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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王夫人令唤了丫头进来使唤,心里生着闷气。这时有丫头报说周瑞家的进来了。王夫人忙唤进来。

这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如今因着王夫人管家也开始抖起来,打扮的光鲜体面,笑容满面进来小声道:“太太,这是今天收上来的印子钱,比上次长了一倍不止呢。”

王夫人冷笑一声:“那有什么用,还不是白填送了别人!”

周瑞家的这才发现王夫人神色不比往日,讷讷收了声不敢吭气儿。

王夫人接了银票道:“今儿晚上家里的饭都备好了没,老太太那紧着些,啊,还有大太太,人家金贵着呢,可别怠慢了,伺候差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周瑞家的心中纳闷,厨房又不归我管。仔细一琢磨才回过味来,太太这是不满大太太呢,眼珠一转叹道:“太太可说呢。老太太也就罢了,如今厨房上都抱怨大太太挑剔呢,说太太怀了一个哥儿一个姐儿,哪回也没像大太太那样呢。有些胆大的都说大太太轻狂呢。”

王夫人冷笑道:“人家是长房嫡子呢,哪是咱们能比的,你可得嘱咐他们看好了,不然老太太问下来都是咱们的不是。”

周瑞家的点头:“这生孩子风险最大,谁说得准呢。再说就是生下来谁知是男是女呢。”而后和王夫人相视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太太,看元儿的蛐蛐儿。”一个带着奶香的小姑娘摇摇摆摆跑进来,后面奶娘急急忙忙道:“姐儿,慢些,看摔着了。”

王夫人看自己女儿大红的衣裳上面沾着土,还有些绿色的汁液,看起来像是草叶子弄得,头发也有些乱,心情更不好了,骂后面的奶娘和教养嬷嬷:“这是让你们看着姐儿呢,你们就看成这样,若是碰着了可仔细你们的皮。”又厉声对元春道:“你一个大家小姐,弄得比庄家丫头还腌臜,这也是你的教养?”

元春只有两岁,虽然早慧却是小孩天性,最是活泼,以往王夫人只笑笑罢了,甚少见这样的疾言厉色。元春显然被吓住了,手无意识一撒,那蛐蛐如遇大赦嗖的跑没影了。元春半晌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王夫人看着倒有点心疼,拉过元春哄了一会儿,见元春不哭了才细细道:“你是大家小姐,就该有大家小姐的样子,别学那些下流胚子往脏地方滚。都说你是大年初一生日,命格最最尊贵,以后是要进宫作贵人的,每时每刻都得注意自己的行止,知道了吗?娘以后可得指望你呢。”

元春眼角还挂着泪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王夫人这才欢喜了些,心里默默计算着以后请几个老师好好培养元春。今日的事情让她坚定了让元春进宫的心,即使贾珠出头了那也是家族的功劳,只能给自己赢得些微尊重罢了,只有女儿做了贵人,自己才能真正扬眉吐气甚至压过老太太去。她却没想过女儿的幸福,也没考虑过自家在朝堂势力极小,进宫会有多少艰难。天命早定,殊不知她这一番自私的想法才奠定了女儿甚至整个贾家的悲剧命运。

贾母趁着贾敏回娘家的时候将两家做亲的意思透露了一些,元春长得玉雪可爱,身子也好,贾敏是千情万愿。只可惜回家和林海说了,林海却直言不可,贾敏为此不痛快了好几天,最后和贾母一样采用了拖字诀。只是私下里常常和墨涵叨念贾家表姐如何如何好。墨涵心下既感叹又好笑,贾家表姐可是命运早定了呢,母亲的一片心注定是要白费了。

用具最俗的话说就是时光如流水那个一去不回头,忽悠悠又是几年,这期间贾家的风气败坏的情况越来越明显起来。宁国府贾敬着了魔似的迷上了道术,将族长的职责丢到了一边,天天想着得道成仙,还推崇双修,不知害了多少女孩,也弄得族里骄奢糜烂之风加剧。虽然后来将族长位子扔给了儿子贾珍,可贾珍也不是好的,贾家家风再难扭转。荣国府表面看着好,内里也腐化起来,罪魁便是大老爷贾赦。那年杜氏生儿子贾琏时大出血,虽然勉强救回来了却一直病歪歪的,熬了三年就去了。贾赦后娶的邢氏是小家出身,在贾家上下都不得尊重,贾赦本就有些好色,原先有杜氏看着还好,如今却没了管束,小老婆一个接一个往家里放,天天唯知饮酒作乐。王夫人借此机会将管家权牢牢抓在手中,贾母对此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眼皮子浅的邢夫人去管家。又因着贾赦荒淫、邢氏刻薄,贾母倒对贾政和王夫人越来越满意了,甚至让二房住了主屋荣禧堂。王夫人渐渐有了威风才心满意足,她面慈心狠,管家上有些手段,但个人好恶太过明显,在用人上偏颇极多,也造成了贾府奴才的欺上瞒下、刁钻耍赖等种种恶习。王夫人只顾大面好看和抓紧手中的银子,哪理会得这些。

如此种种连贾敏都有了察觉,只是不好管娘家的事,再者娘家也再找不出个可管家的人,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因此慢慢的倒对娘家的热情稍稍减了下来。

墨涵偶尔去贾家,贾母笑得一团火似的,可墨涵冷眼瞧着还是看出些端倪,贾母眼中有爱,也有嫉恨甚至冷意,因此墨涵为了小命着想极少在贾家过夜。整个贾家连元春他都不喜欢。这元春寄托了王夫人全部希望,虽然才貌双全,却遗传了王夫人的自私冷漠和功利之心,只不过被那美丽的面容遮掩了罢了。只有贾珠还得墨涵喜欢。贾珠简直像贾家的异类,可以说“心如朗月连天静,性似寒潭彻底清”。可惜的是身子始终不好,又被贾政夫妻逼得太狠,看着苍白得让人担心。墨涵曾私下想用内功帮其调理,却发现他是天生弱症,爱莫能助,心下十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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