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男人都不靠谱,兄弟更不靠谱。“兄弟,不就是用来出卖的吗?”在刘德华主演的《投名状》上演后,社会舆论都这么认为。但肖川却认为,至少有三种男人间的友谊,还是靠谱的,一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二是一起寻花问柳的嫖友,三是自小玩到大的莫逆之交。
肖川和陈伟的友谊属于第三种。或许,还有第四种靠谱的友情,那叫同志,来自断臂山,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小学时,陈伟得罪了一位数学老师,老师要整他,便每节课都让他站在教室门外听课。直到第四次肖川在那一节数学课前,告诉陈伟,数学老师说,他可以坐回座位了。陈伟很傻很天真,便没再站在门口,上课的时候,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肖川。数学老师发现陈伟坐着,肖川站着时,便问肖川:“谁让你这么做的?”肖川说:“是你妈!”全班哄堂大笑,只有陈伟落下了一滴眼泪。
自此以后,数学老师便让陈伟和肖川一起站在门口上课。在肖川的怂恿下,两个小破孩儿干脆不上数学课了,每到数学课,都直接去操场玩。直到有一天被校长发现了,两人才乖乖地回教室上课。
体罚、专断,在20世纪80年代的小学很盛行,换到今天,哪个老师要是敢这么对待学生,估计就要下岗回家了。在那个年代,学生很容易因为一个老师而爱上一门课、憎恨一个老师而憎恨一门课。由于幼小心灵上的创伤,肖川和陈伟从小学起就开始厌恶数学。两人从小学到高中,数学成绩就没好过,这又直接影响了他们的物理化学成绩,高三文理分科的时候,两人都报了文科,肖川大学读了英文系,陈伟则读了中文系。
就这样,因为数学老师事件,两人成了20年的莫逆之交。
有时候,人与猫之间的友谊,更单纯、更深刻、更交心。比如,肖川和球球。
在床上躺着,肖川久久不能入睡,欧阳婷,一个几乎被肖川遗忘了一个月之久的名字,经西湖雨伞一行后,又在肖川脑海中百转千回。
一个月前,南京,秦淮河畔,桨声灯影。这座古老城市,因一条河而闻名中外。数百年来,这里上演了一出又一出才子佳人的美好故事。数百年来,从五湖四海来南京赶考的书生,浸润于秦淮河的夜晚,总因暧昧而迷失。风流,可以让一个男人忘却功名。
河畔,在南京最著名的茶楼上,三楼雅座包间里的一位白衣青年,与暧昧的故事无关。白衣青年的茶案上,铁观音香气氤氲。白衣青年只喝铁观音,他喜欢这种特有的香气,入口甘美,绕齿留香。
好茶,从不是独享的。
白衣青年在这里等一个人,他在南京最好的朋友,而他的朋友已经来了,正站在门口。白衣青年无需抬头,便知有人来了,听脚步的风向,和走动时带来的空气流向,他便可知道。
“一年没见,肖公子还是这么白衣飘飘啊!”
“肖公子”就是肖川,一年四季只穿白衣。三国时代,东吴有一个将军叫吕蒙,此人早年乃一介草莽,拿刀砍人骁勇无比,但斗字不识,被称为“吴下阿蒙”。后来在孙权的劝说下,研读兵书,变得文武双全,以“白衣渡江”之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助孙权夺下荆州,擒杀威震华夏的三国名将关羽。有句家喻户晓的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的就是吕蒙。
肖川喜欢吕蒙的传奇经历和自我超越,更欣赏“白衣渡江”的潇洒。自7岁那年读完《三国演义》后,肖川便始终只穿白衣,这个习惯维持了20年。今年,他已经27岁了。朋友们都叫他“肖公子”。
他的这位南京朋友就是陈伟,与肖川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校友,一起逃课,一起抽烟,一起欺负女同学。大学毕业后,陈伟离开了H市,计划考南京大学历史系攻读民国史,落榜后又走了狗屎运,被调剂到哲学系专攻考古学。硕士毕业后,陈伟去了一家南京房地产公司搞企业文化。
莫逆之交是不需要客气的。陈伟坐在肖川对面,自己给自己斟茶:“什么时候到南京的啊?”
肖川微微一笑:“下午刚到,我从北京回来后,一直在休假,抽空来看看你。”
“你还不转行啊!做记者又穷、社会地位又低,真搞不懂,你他妈的硕士也毕业了,为什么不找一个更来钱的活儿干干呢?”
“我只想做一个记者,做一个好记者。”刚毕业的时候,肖川就这么说过,时隔5年,肖川依然坚持。
“都什么年代啦!搞那么崇高干什么,时势造英雄,若不是民国乱世,什么邵飘萍啊、范长江啊,哪能搞出什么名堂来。这年头,讲究的是和谐。和谐知道吗?稳定压倒一切,媒体就是喉舌,歌颂政府就行了,别鼓捣别折腾。别说政府了,牛气一点的广告商就能把媒体给灭了。你一篇稿子说人家企业不好,人家在你们报纸登上两个整版广告,你的稿子还能发吗?”陈伟最大的爱好就是给肖川泼冷水,大学毕业时就反对肖川当记者,他认为肖川更适合做一个学者,应该硕士博士一路读到底,然后找个学校去教书。
陈伟说的,肖川都懂,在《吴越晨报》待了5年,他也知道现在的记者和20世纪80年代的不同,在党报为王的时代,记者就是钦差大臣。而现在,都市报都需要自力更生,除了政治高压线不能碰之外,广告商的利益也不能碰。肖川的新闻,因广告商的缘故,稿死腹中也有十多次了。但肖川认为,这只是个案,除了政治和商业利益外,记者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5年来,他已经适应媒体的游戏规则了。有些新闻,不写也罢,新闻线索漫天都是,没必要专挑让报社总编和广告部头疼的稿子写。
“不谈这个。”肖川端起杯子,贪婪地嗅着茶香,小抿一口,“我转岗了,马上要去财经新闻部,跑股市。”
“不错啊,跑点消息出来,自己做做股票也蛮好的呀。财经记者可是记者中的白领哦。”
“你知道,我图的不是钱,钱这东西,没个尽头的,我采访过很多富豪,一个比一个有钱,和他们比,你我可能一辈子挣的,还没人家一个月多呢!”
“这倒是。说正题吧,大周末的,不在H市泡MM,跑南京来干吗?”
“问你借钱。”
“多少?”
“10万!”
“没问题!”什么叫兄弟,说法之一就是,“往往,解释是多余的,因为兄弟不需要解释,敌人不相信解释”。肖川为什么借钱,陈伟不需要过问,只管掏钱就好了。但陈伟却不忘挖苦肖川两句:“怎么啦,又把哪个小姑娘肚子搞大了,然后不要人家了,要给分手费啊?”
“得了吧,这种事只有你才干得出来。我可是乱花丛中舞,片叶不沾身的。几个月前,我接到通知,奥运会结束后去财经新闻部工作。我哪懂这玩意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一样,自小就讨厌数学,看到数字就头大。你也知道,我前两年刚买了房子,做了房奴,手里现金流出了问题,可是最近股市大跌,是个建仓的好时机,我想问你借点钱玩玩股票,提前找找写财经新闻的感觉。”
“哎哟,说得挺专业的嘛!钱没问题,问题是你懂股票吗?”
“不知道,但我想试试,我觉得我已经懂一些了。”梁诗妃曾对平涛说肖川对财经一窍不通,这话没错,如果放在三年前,的确是这样。但肖川自从接到调岗通知后,就早早地开始着手准备了,一方面是自己开户,成为新股民,获取一些实战的感觉;另一方面又买了大量的书,进行自学恶补,从股市史到股市理论,从股神传记到股市技巧,一段时间下来,读的书也超过了20本。同时,肖川也托同行的关系,结交了一些证券界人士,该请吃饭请吃饭,该请洗澡请洗澡。至少,作为一个股民来说,肖川算是完成了扫盲工作。
“好,我明天就把钱打到你账上。不过,不能白借,你得出卖你自己,是出卖肉体,还是出卖灵魂呢?这个容我再考虑一下……”
忽然间,肖川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陈伟别说话。
隔壁包间,传来了《铁血丹心》的音乐。悠扬的古筝乐曲,将秦淮河畔的喧哗与骚动,带到了辽阔的塞外草原,一曲《铁血丹心》诉说着无尽的激情和豪迈。
待曲毕,肖川饮尽了杯中的茶水。他笑着对陈伟说:“这个演奏者,一定有什么心事,你信吗?”
陈伟帮肖川重新斟茶,乐呵呵地说:“哎哟,还在研究古琴啊?”大学时,肖川参加过学校的古乐社,和音乐系的几个姑娘学过几样古典乐器,陈伟是知道的。
“谈不上研究啦,工作忙,手早就生了,偶尔还会听听碟子,附庸风雅一下。”
“你不说我还都忘了,好久没听你弹过曲子了。这样吧,你借钱没问题,我手上还有点钱,但你怎么也得表现一下吧,给爷献上一曲吧。要不,咱们找服务员问隔壁的借借看,看他肯不肯把古琴借给你一用。”
“不对,不是古琴,是古筝,而且是最复杂的23弦古筝。”
陈伟本就这么一说,却也说得肖川兴起。出乎意料的是,服务员还真把古筝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