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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海军副部长

1913年的3月,富兰克林·罗斯福得到通知,总统和参议院已经同意任命他为海军副部长,于是他立刻返回华盛顿进行宣誓就职。

最先来的恭贺信中有一封来自西奥多·罗斯福:很高兴你被任命为海军副部长……我相信你一定对得到这个职位感到很高兴,你一定能做出一番显赫的事业。

当然,在华盛顿的职位也使罗斯福的整个家庭可以在首都拥有一个家,爱伦娜开始做她的工作——招待和拜访国会议员、法官及海军官员的太太们,她发现自己离政治圈越来越近了。兰若普·布朗全家搬到华盛顿,这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

罗斯福很快便开始了访问海军基地和检阅船只的工作,他发现许多年老的海军上将所统率的都是帆船,因为在那时候汽船仍然是相当先进而稀少的。这些老海军们知道他对于操纵帆船的方法非常熟悉,于是他很容易就和他们成为朋友了。

罗斯福为了建立规模更大、也更有效率的海军,做出了一项激烈而冲动的举动,但他的行动却遭到了政府和海军双方面的反对。威尔逊不是喜好穷兵黩武的人,丹尼尔斯也不是。威尔逊和丹尼尔斯对于世界和平都有很强的信心。罗斯福是固执的,而他的上司也是一样固执。罗斯福觉得他的上司目光短浅而狭隘,便开始到处宣扬自己和丹尼尔斯部长之间的不和,甚至在社交集会上取笑他,叫他“山地居民”。最后,罗斯福的一个朋友指责他这么做是不对的。

罗斯福接受了斥责。他现在已经太骄傲了,而实际上,当时,他确实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不久,他又受到另一个来自坦慕尼派机构的斥责。他任副部长一年多时,没有和任何人商议,甚至连爱伦娜也没有,就宣布自己要竞选全国的参议员。丹尼尔斯部长和路易斯·何威都劝他打消这个念头,但他还是决定参加1914年9月的民主党预选会。

老奸巨猾的坦慕尼派知道如何对付这件事,他们推举出一位候选人来对抗富兰克林·罗斯福,那是一位条件非常优秀也非常受尊敬的人,党内没有一个人能够提出任何真正反对他的意见。

富兰克林·罗斯福和爱伦娜及孩子们一同到坎伯贝乐避暑,他忧愁地对她说:“路易斯认为我发疯了!”而她也只是紧抿嘴唇不予回答。

那年夏天,有一阵子,他们的家庭危机代替了罗斯福的政治忧虑。爱伦娜在8月末将生产他们的第五个孩子,他们计划请她的老医生从纽约过来照顾她。但是他们把日子算错了,1914年8月16日深夜,她感到孩子即将出世却没有医生,罗斯福只得匆匆穿上衣服,从窗口向一位船夫大叫,要他准备好一条小船。他很快就坐上船,穿过海湾到大陆,并从那里带回来一位他们的朋友——贝那医生——一个缅因州路贝克人。

这件事情可麻烦得很,因为是难产,罗斯福太太的产痛从晚间持续到第二天,而第二天也疼了一整天。这段时间,贝那医生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身边,直到他确定母子平安。17号晚上,一个男孩出世了,父母再一次给他取名为小富兰克林·罗斯福。

家庭和政治的双重压力影响着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他的骄傲自大渐渐消失了。鱼尾纹开始出现在他的眼睛周围。他把妻子和新生的儿子交给母亲和保姆照顾,然后便返回纽约州参加9月的预选。现在他已经心里有数,自己不会赢了。果然,他没有被选上。这次竞选前他没有和那些比他聪明的人商议,因而遭到了严厉地指责。

他没有时间来抚慰自己的困窘,因为世界局势吸引了每一个人的注意力。自从第二次巴尔干战争之后,欧洲就变成了一个武装阵营。德国的黩武政权把军队增加到了战时的数量,其他国家,如法国、俄国和奥匈帝国由于害怕会被打击也都纷纷扩充军备。

1914年6月,奥匈帝国王位继承人弗兰西斯·费迪南大公和他妻子到巴尔干半岛上的一个国家旅行,他们在靠近塞尔维亚边界的沙拉耶佛市被刺。塞尔维亚遭到责难,而塞尔维亚所提出的把这件事提交到海牙国际法庭的要求被驳回了,于是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至此,俄国也开始调动军队,接着德国先后向俄国及法国宣战。

德国行军通过了比利时并侵入法国,破坏了比利时的中立,英国便向德国宣战。富兰克林·罗斯福知道美国可能真的会被卷入战争,他剩余的嚣张气焰都消失了。他开始了解威尔逊眼中的忧虑以及丹尼尔斯为何犹豫不决而不愿动武。德国“扩充军备”的计划使整个欧洲都陷入“备战”状态。

富兰克林·罗斯福现在有了三个儿子:詹姆斯快七岁了、艾略特四岁、小富兰克林·德拉诺出生才十七天。他们长大后会死于战争吗?儿子们的存在使他反省,他这时特别渴望真知灼见。

后来在华盛顿的日子,都由于忧郁和担心而变得紧张又黯淡。富兰克林·罗斯福很高兴到秋天时爱伦娜就能够来和自己团聚,因为跟她谈论事情能够帮助他做出较好的决定。年轻的海军军官太太们对她即将回来也都感到高兴,在她们的丈夫被派到危险地区的时候,她就像是她们的母亲,随时给她们安慰和勇气。

自从欧洲的战事爆发以后,富兰克林·罗斯福又重新提起充实战备的意见,他开始对丹尼尔斯施加压力。美国必须扩建海军部队,否则,如果英国舰队发生了任何事情,美国就将无依无靠了。

当时英国海军是强大的,它在世界各地众多的殖民地使大不列颠能够帮助美国国外的船只,运送伤患以及食品救难的工作。赫伯·胡佛先生那时正在英国从事给欧洲大陆上饥饿的战争牺牲者分配食物的工作。有一段时间,英国曾使德国不易获得战争物资的补给,但是德国很快有了一种新式舰艇——潜水艇。那时潜水艇刚刚发明成功,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才首度大规模地使用。德国派出了潜水艇舰队包围英国,使它得不到食物补给。不久,德国又进行无限制潜艇战,也就是说,用潜水艇去攻击没有武装的商船以及军舰。1915年5月7日,一艘德国潜水艇击沉了“路西坦尼亚号”——一艘没有武装的英国客轮,造成一千二百人死亡,而他们之中有一百人以上是美国人。美国民众的反抗情绪都已经高涨到几乎沸腾了。

1917年2月,美国政府决定和德国断绝外交关系,因为德国仍然不顾威尔逊和其他各国外交家们所做的一切,继续无限制地实行潜艇战和暴力行为。

富兰克林·罗斯福知道舰队在古巴关塔那摩的美国海军基地,而丹尼尔斯又不在华盛顿。无奈中,他便赶去白宫。

“威尔逊总统,我能否请您允许将舰队从关塔那摩撤回,送到海军造船厂加以整修及加强装备,以便随时准备加入战争?”

“很抱歉,罗斯福先生,我不能允许你这么做。”

威尔逊总统解释,如果在德国大使解职之后马上就这么做,这将会被视为不友善的行为,这对未来的总统来说又是一门外交新课。

过了几个星期,威尔逊总统面带愁容地出现于国会之上,在最高法院官员和他的内阁成员面前请求宣战。他在演说中不断地陈述了中立船只和医护船只的沉船事件。

罗斯福和爱伦娜均出席听取了总统的宣战檄文。

爱伦娜参加了红十字妇女供食队,罗斯福则投身于一项体力薄弱之人不能胜任的工作计划。一家报纸的社论称他“有年富力壮的心,有结实的手”。大家对于他姓罗斯福并不表示惊讶,然而,他仍然具有在格罗顿中学时的友善和在哈佛大学时被人所广泛接受的领导力。每当态度强硬而经验老到的新闻记者来采访他时,他们都不知不觉地在他迷人的热诚之中软化,然后毫无所获地离去。

美国海军将立刻行动,这大都是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功劳。此外,他又谋划出重要战略,提出一项终止“英吉利海峡和北海以水雷弹对抗潜水艇”的计划。他坚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于是向他的上司、军事战略家们、威尔逊总统及英国海军总部拼命鼓吹,直到那项计划变为既成事实。战争之后,事实也证明了该项计划是非常有效的。

1917年末,另一个充满野心的想法在他心中酝酿,他想去部队。兰若普·布朗自愿做一名坦克部队的士兵,他在哈佛时的许多同学也都穿上了戎装。当他安静地坐在华盛顿的办公室里时,一船船的年轻人已经被送往国外。海军部长丹尼尔斯知道富兰克林·罗斯福想要去军队的消息时,立刻摇头反对,他认为这位华盛顿最有本领也最能干的年轻人之一必须留在他的岗位上,直到战争结束。

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政治伙伴们希望他在秋天时考虑竞选纽约州州长,但是他拒绝了,因为他已经了解了威尔逊的构想,必须先有战争才有战后长久的和平。

威尔逊总统于1918年1月向国会提出著名的“十四点和平计划”,勾勒出他战后伟大的理想与计划:禁止秘密外交、保障海上自由、克服经济障碍等。其中最重要的是第十四点:“设立国际联盟,保证各国的政治独立和领土完整。”

1918年的夏天,罗斯福被派往国外检阅美国海军并且了解战区的一切情形,因而他才得以真正直接地看到战争。

为了对罗斯福的行程进行保密,没有任何人前来送行。他乘坐的驱逐舰是五艘运输船的护卫舰之一,他们采取迂回路线以避开潜水艇的耳目。他走到甲板上,用冷静的声音和船上其他的人交谈,企图隐藏他的兴奋和紧张。

罗斯福首先到达英国,和英、美两国的海军高级官员会谈,并前往医院慰问伤患人员。“一个人在这里会感到自己更接近战争,”他在日记上写道,“我们一支海军陆战队已经损失了 1280 人。”当他渡过海峡到达法国,在敦刻尔克港口城镇登陆时,情绪非常低落。敦刻尔克是个军事重镇,曾经经历过一段艰苦的时光。“这个地方没有一栋完整的房子……每晚都被轰炸……我在镇上看不到一扇玻璃窗,几乎每一家门前都是残瓦碎砾……”

罗斯福渐渐了解到战争的真谛,某次空袭时,他躲在防空避难所里,看到了人们沉着勇敢。他在去法国的路上经过了加来港,“加来被炸得很厉害。”他的公务车在铁路沿线穿过一大群向前拥挤的人潮,“所有的城镇和乡村都有军队驻扎。”巴黎市的大半都被前进的德国军队占领,富兰克林·罗斯福真的有种接近战争的感觉。出发去前线之前,他参加了欢迎赫伯·胡佛的午宴,因而有了与法国共和国的总统波昂卡瑞及其夫人交谈的机会。

到前线的道路比从海岸到巴黎的道路更恐怖,罗斯福经过被蹂躏过的村庄,在马恩河上的谢瑞城堡看到了“安全的毁灭”。

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们面前的战地上有许多小十字架标明那些死于旷野中的人。”

这个景象是几天前同盟国胜利的第二次马恩河之役造成的,对于同盟国来说,这个“安全的毁灭”是本次战役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每当富兰克林·罗斯福放眼一望,就会看到:“翻倒的圆石头、倒下的树、临时筑成的防空洞、生锈的步枪刺刀、被遗弃的外套、被雨水玷污的情书……”难怪威尔逊总统要求国会宣战时会表现出那么深的痛苦!难怪呀,他对世界和平的信念愈来愈深了。

他的汽车开过最近才被轰炸过的村庄,直到最后到达了“第一个真正参与作战行动的记号——一个观测气球”。他在医院看到一个病人在手术台上动手术时,炮弹击中他们所在的建筑,震碎了所有的窗户;当他的车子经过一段受德军监视的道路时,又有一颗炮弹就在他后面爆炸了。

他驶过补给线到维丹——“没有一间房子保持原状”——他又戴上钢盔和防毒面具,跟他的同伴前往战场,看到军队的士兵在既不卫生、通风条件又不好的隧道中休息;走到几百码之内的火线上,他便看到“被炮火严重翻腾的地面……赤裸、褐黑而死气沉沉的”。

他想看的战争,就是这个样子。

这就是文明人用来解决他们之间争端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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