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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忘情水(4)

顺着心情的天路,我们远离了景区,迷了路。河对岸不远处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一户人家掩映在霞光里,我想只能在这里求宿了,天涯客也很赞同我的意见。于是我们绕溪寻路向庄户人家靠近,原来咫尺之遥却远在天涯,好比人的心路,人的情感近在眼前却不可触摸。我们本想涉水而去,无奈水流湍急不可涉渡。只好向上游探路,林密路险,直到落日西沉我们也没有找到过河的路。忽然飞跃过河的猴子给了我灵感,看到倒在河岸边的一株枯树,我建议顺着树干爬行至对岸,然后跳下去也像猴子一样,返璞归真一次。天涯客担心有危险,最终我们还是这么办了,我们高兴地像童年时捉到了一只松鼠。探索的路是艰难的,充满了危险和荆棘,直到天色暗淡我们才到庄户人家,手脸几无完处,伤痕累累。我们相视而笑,这笑里饱含了丰富的内容。

主人很不欢迎我们这两位不速之客,坚决拒绝我们留宿,拒绝我们打扰他们宁静的生活,给我们指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小路,说走上十里地就可以到达旅游宾馆。我们恳求留宿,他满脸横肉拿出猎枪表示再不离开就当劫匪处理。天涯客比我聪明,他偷偷地给站在主人身边的小男孩塞了一个小玩具,挤挤眼。聪明的男孩拉拉爸爸的衣角小声说:“爸爸留下叔叔吧,他们不是坏人。”主人很不友好地说:“没有住处,就这里,要行就住吧。”他指着眼前的草棚说。

这是一个两面没墙的茅草亭,堆放着许多杂物,还有一具废弃的牛槽。我们相视苦笑,只能如此,留下来再说。小男孩拿着天涯客送他的玩具站在一旁,主人进屋去了。还是天涯客聪明很快就跟小男孩成了好朋友,我给小男孩几笔画了一张肖像,小男孩高兴的了不得,转身去找爸爸了。一会儿,小男孩像个大人一样来到我们面前说:“爸爸让叔叔在屋里住!”我们倒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跟进屋去。破旧的外表掩盖了室内的奢华,表里不一的茅屋令我迷惑,但无法破解。我们在主人旁边的小屋过夜。

今天心情又不好起来,密林里没有一点点信号,我给薇发不了信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生气。我希望她快乐,希望她不生气,我心里莫名其妙地失落。太阳出来了空气异常清新,河水哗哗地响着伴着鸟的歌声,蜜蜂嗡嗡吟吟地在花朵上忙碌着,没有散去的露珠放着斑斓的光;茅屋顶上一块很大的太阳能板映着太阳光芒四射。主人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只把小男孩丢下,在门前照顾一群小鸡,这是妈妈交代的任务。他专注地玩着玩具,天涯客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望着面前的密林出神。我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没有说话,手上的划痕结了痂。我心里想着薇,一群小鸡在妈妈的带领下欢快地跑了过来,毛茸茸的无比可爱。它们是那样的快乐!还有小男孩,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我却不能,我在美丽的大自然面前不开心,天涯客也不开心。我们心里存放太多的无奈。人不长大该多好啊!没有烦恼,没有忧伤,不懂得爱情,无忧无虑的,可以尽情地享受每一缕阳光!胃里一阵难过,才想起昨晚没有吃饭,这里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就像钱买不到感情一样,让人守着它难过。

我们不放心把小男孩一个人扔在这里走掉,想等主人回来打个招呼再离开。不知主人什么时候回来。正当我们这样想着的时候,主人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位时髦的女人,清秀而美丽,眼睛像从薇的眼睛复制而来,我心里一惊,男孩喊她妈妈。我们表示告辞,主人却一反常态十分热情地挽留我们吃完饭再走。好奇心让我们没有拒绝留了下来。主人搬出了烧烤炉,生起了炭火。女主人呼唤着小鸡,小鸡围在她的周围把她当成了妈妈,小男孩给妈妈卖弄他的玩具和画像。男主人烤好一只野兔,两只山鸡,摆上几样野菜,拿出两坛手工作坊老酒来,在草地上撑起遮阳伞,我们席地而坐开始野宴。主人说我们是他留宿的唯一客人,这是破例。主人长相粗俗不堪,但说话却斯文有礼,他说他是看到儿子的画像才留下我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主人原来是某大学老师,后来下海经商赚足了钱,厌倦了商海里绞尽脑汁的算计,想过一种恬静淡雅的真情生活,买下了这座村野茅屋,娶了娇妻同爱人享受天然纯净的生活。他本来是一个独身主义者,可是后来遇到了娇妻———说时拉过妻子的手,爱抚着———就身不由己了。他的爱人看上去小他很多,似乎很不般配,但她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和快乐。他说他非常崇尚智慧,看到我给儿子的画像十分敬仰。我激动之余乘着酒兴想给他们画一张全家福。他很高兴,即刻把爱人拉到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儿子靠在怀里把幸福写在脸上。我的创作灵感在瞬间迸发出来,极富表现力地渲染出他们一家人的内心愉悦,这大概是天下最幸福的笑脸吧,也是我内心的向往。我把他们的幸福幻想成了我和薇的幸福,所以激发了全部的艺术美感。主人对我的画赞叹不已,爱不释手。我们放开量喝酒,打开心胸交谈:谈社会,谈教育,谈金钱,也谈爱情,直到我们最后醉倒。我们醒来的时候又是日落西山了,误了今天的行程。主人要送我们下山,他说他的车在山下停车场,他们不常住这里,只是节假日来放松一段时间,平时是雇工看房子。他主张人与自然和谐交融,所以他没有在这里盖高档别墅,也没有开辟车路,一切保持了这里的原始风貌。他把我们送出风景区后掉转他的宝马车回去了,我和天涯客感慨而赞叹。

回到旅馆,我赶快打开手机,急切的盼望收到薇的信息,但没有,一个字也没有。落寞和失望迅速笼罩了我,给薇发去信息,她也没有回复。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急切地想回到她的身边去;天涯客倒是累了,睡得很香,轻轻打起了鼾声。

2005年6月2日

今天来到西子湖畔,这里有着太多的传说,太多的故事。每个故事都是一段永恒的爱情,一段传奇的神话。我触摸着依依杨柳望着浩渺的湖面,孤独的雷峰塔和遗恨千年的断桥,演绎了多少凄婉的故事,为西施为梁祝为白蛇,说尽了人间的无奈,说不尽人间的爱恋。我与天涯客泛舟湖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艄公拨桨发出的水声。我知道我们的心里都装着无法演绎的故事,生怕惊动了心底的痛楚,破坏这如诗如画的风景,枉来西湖。

近午时分,下起了小雨,一切景物模糊在冥冥烟雨之中,像模糊的记忆只有大概的轮廓。我们的心情仿佛潮湿的蝴蝶扇不动沉重的翅膀,跟雨滴一起扑打在水面上,没有力量,像烦恼下的一丝微笑,荡不开忧郁的涟漪,可惜了这番风景。

晚上,我独自来到西子湖畔,凄凄的夜雨伴着古典的筝曲,点点灯光宛如满天星斗,拨动我纷乱的心绪;满怀的相思,凝成猩红的豆,播不满思念的湖面,幻化成一段伤古的文字———心,沉浸在风和雨的散韵里,梦幻在断桥相遇,那婉约柔风,吹动着古典的浪漫,一如这多情的细雨,醉了千载的传说。

月下轩窗,谁那守望的眸光,依旧飘摇在前朝的红尘阡陌里,或许,是在静待着起起落落的缘分,驱动前世错飞的心蝶,于檐雨声中,唤醒一场遗落在梦魂里的柔情。

如雪的素笺,用相思的画笔,轻染成娇艳的桃花,腮边的泪,一如这雨中片片败落的残红,将冰冷的轮回,深掩进岁月的泥土里,典藏了一份永恒的美丽。思念涨潮的夜晚,让我捡几片相思的碎片,剪一段断肠的柔情,掬素手为盏,沏一壶清香四溢的龙井,任袅袅的茶香,缭绕鼻尖,窥视欲开欲合的心事。或许,轻轻呷上一口,便可穿越前世缥缈的云烟,触摸到时光夹缝中残留的笑容……悠远的情思合着宫商的清弦,唱响古朴的渔歌,惹出黄鹂的脆音与竹管的和欢,仿佛八百年前那宋词深处的女子,长篙点碎的水面,绽放成了一朵墨色的莲花,开在这西子湖畔,开在我异乡异梦的心里。

在薄如蝉翼的雨雾里,任一叶飘摇的小舟,独守一舱湿漉漉的心事,听枝叶舒放的声音,宛如天街闲步,不枉这千年的传说和我在异乡的牵盼。即便是我的灵魂如高阁上的珍珠,积满了千年的风尘,即便是一泓清泪,弄湿了缥缈的昨天,也难以隔断当初的誓言。在未竟的水墨画卷上,只想谱一阕相思词,吟唱着,轻轻触摸那缕缕闲愁。牵引着千年的异梦把相思诉说。或许,泪染黄花,愁浸春容,孤寂的我,只为相思作笺,令那些模糊的诗句,宛如秦淮河中漂浮的红叶,无需拾起,冥冥之间,早以凝结成了刻骨的思念,穿越历史的深巷,在一滴清泪中徜徉。一声叹息穿越朝代的屏障,令人萌生几多复古的情结,惦记着江南水乡那份单薄而缥缈的水花,忘记了今生的岁月里,在与谁人共摇船?这亦真亦幻的情怀跨越了时空,乱了我的思绪。

于这个细雨绵绵的夜,纵使听不到帘外潺潺的雨声,又怎能挡住我内心的微寒?烟波飘渺的忘情水把相思浸泡在江南的传说里……正当我的思绪穿越时空荡漾在西湖的烟波里纵横捭阖的时候,天涯客仿佛一个幽灵突然出现,打断了我的思绪,使我的梦回到了现实,脸颊上留着的是泪还是雨呢?

2005年6月7日

我的旅行因为烦恼而开始,又因为烦恼而结束。人之间有距离,但烦恼没有距离,距离越远思念越深烦恼越近。我的烦恼像一根弹簧在反复弹升之间变换。我今天又被快乐包围着,我给了薇房门钥匙,她很自然地收下了。她今天买来两个精致鱼形水果盘,上面布满了透亮的鳞片,还有一瓶男士洗面奶,她把自己的粉饼盒、口红、眉笔、指甲油放到我的洗漱架上;买来一兜新鲜蔬菜:有青椒、菜花、葱和豆苗,还有一个精致的辣椒盒,我感动得拥抱了她,亲吻了她。薇全然融入了我的生活,成为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使我第一次感受到和一个心爱的女人一起生活的幸福,我不知道离开薇我会怎么样。

薇改变了我的生活也改变了我的生命,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使我一拿起画笔就激动兴奋,不知疲倦地在画纸上施展我的情怀。今天我给薇创作了一副巨幅画像,薇站在海边,海风吹起轻纱仿佛仙女下凡。远处的相思石清晰地表达着我恒久不变的爱恋。我把画卷展现在薇的面前,薇兴奋得像个孩子,钩住我的脖子,送我一个深情的吻,我抱起薇像旋风似的旋转起来,我的心紧紧地贴着她的心,此刻我们的心糖果一样溶化了。

我对薇的爱恋越深入我的烦恼也越深,像正比例函数。薇身上有太多让我破解不开的谜团,她从来不在我这里过夜,哪怕再晚她也要回到她的家去,我分明知道她老公并不在家;她说她最怕一个人在家过夜,特别是雷电交加的时候她会吓得缩在墙角里哭,她还说她跟老公一点感情都没有,所以她不想和老公有个孩子,她很少跟老公那个,她们迟早会离婚的,她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感到无比的快乐。然而我隐隐地感觉到,薇的心像在秋千架上荡来荡去,她对我的情感扑朔迷离,让我琢磨不透。她人虽然在我的身边,心却存放在别处,而我却把全部情感存放在了她的身上,所以我时时担忧着苦恼着。薇的出现使我变成了一个痴情的傻子,无怨无悔地掉进自己挖掘的陷阱里,苦苦地挣扎着。今天,我的心非常失落,非常迷茫,我反复品味着《迷茫的爱》不能入睡:

你对我的爱有没有真过你对我的情有没有深过你对我的话说的哪句是真的要是爱我你就别骗我你的眼睛里有没有过我你的梦境里有没有过我你的爱心门有没有为我开过我对你的爱真的太累了不爱我早点说别让我的爱迷茫着……2005年7月3日我跟薇的关系若即若离,像捉迷藏的游戏,我的心像悬空索道始终悬挂着,使我不由自主地反复回忆跟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使我时而快乐,时而苦恼,像生活在迷雾里。我不知道薇是靠什么魔法把我的灵魂勾去的,总之让我无法挣脱她的情丝。我发现我有些自恋情结,舍不得删去薇发给我的短信,要把我给薇发出的信息读上一遍又一遍;她卖给我的红豆杉舍不得脱下,她为我请的吉祥如意平安符我会时不时地捧在手里亲吻,我会身不由己地到相思屋去坐上一会儿,细细回味我和薇的初次相识。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要这样捉弄我的执著?我只能在迷茫中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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