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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面对母亲(2)

既没有绿橡树、法国梧桐,也没有点缀在扁柏和雪松之间的石榴。到处都是岩石,这一带只要有一次火山爆发,所有这些岩石就会马上倒塌,沉入海中。

在玛涅这块土地上到处一片荒瘠,养不活当地居民。可怜的几棵松树还长得模样古怪,树干伤痕累累,瘦骨嶙峋,原先产松油,现在已被挤干了。这里比较常见的是一种瘦小的仙人掌和荆棘,叶子就像拔得半秃的山刺猬。

贫瘠的土地几乎全是砾石,找不到一点肥沃的地方,连最贱的小灌木都无法好好生长,艰苦的生活早已使这里的山羊变得一点也不挑嘴了。

走了大概20步,司塔克又停下来,转向西北方。远远的泰甲特山的山脊在色泽略浅的天空中浮现出它的侧影。天上升起几颗疏疏落落的星星,好像闪光的萤火虫,停在齐地平线的地方。

司塔克一动也不动,他凝视着50步开外、悬崖的一个隆起部分,在那儿有一座低矮的木头小屋。它简陋破败,孤零零地立在村子之上,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上去,木屋周围围了一圈荆棘作的栅栏,还种了几棵光秃秃的小树。

这家房子似乎已经好久没人住了,荆棘编成的绿篱已经残缺不齐,有些地方又浓又密,有的地方荒芜成大洞,根本就不能算是保护木屋的栅栏了,一点也护不住房屋。

到处游荡的野狗、豺狼有时光顾这个地方,把这儿糟蹋得不成样子。自从人类的手不再劳作,自然就把它还给了荒凉,荒棘乱草就成了大自然赐予这块阒无人迹的土地的恩物了。

为什么这房子会被遗弃?因为它的主人已经去世多年,他的遗孀,安德罗妮可?司塔克已经离开故乡,参加了在独立战争中荣立殊勋的英勇的娘子军行列。同时还因为他的儿子自打离家后从未回来过。

尼古拉?司塔克就是在这里出生的,童年时代也是在这儿度过的。他父亲是个忠厚老实人,当了一辈子水手,退休后就住在这木屋里,但是他跟维铁罗的人不大来往,那班人的残暴让他害怕。

此外,因为他受过些教育,有点文化,比起这港口的人来生活过得好一些,所以他跟老婆孩子一家3口住在这里,僻居独处,默默无闻,过得悠闲自在。

哪知好景不长,只是在这半岛的最边缘,也没有人能逃脱土耳其宪警的魔掌。直至有一天,司塔克的父亲实在是忍无可忍,毅然投军参加了抵抗压迫者的斗争,并为此献出了生命。

父亲不在了,没人教导儿子,母亲根本管不住他。司塔克就离家出去闯荡江湖,凭他家祖传的高超水手本领,开始为一些海盗船干活。

10年以来,儿子都没有回过这座房屋,母亲也在6年前离开了这里。这地方一直有传闻,说安德罗妮可偶尔也回来一趟,至少有人看到过她,但是她待的时间很短,每次回来也不跟维铁罗的人往来。

司塔克在此之前从没回来过,虽然他偶尔顺路回过玛涅一两次,可从没产生过看看悬崖边上这座简陋小屋的愿望,也不想知道荒废的小屋破旧成什么样。

司塔克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母亲,问她是否有时回过这个荒僻的家。其实,在这场希腊被鲜血浸染的战争中,或许安德罗妮可的名字也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如果他的良心没有完全泯灭,这个名字大概会使他的良心感到一阵内疚吧!

今天,司塔克在维铁罗泊船,可不仅仅是为了补充10名水手,他还有一个愿望,还不止是一种愿望,更是一种急迫的本能,他自己可能意识不到的本能,驱使着他来到这里。

司塔克只感到想再看一次他的老家,也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让他的脚再接触到儿时曾经在上面学步的土地,很想在他呼出第一口气,咿呀学语的屋子里闻一闻那关闭在四壁之间的陈年气息。

对了!司塔克刚刚爬上这个悬崖的崎岖小径就是为了这个,在这个时候还静立在这个低矮围墙前面,不也就是为了回家看看吗?

他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他的心也没有完全变得冷酷无情,在重睹某些往昔的事物时,不禁微微颤动起来了。他是在这里出生的,面对着自己母亲亲手把他抱大的地方,难道就没有任何感触吗?生命之弦不可能腐朽到如此地步,竟然连任何回忆都引不起他心弦的丝毫振动。

司塔克当时的心情就是这样的,他站在废屋的大门前,里面一团漆黑,寂静无声。

“进屋去吧!对!进屋去吧!”这是司塔克第一次开口说话,其实也不过是低声嘀咕,仿佛他害怕被人听见和引起某些过去的回忆。没有比走进围墙更容易的了,因为栅栏门开着,门上的梃子直顶着地。在这里连扇门,连个棍棒都用不着推。司塔克跨过栅栏,他停在屋子面前,只见屋子的挡雨披檐已被雨水侵蚀得不成样子,挂在上面的铁家什也已经是锈迹斑斑了。

这时候,一只灰色的林鸮突然“哇”的一声,惊叫着从遮住门槛的一簇乳香黄连木中飞了出来。

司塔克又犹豫了一下,他迫使自己把目光坚决地移向最后一间屋子。然而他又暗暗对自己的这些想法感到生气,又有些内疚。要是他觉得感动,同样也觉得气恼,就好像从这个老家里有一股抗议的气氛出来反对他,又好像是一声最后的诅咒!

于是,他在进屋前先绕着房子转一圈,就像小偷在进屋偷盗前先侦察地形一样。夜色深沉,没有人看到他,而他自己也看不到自己!

司塔克沿着断裂的墙壁,绕过长满青苔,已经风化了的尖屋脊,用手摸索着已经动摇了的石块,好像就是为了看一看在这僵死了的屋子里是不是还有一点生机,听一听它的心是不是还在跳动!后面的院墙处更黑,月光斜射进来的微光这时已经消失,照不到这里。

司塔克慢慢地走了一转,阴暗的屋子保持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似乎这屋子里有鬼怪或别的什么。他又回到朝西的屋对面,然后,他走到门边,想推门试试里面是否上了插销,如果插紧了就得用点劲。

他感到热血一下子涌上了脸颊,因为他看见了“红色”,就是人们常说的“血红色”。这座屋,他想再看一次,现在他却不敢进去。他好像看到父母亲出现在门口,伸出手臂,正指责他、诅咒他,说他是坏儿子、坏公民,背叛了家,背叛了祖国!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位妇女出现在门口。她一身玛涅人装束:一条镶红色边子的黑布裙子,紧腰身的暗色上衣,头上戴着一顶浅棕色的又宽又大的软帽,颈子里围着希腊国旗颜色的方巾。

她看上去神情冷峻,黑色的大眼睛带点野性的粗犷,被太阳晒得黧黑的脸庞就像地中海沿岸的渔家妇女一样。尽管60多岁了,高高的身板仍然显得挺拔。

这个妇人就是安德罗妮可?司塔克——尼古拉?司塔克的母亲。现在,这一对灵魂到肉体都分离得太久的母子,终于有机会面对面站在了一起。司塔克没有想到会遇到他母亲,他吓了一大跳。

安德罗妮可双臂一横,不许她儿子进门。她用一副让人战栗的嗓子叫嚷着:“尼古拉?司塔克永远不准进他父亲的屋子!永远不许!”

儿子在这道禁令面前屈服了,他慢慢地向后退去。生他的这个妇女现在要像驱逐叛贼一样地赶他走了。不过他还想再上前一步……又是更坚决的手势,一个诅咒的手势把他挡住。

司塔克转身飞快离去,他跨过围栅,向着悬崖小径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下坡去,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后面推他的肩膀。

安德罗妮可站在门槛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儿子消失在夜色中。没过一会儿,安德罗妮可的房子完全烧着了。母亲亲自点起了这场大火,她不愿她的儿子落生的这所屋子还留着。

司塔克船长在回港口的路上发现了火光,他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家里烧起的这场大火。他站在黑地里,一直看到大火最后熄灭。

司塔克的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刚才母亲说的那句话:“尼古拉?司塔克永远不准进他父亲的家门!永远不准!”

10分钟之后,尼古拉?司塔克丝毫不让心里的激情流露出来,恢复了镇定,回到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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