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关系与社交团体关系是影响心灵、社会和人际行为的重要因素,是我思维方式的另一项转变。一个人必须经由对当下情境的客观认知而意识到自己的神经质倾向或是原始历程倾向,而非透过对个人基因或成长历程的探究而分析出来的。所谓原始历程是指人格结构中属于本我层面的内在本能性活动。本我层面的活动是潜意识的,是受唯乐主义支配的。在本我之上则是自我层面,自我层面的活动称为次级历程。过去心理分析师觉得员工内心的意念是影响行为的重要因素,但是这些团体的表现让我们明白,社会上人与人的互动才是影响人际行为以及自我觉醒的重要因素。
虽说自己已经得到认同感,但如果能从其他人身上得到一些肯定和回馈,将会有更大的帮助,甚至可以了解自己对他们的影响有多大,以及他们如何看待自己。也就是说,如果企业内充满景仰的氛围,并使其成为企业文化的一部分,将会极大地激发员工的潜能。这也有助于我明白自己是一位被动者或支配者。
这也正是我所说的发现真正的自我来表达的一个意思,就是一个人到底是如何的一种人。总体来说,现行的社会情况对行为的影响较大,个人的心灵相形之下就变得不太重要。至于个人的成长历程,已在不知不觉中存在于个人的心灵深处,因此也不是重要的影响因素。因为这些团队学员并没有探察个人的成长历程和心灵态度,一样能有好的结果。
自我揭露与亲密训练
我认为,对于心理治疗与自我改进和追求自我认同之间的关系,一定要重新定义。关系复杂多变,但最有效的方式是,开始的几个星期以学习团体的形式治疗,随后进行个人治疗,一段时间后再回到学习团体。不论采取何种方式,传统的弗洛伊德式心理分析都会受到冲击。我对凭借个人心理治疗达成学习团体的某些成效抱怀疑态度,可它却永远也不会在个别的心理分析中出现。我们从其他人身上得到的比我们单从一个人身上所得到的要多,不论这个人是否具有主动性格。
关于自我的认知,有大部分是来自于他人。这些人能够敏锐地觉察我们的特质,并流畅地表述他们的观察所得,他们知道如何避免引起他人的敌意,因此在批评与指责的同时并不会激起对方太大的防卫心。我们认为所有关于追求自我认同的探讨的人——威尔斯、弗洛姆和荷妮等人——都未曾注意到,周围的人会将他们对我们的印象反馈给我们,使我们更加了解自我。
这使我想起了自己曾经建议在爱罗湖的一些人,若要达到最快速的自我治疗目的,可以试着用一种古老的业余治疗方式:拍下我们工作时的影像,然后讨论分析这些照片,可以让我们了解自己真正的面貌——不仅仅是认识到我们看起来像什么,我们的人格或是外在的特征,而是了解真正的自我、自我的认同。当然这种做法潜藏着危险,就像苏利文(美国精神病专家,他提出一种以人际关系为基础的精神病理学理论。他相信焦虑以及其他精神病症源于员工与其周围环境间的基本冲突。他将精神分袭解释成幼儿期人际关系出现障碍的结果,通过适当的心理治疗这些行为障碍的根源可以被认知和清除)一样错误地认为自我只是一堆可怕的镜中倒影而已。不过我认为这种错误是很容易避免的,因为拥有稳固自我认同的人,不会对自己产生错误的认知或投射,尽管很多人同意那些观点。
也许这可以用来测试自我的强度,就像艾殊的实验,众人都同意一项与事实不相符的陈述。在这种情况下,3个人中通常有2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许我们可以利用其他形式的训练,教导个人何时该相信自己的眼睛,何时又该信任他人的判断。
诚实训练或是自发训练也就是所谓的天真的认知以及行为的训练。我还想到另一种说法,就是亲密训练。我时常意识到,当一个人比较不害怕受到伤害时,就会试图解除防备,卸下伪装的面具。事实上,这样的行为是一种友善亲近的信号,希望对方也能如此回应;对方也会说出以下的话,表示一种友善:“你的秘密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或是说:“你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愚笨、很没趣的人,但是你却给人一种深刻印象,觉得你很有意思,让人不禁想要结识你。”
正如莱温(德国社会学家,以行为场学说著名。他主张人的行为应视为一个连续统一体的一部分,每个人的行为与常模有不等的偏离,而每个人对自己与对环境的认知之间有所差距。为了充分认知和预知人的行为,因此必须考虑人在活动时的整体心理场或“生活空间”。生活空间中所有事件的整体,在任何时候都决定着行为)和托曼所说,与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民相比,美国人更需要心理治疗师,因为他们几乎不知道如何与人亲近。和欧洲人相比,美国人并没有亲密的朋友关系,也可以这么说,他们没有深交的好朋友能帮助他们分担自己的喜怒哀乐。我基本上同意这个观点。美国人几乎没有密友可以吐露心事,表达内心的感受,发泄自己的烦恼。心理治疗师、学习团体或心理分析的目的,就是要改善这样的情况。莱温在很早以前就进行美国人与欧洲人性格比较的研究,我相信还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一点。
举个例子来说,就其他两个我所了解的文化——墨西哥人和印第安黑脚族人。我很羡慕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的亲密友谊。我必须承认一点,无论在什么时候,任何人问我有没有知心朋友,我的答案都是我没有真正的知心朋友,虽然我一直渴望拥有亲密的友谊。当然可以通过很多方式来建立这样的友谊。事实上,我也有很多好朋友,也能和他们聊起我的生活情况。不过无论如何,却没有任何一个朋友可以像我和我的心理治疗师那样亲近。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要花费20~25美元的钟点费的原因,目的只是希望有人能静静地倾听我们说话,做出适当的回应,让我们尽情喧泄自己的情绪,就像跟一个我们所信任的人交谈。这个人不会令我们害怕,不会伤害我们,更不会利用我们的弱点。
假如以整体文化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我会延伸这种自我揭的原则。换句话说,试图诚实、与人亲近、表露自我的努力,其实是有正面意义的。没有了恐惧,心中的恐慌自动消失;当我们不必再隐瞒自己时,我们的担心和害怕都自动消失了,感觉自由多了。关于心理健全的概念,还包括表达爱的能力以及表达意见的自由,不论是好的或坏的都必须说出。真正开明的人,会自由而诚实地对待他人,尤其是小孩,并坦白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例如“这件事值得你去做好”,或者“这不是你该做的事”,又或者“你的行为让我感到伤心、失望”等。
这又让我忆起布鲁德夫所主张的原则,他认为基督教对爱的定义,其中的一条就是对任何人都诚实以待。他认为不应该对社会有任何的怀疑之心。这也是我从一个牧师卡姆那里所了解到的。显而易见的,他认为做为一个牧师,就有一种责任和义务——必须完全坦诚地对待每一个人,即使对方有可能因此受到伤害也是一样。所以,如果觉得某人是一个不好的老师——他总是不停地喃喃自语,你就有责任说出对他的看法,如果任他继续犯错,就不是真正爱他,而是将他推入地狱。如果你真正爱一个人,就必须指正对方的错误,并有足够的勇气承担伤害对方的后果。
事实上,在美国我们通常都不会这样做。我们只有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会批评别人。就美国人而言,一般人对爱的定义,并不包括批评人家或给予对方正确的指点。不过,如果这种煞风景的事实的反馈发生的话,它会滋生两个方向的爱。换句话说,被他坦诚批判的人,心里可能会一时觉得受伤害,但是当他因此而受益时,对你唯一的感觉只能是感激不已。例如,如果我真正犯了错误,如果你觉得我够坚强、有足够的能力、够客观,因此可以坦然无讳地纠正我,这对我意味着一种尊敬。只有那些认为我很敏感、脆弱、不堪一击、害怕伤害我的人,才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还记得,当我在研究所授课时,曾经因为学生从来不反驳我的观点而觉得很生气,因为我觉得那是一种侮辱。我最后的结论是很想问他们:“天啊,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看待我的呢?难道你们觉得我是一个没有能力和度量接受辩论或反对意见的人?”后来我告诉他们我心中的想法,情况果然改善了许多,他们变得勇于提出意见并和我辩论,我心里觉得好过多了,当然也很感谢他们。
探讨亲密训练的议题,主要是希望能从另一种角度观察并解释这个团体。若从诚实、多样的体验和自由表达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得到的结果又会有所差异。每种角度都有它的优点,因此我们必须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事情,然后将其整合,最后构筑全部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