两沉的开江鲤鱼。姥姥听见了,说道:“老板,你在宰我们呢,你看看我们三个人,那个像能吃的?不得剩一半啊!”那老板说:“董事长,这你就不懂了。黑龙江来的鱼没有小于四斤的,有人拿了三斤二斤的来说是黑龙江的,那是糊弄你。这么的,这桌我请客,你们也不用再点了,赠你们一份凉菜就够了。”
凉菜先上来了,所谓的一份实际是两盘。一盘红油豆皮,另一盘是像麻团似的炸品。姥姥挟起来一个:“这叫什么呀,上面这东西像芝麻,又不大像,我还没见过。”服务员说:“这个是苏子籽,很香也很有营养。”老板这时亲自端来了鱼。只见那鱼太大,鱼尾像示威似的伸出了方盘。
“你加了特殊的料吧,怎么这么香啊。”姥姥挟了一口说道。
“真还是逃不出董事长的法眼哪,我们在煎鱼时加了苏子籽,好吃吧?”
“当然了,我知道这味调料,不但口味好,还有特殊的功能,对肝和胆好,农村人特别重视它,秋季每家都要打上几斤,一年中做菜都不缺。我家也有苏子锅,但那是用苏子叶熬的,味道也不错。”
江宏晟见那鱼表面蒙了一层辣椒段,又叫了服务员来:“再来一份栗子猪蹄和清拌黄瓜吧,记住,千万别再放辣了。”服务员答应了去了,一会儿两份菜就上来了,宏晟示意放在鱼盘的左面。他和姥姥坐在一面,晁小姐做在对面,都在他的左面。姥姥说:“这两味可都是女士菜,我们多吃点。”但吃起来,她却不伸筷,只是让着让晁小姐吃。因为两个年轻人都开了车,只喝白水,姥姥要了一瓶二两半的白酒。晁小姐此时很感动。她因为压力大,脸上总是多多少少的长些痘痘。江少见烤鱼辣多不适合她,点了对皮肤好的菜,既关心了又怕对方尴尬不说出来,这种关爱,她几乎没得到过。她感到心里很温暖。
“说说吧,怎么回事。”姥姥说。
江宏晟笑了:“姥姥,看来是什么事也瞒不过您啊。”
姥姥:“你们要瞒我,也得做的机密些呀。出差的来找我签字借旅差费,多少秘密我都知道了。怎么回事,豆角那么大的威力吗?据说还是个叫袁不强解的谜。”
宏晟:“是啊。当时我没想起来,后来我记起来了。我小时就有一家幼儿园就出了这事,最后谁也不去了,不得不黄了。别看是无意的,损失可是不小。”
姥姥:“要不我们的拌菜里怎么就没有豆角呢,上海店的老板来过,那个人年轻,做事忙忙叨叨的,一看就是个急功近利的家伙。”
宏晟:“哎,姥姥,那个叫袁不强的过去是开熘炒的,他说找过您。”
姥姥:“我知道,去年我去店里,林春花领了他来见我,说了些莫明其妙的话。”
宏晟:“姥姥,他说的话不是莫明其妙的,是真的------。”
姥姥不等孙儿把话说完,就打断说:“我们吃鱼吧,这鱼做得不错,晁小姐,你见过姚雪吗?”
晁小姐:“我见过。报到时先来的咱这里。很干净利索的一个人。也看过她的履历,二十八岁,财经大学毕业,财会专业------。”
姥姥:“这些我知道,我问的是她长得怎么样,好看吗?”
晁小姐瞅了瞅江宏晟,嗫嚅的:“好像吧。现如今的女孩,都喜欢打扮,打扮起来------。”
她的话又被宏晟打断了,他给她挟了一块猪蹄:“晁姐姐,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