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政语调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老夫方才给三小姐把脉的时候,感觉到她的体内有一股陌生的气息游动,似乎不同寻常。这个老夫一时也无法判断到底为何物,嗯……请问国师,三小姐可曾习武?”
秦铮一听,脸容严峻,难掩不悦地闷声笑道:“呵呵……王太医说笑了。小女自小柔弱,虽说琴棋书画只是略懂一二,却真正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又如何会习武?”
不得不说,听人这么质疑自己的女儿,虽然没有诋毁的意思,但可以看出,秦铮还是有些气恼,因为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以弱为美、以柔为贵,哪有自小练武的?
不过潜心医学一辈子的王义政只陈述自己的观点,也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妥,便自顾自地沉吟着,“那就怪了,老夫行医多年,也不曾见过这等脉象,实在难以确定为何会如此。”
而这个时候,心里有了注意的冯氏精明的目光一闪,早已站不住了,她端庄地拉了拉秦铮的衣袖,似乎满脸担忧地道:“老爷,妾身想会不会是白儿在河里遇到了什么脏东西?谁都知道,这鱼松江前段时间可是淹死了许多难民……”
秦铮脸色一变,当着众人的面,厉声喝诉,“胡说些什么?你做娘的不去看着白儿,尽在这胡说八道,下去!”
“老爷,你……”冯氏脸色煞白,虽然她并非秦铮此生挚爱,但是作为秦府的正牌夫人,这么多年来,却从未这般当众难堪过,即便是一时说错话,也不该如此不留情面,冯氏顿时便掩面哭泣起来。
王义政一见气氛不对,连忙拿过递过写好的药方,“这方子补血养气,给三小姐压压惊,应该很快就能康复,老夫先行告辞。”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妖魔神力在人们心中是极其忌讳的,就连太医也不例外,所以冯氏这句话,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听着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何况,这话要是传出去,对女孩子的名声定是有影响的。
“这……唉!让您见笑了。来人,送王太医。”秦铮气恼难忍,却碍于有外人在场不好发作。
直到王义政离开,秦铮才一改往日的温和,指着冯氏怒喝道:“你这个做娘的,连女儿都看不住,整日就知道胡说八道,胡搅蛮缠,一无是处。白儿这不需要你了,回你的房里去。”
这话凶得很,冯氏吓得半口气也不敢喘,若不是身后的丫鬟扶着,她双腿发软,只怕早就软瘫了。
而屋内的秦海白,听了方才王义政的话后,她早已没办法集中精神,脑袋瓜子开始神游了起来。
她在想,陌生的气息,到底是啥玩意儿?不会是她自个的灵魂吧?看来这个花白胡子老头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感应到她灵魂的不一样。
还有她那个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碰到了脏东西,到底想干嘛啊?真是怕啥来啥,摆明的是想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这是亲娘吗?
吼吼!谁知道,她秦海白现在就是一抹孤魂,是不是就他们口中里的脏东西?
哎呀,妈呀,要是这话传出去,有什么道士、法师的来把她的魂勾走了,又或者把她当成妖怪烧了怎么办?
不要,我不要……秦海白死死的抱着头,在心中呐喊!
但是她没注意,川贝早已被她扭曲又痛苦的表情吓得差点晕了过去,走过来抱着她扯着嗓子就喊,“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呀?”
“白儿怎么了?别怕别怕,爹在这。”还没离开的秦铮被这刺耳的声音震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飞快冲了进来。
秦海白这才恍然回神,摸摸鼻子,傻笑了起来,“呵呵……没事,没事儿,我能有啥事啊?”
见大家迷茫地盯着她,秦海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撒起了娇,“爹爹,女儿饿了,能不能让厨房送点好吃的过来?”
秦海白虽然为人单纯,但是上一世好歹是个大学生,脑袋在关键时刻却不笨,从方才的种种迹象看来,秦铮对她的疼爱,不一般,起码比方才那个装模作样的亲娘要好得多。
秦铮慈爱地摸了摸秦海白的头,语重心长的道:“白儿,你真的没事?爹爹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你要知道,爹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将来好啊!”
说着,这堂堂一代国师,竟然老泪横流。
秦海白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个虽不是她亲爹,但这一世毕竟用了本尊的身体,见到一个父亲为儿女落泪,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个老实巴交的父亲,不知道他现在知道自己醒不过来了,急成啥样了,这么想着,她也禁不住地两眼汪汪。
“爹,女儿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寻死觅活了。”秦海白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其实她实在想不明白原来的秦海白为什么想不开要跳河找死?
看看,人生多美好啊,天生富贵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还有一个处处护着她的爹爹,这只怕是她秦海白这辈子的梦想了,能想养猪一样的生活,那该多爽啊!
这么想着,秦海白便抛开了方才的烦恼,欣然的接受了这一次的独特又愉快的时空之旅了。
只是现在的她并不知道秦铮这句话背后的目的,更不知道,这也将是她用尽了一生的爱和生命去经历的劫数。
而此时的秦铮和川贝听了秦海白竟然说出这般懂事的话来,真以为她是终于清醒过来,简直是激动得差点就跳了起来。
看来,秦府的喜事,不远了。
与秦海白现居的白蒲院融洽的气氛相反,此时的福来院已经乱成了一团,所有的丫鬟都战战兢兢的跪在满是破瓷碎片上。
“这个孽障东西,就知道碍我的眼。”冯氏脸容扭曲,显然还没觉得解气,哐啷的一声,又是一个长颈梅瓶碎了一地。
“夫人息怒啊!”看着瓷片扑面而来,跪着的丫鬟不敢躲闪,只能一个劲地磕头,任由锋利的瓷片割破了她的皮肤。
幸好这个时候,外面通报,“夫人,大小姐来了。”
“娘,这是怎么了?又是那个小贱人惹您生气,看女儿怎么收拾她……”秦府大小姐秦海燕提着裙子飞奔过来,娇俏的脸蛋儿微微涨红,却怎么也挡不住满是记恨的眸子。
冯氏一听,立即收了一身的戾气,心疼地张开了怀抱,“我的燕儿,快别跑,仔细伤了脚,娘又得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