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忽而变得漫长起来,安桉一开始不太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直到星期四那天晚上,她再次上宁树的课。
“安桉。”讲台上的他依旧沉稳,念她名字的时候嗓音显得特别低沉有力。安桉每次都会没由来的觉得自己的名字在他嘴里似乎成了一道咒语,让她鬼使神差的注意起了他。
点完安桉的名字后,宁树就立马进入了正题。自从第一次代课之后,来上课的学生明显多了起来,一半以上都是冲着被冠以“南川最帅”的宁树来的。所以他其实不用点名,光看看就知道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多出来的。
但是他每次都坚持点名。
“宁树师兄好像每次点完你的名字就不接着往下点名了,你是终结者么?”临时同桌还是第一次和他搭讪的那个男同学,因为所有人每次选位置都会青睐于第一次选的座位,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这个男生还是选择了坐在安桉旁边。当然首要原因还是出于对安桉美貌的一种倾慕。
安桉现在学乖了,没有再听歌。听了男生的话,她莞尔一笑道:“可能他觉得我都到了的话,其他人就都应该到了吧。”
男生偏着脑袋,不可思议地反问了一句:“那他为什么接连两堂课都只点了你一个人的名字?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宁树师兄了?”
只点了她一个人的名字?这样的话让安桉心跳漏了两拍,她的确是没注意到宁树在点完她的名字后还有没有点其他人的名字。但是按照一般常理来说,他是应该接着点名的,所以她也并没有在意。
“安桉?”男生再度轻声唤了一下她的名字,这名字因为叠音,每次念出来似乎都很亲昵,感觉叫她名字都会让人不好意思。
安桉有些慌乱的将视线从宁树挽着袖口的手臂上移开,略微尴尬地冲那个男生摇摇头说了声:“不知道呢。”
事实上安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了,但对于旁边男生而言,“不知道”这个答案也是个可以接受的答案。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宁树独独只点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讲台上宁树还是风轻云淡地上着课,偶尔下了讲台走到学生中间会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安桉,确认她没有被其他事情干扰后又重新走回到讲台上。天知道,每当他走到学生中间,那手机拍照的按键音有多么的清脆。
“偷拍照片的各位走夜路请小心。”下课后,宁树不轻不重地告诫了一句,让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的同学都嘿嘿地笑了。
谁管那么多,帅哥照片都到手了,走夜路鬼要是来了可以把照片给鬼看啊,谁都保不准遇上的可能是色鬼呢。
安桉随着下课人流走出教室,期间没有敢看宁树一眼,因为临时同桌那句“只点你的名字”的话像是烙印深深印在了她的脑子里。虽然不想去承认什么,但是没办法控制,有点想入非非。
下了课已经是晚上八点十分了,安桉走出教学楼来到图书馆前,想要拨通许诺的电话,叮嘱在外享受二人世界的她别忘记帮她带饭。可是刚有这个想法,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喂?”
“站在那里等我两分钟。”
“哦。”
只说了两个字的安桉站在原地望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三秒后将其存入了新联系人的行列中,署名就是宁树。
“真是要死了,我居然在听见他‘嗯’了一声之后就知道他是谁了。”拿着手机有些觉得自己反常的安桉在心里抗议着自己这份反常。
但是,她安慰自己也没准只是因为宁树的声音辨识度太高。
安桉就站在图书馆正中央的那条线上,无趣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两分钟,是这么难熬的么?
“走吧。”耳边忽而有声音传来,似是夹着低低的笑意。这会儿宁树换下了西装,即便是休闲装束也显得英俊挺拔,那稍稍抿嘴带笑的样子真的是好看。
安桉望着欲走的宁树,犹豫地问:“我们要去哪儿?”
“吃饭。”宁树望着她,眼眸清亮。
安桉一时被蛊惑,跟着他走的时候嘀咕了一句:“被同学看见,以为我贿赂代课老师以求别再扣平时分呢。”
“你不需要贿赂我。”宁树和她并肩走着,绕过操场从学校南门走了出去。“你想要什么直说就可以。”
听到宁树这样说,安桉觉得自己抛出来的话题很尴尬。说到底他也只是空降而来给他们上几堂课就走的人,根本不算老师,说什么贿赂的。唉,安桉你真的是够了。
有些懊恼地想了以后,安桉决定闭嘴。
南门这一条街就像是闹市区,宁树本不喜欢这样不清净的环境。但毕竟第一次邀她吃饭,去太远的地方也怕她会生疑,以为文质彬彬的他也是禽兽。
“想吃什么?”宁树问她的时候,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因为正好要走到街对面去,就对她小心翼翼起来。
又是这样的动作,安桉吃了一惊,却也任由他带着自己过马路。她一向对吃的没什么多大讲究,环顾了一下后说,“那边的炒菜不错。”
“嗯,好。”宁树没有意见,同她往右手边那家小饭店走去。走了几步后,宁树开口问道,“胃还会经常疼么?”
“老毛病了,不会经常疼,除非被气的……”说着说着,安桉的分贝就降低了,她有些赧然,宁树是怎么知道她有胃病的?
宁树点点头说:“我爷爷是医生,我可以带你去他那里看看。”
“不、不用了。”与其说是去看病,不如说是去见家长。安桉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答应的,所以他莫名其妙地在说什么?
“嗯,以后要是疼了就打电话给我。”宁树倒也没有多加强求,走进小饭店之后先照顾安桉让她坐下,自己则走向了柜台那边。
安桉坐下没一会儿,就见宁树拿着一杯酸奶朝她走了过来。坐下了之后,他把酸奶放到了安桉的跟前,看着她说:“喝了。”语气柔柔的,就像是在哄生病的孩子。
受宠若惊的安桉便在他的注视下喝完了一杯酸奶,喝完后还称赞说:“唔,这个味道还不**********树见她的模样,低笑了一下后抬手轻轻拭去了她残留在唇边的酸奶。这个举动顿时让安桉六神无主,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让男生这样子接触过她。正想着要怎么化解内心的躁动,服务员就拿着菜单过来问他们要点些什么。
似乎是对这里的菜色很熟悉,宁树很快就点好了。在点的时候都充分顾及了安桉的身体状况,什么油不要太多,辣椒少放点,这让安桉觉得自己完全成了病号。
“你好像很熟悉这里。”等上菜的时候,安桉问了句。
宁树喝了口水,润润喉说:“和舅舅一起来过几次。”说完停顿了下,感觉有必要补充一句,“骆教授就是我舅舅。”
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才怪!安桉干笑道:“我说呢,怎么教授的课会突然找一个研究生来上。原来你也是‘靠关系’的呀。”这话足够俏皮了吧,安桉不安的自我肯定。
宁树依旧看着她,声音淡然:“为了让某个人对我印象深刻,靠关系那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嗯,我承认。”
承认什么?承认他靠关系上几堂课只是为了让某个人对他印象深刻?那“某个人”岂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安桉没有再接着往下问,尽管她对他口里的某个人有些在意。
这时候,旁边桌的两三个已经吃完饭站起身的女生忽然有些激烈的交头接耳起来。安桉不用回头看都知道她们是在议论宁树。看样子,和过于显眼的人出来吃饭也是种负担。
“宁树,真的是你啊。”一位长发及腰,打扮得漂亮的女生有些喜出望外地来到他们桌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树。“平常在学校都没看见你几次,怎么会在这里吃饭?”
宁树先是看了眼安桉,却不想她压根没什么反应。于是介绍道,“大学同学,一个系的。她是安桉。”
这么说来,还是学姐咯?安桉便笑着说:“你好。”
“你好,我是魏潇潇。”这位学姐眉眼带笑地打量着安桉,忍不住调侃道,“安桉是小学妹吧?”
呵呵,也没有那么小。安桉只是笑着点点头。
服务员接二连三的把菜端了上来,宁树替安桉拆开筷子放在碗边,然后抬眼看了下魏潇潇,语气波澜不惊,“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要用餐了。”
“好吧,那不打扰你们了。用餐愉快。”魏潇潇非常知趣地走了,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桉。
安桉明白那眼神的意思,便转而好笑地对宁树说:“她刚刚走的时候多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像是在说‘小姑娘,有你的’。”
在这个问题上宁树显然不愿意表现过多地在意,只是格外一心一意地照顾她吃饭。边注视着她边叮嘱道:“以后早中餐都要按时吃。”
好吧。这边不愿意别人多管闲事,另一边他自己又倒是管起了别人的事来,安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到两个人吃完饭已经九点四十几分了。
宁树绅士的送她到宿舍楼下,安桉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上课为什么只点我的名字,是骆教授交代的么?”
“个人意愿,和骆教授无关。”
草草几个字就把安桉给打发了,揣摩人家的话可不是她的强项。尤其还得咬文嚼字,简直容易掉头发。
“再见。”如此,安桉便低声说了句转身就上楼了。
宁树注视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了才嘴角露出一抹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