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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家分晋(5)

胜券在握的知瑶邀请韩虎、魏驹两人一起巡视战场,三个人共搭一辆战车,知瑶坐在车左,韩虎当驾驶员,魏驹当陪侍。从高地望去,可以望见水漫晋阳的壮观场面,知瑶看得兴起,喊了一声:“我以前不知道水原来可以毁灭他人的国家,今天终于知道了。河水可以灌入晋阳城,也可以灌入平阳与安邑吧。”

韩虎与魏驹两人听了面面相觑,脸色苍白。原来平阳正是韩虎的老巢,而安邑则是魏驹的窝穴,知瑶的话如同冷风刺骨,一个字:寒。可是知瑶却一脸毫不在乎的神情。神情中有一种蔑视。

这种蔑视令韩虎与魏驹不寒而栗,脊背上阵阵凉意。魏驹用肘轻轻撞了韩虎一下,韩虎心领神会,用鞋子踢了魏驹的脚跟一下,这是两人交换的暗号,不必明言,自然心有灵犀一点通。

作为一名执政二十年的政客,竟然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知瑶并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正在铸下无可挽回的错,是傲慢的自负让他悄悄地滑入深渊。他错误地把韩虎与魏驹认为是可以玩弄于手掌心的泥偶,可是这两个人不是泥偶,而是头脑冷静、深藏不露的杀手。

知瑶并没有意识到,他不仅是赵无恤的敌人,业已成为韩虎与魏驹的敌人。倘若是一对一的决斗,无论是赵、韩、魏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知瑶的对手,但倘若三人联手,那么情形就将逆转了。可是如今,韩虎、魏驹是围城的一方,赵无恤是守城的一方,三人如何携手共同对付知瑶呢?

有一个人扮演了穿针引线的角色,此人便是先前为赵氏策划保卫晋阳城的张孟谈。作为一名出色的战略家,张孟谈一眼洞穿韩氏、魏氏与知氏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随着晋阳沦落日期一天天临近,知瑶的飞扬跋扈也日甚一日。张孟谈不相信“四卿”之一的韩氏与魏氏会轻而易举地屈膝在知瑶的脚下,晋国人谁不知道这两大家族有着何等光荣的历史,韩氏家族曾出现两位元帅兼执政,魏氏家族也有过一位元帅与执政,家族之显赫,不亚于知氏与赵氏,怎么肯轻易向知瑶认输呢?

张孟谈向赵无恤毛遂自荐,欲潜出城外,私下会见韩虎与魏驹,游说二人加入反知联盟。赵无恤批准他的计划后,张孟谈成功地潜入敌人的营地,在非常隐秘的情况下,会晤韩虎与魏驹。他没有丝毫废话,开门见山直指主题:“常言道:唇亡则齿冷。倘若赵氏灭亡,接下来必定是韩氏与魏氏。”

在这个危急关头,韩虎与魏驹也不能拖泥带水,必须要摆明自己的态度,于是两人对张孟谈推心置腹:“跟您掏个心里话,您所说的,我们心里明白得很。只是怕事还没做成,阴谋先泄露了,到时就死得很难看了。”

张孟谈微微一笑道:“这件事,从您二位口中说出,入我一人的耳朵中,就咱三人知道,怕什么呢?”

既然如此,韩虎与魏驹也就豁出去了,整垮知氏,对三大家族都有利可图,这是联合的基石。无论谁被知氏整垮,其他两个家族都没有好果子吃,三卿只能共同进退。于是韩虎、魏驹与张孟谈共同商议如何对付知瑶,在赵氏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历史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一场惊天阴谋在知瑶的眼皮底下悄悄地展开了。

与张孟谈达成秘密约定后,韩虎与魏驹把他送走了,为了不引人怀疑,两人还装模作样地前去向知瑶请安。知瑶没有任何疑心,两人心安理得地走出帐外,正好遇到知果。

知果是知氏家族中最有智慧的一个人,有很强的判断力与分析力,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家伙神色不对头,有点怪怪的,便进帐对知瑶说:“刚才我看到韩虎、魏驹两位宗主,神色有异,鬼鬼祟祟的,肯定想背叛您了。”背叛?知瑶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韩、魏两人,早不背叛,晚不背叛,偏偏要挑一个赵氏快完蛋的时刻来背叛,这不合常理嘛。知果啊知果,你就只会杞人忧天罢了。

其实韩虎与魏驹两人并不是那种天才演员,心怀叵测,做贼心虚,自然演技不自然,容易露出马脚,明眼人还是可以寻出破绽的。

又有一个人怀疑韩、魏两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此人名为郗疵,他向知瑶分析道:“打败赵氏已是指日可待,可是韩虎、魏驹两人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面带忧伤,您说,这不是想谋反吗?”知瑶又不信。

如果仅仅是不信也就罢了,他又要装作对韩、魏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竟然把郗疵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韩虎与魏驹。显然,知瑶自信过头了,以为这两位小弟热爱他这位大哥,以为自己完全掌控着局面。

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逼近的韩虎、魏驹立即展开反击,反咬一口,攻击郗疵是赵无恤的间谍:“郗疵诬告我们,其实是为赵氏游说,想让您怀疑我们二人而让赵氏有喘息之机。”看来韩虎与魏驹都是聪明人,脑袋瓜的反应相当敏捷,反客为主,理由无懈可击。知瑶听了连连点头,打算把所谓的“叛徒”郗疵杀头正法。

郗疵得知消息后,还算脚底滑,一溜烟逃了。这么一逃,知瑶更加相信,郗疵就是赵无恤派来潜伏在他身边的间谍,对韩虎、魏驹丝毫没有怀疑。

赵、韩、魏三家已达成共识,知瑶不死,三家迟早都要亡,如果三家都要生存下去,那么知瑶就一定要死。

要怎么置知瑶于死地呢?知氏军队人多势众,合三家之力,与之正面交锋,也没有十足的胜算,更何况赵氏军队已经精疲力竭,几为强弩之末了。看来不能力拼,只能智取。怎么智取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知瑶不是引汾河水灌入晋阳吗?倘若把汾河决堤口改个方向,灌入知瑶的兵营又如何呢?

此计大妙!赵无恤、韩虎、魏驹三人互通消息,在韩、魏帮助下,赵无恤派出一支精干的部队,悄悄地溜出城去,出其不意地袭击并全歼看守汾河堤坝的知氏军队。全托知瑶的福,想出了这么个水淹三军的计策,赵无恤依葫芦画瓢,引河水灌向知氏的兵营。与此同时,早有准备的韩虎、魏驹已把自己的军队移驻到了河水淹不到的高地上。

汹涌澎湃的洪流一下子冲垮了知氏大营,知瑶惊慌失措,狼狈而逃,而他的强大军队在大自然的威力下土崩瓦解。比洪水更可怕的是韩虎与魏驹的反水,他们俩的军队从高处直冲下来。与此同时,晋阳城打开了大门,被围困达两年之久的守军如同呼吸到新鲜空气似的,使出吃奶的劲挥舞兵戈,迎接曙光的到来……这时正是暮春三月,也是知瑶人生的最后一个春天了。

这是战争史上的一次奇迹。晋阳城在即将陷落的那一刻,竟然神奇般的反败为胜,而且仅仅一次反击,就将知瑶的军队一网打尽。统治晋国达二十年之久的知瑶,没能料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在他身首分离的那一刻,可曾想明白,是什么原因使他的必胜之局结出惨败之果呢?

很显然,他没有时间去想了。当他被生擒押到赵无恤跟前时,他最后看到的是对手不怀好意的狞笑,他至死可能也想不明白,“丑而无勇”的赵无恤怎么可能成为胜利者,天理不容啊!可历史证明笑到最后者才是胜利者,这么多年来,赵无恤默默无言地忍受知瑶的侮辱,现在,他把以百倍的侮辱还给对方。

他把知瑶的脑袋砍下来,可是还不解恨,还要羞辱他的尸首。知瑶的人头被涂上一层漆,仰面朝天置于溺器之上。这就是知瑶可悲的下场。

可是谁知道,倘若他赢了胜利,会不会用更残酷的手段来羞辱自己的对手呢?

四瓜分晋国

进入战国时代后的第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战争结束了。这场战争尽管只是晋国的内战,可是却很有代表性,预示着一个更加残酷的时代来临了。

人道的原则在战场上被唾弃了,知瑶别出心裁发明以水灌城的战法,完全不顾及百姓的生死,而在春秋时代,这种灭绝性的战术是很少见的。同样,赵无恤对知瑶报复与羞辱的做法,也是前世所罕见的。

春秋贵族主义强调礼法,尊重对手的人格是文明的表现,比如晋国与楚国交锋时,两军高级将领在血战的同时,还可以在战场上互相敬酒,以示对对方的尊重。如今贵族的气质已荡然无存矣,人道与宽容不再成为时代的主流思想,杀戮即将成为一个新时代的代名词。

这是一个人决定一个家族命运的时代。知瑶身败名裂,曾经不可一世的知氏家族树倒猢狲散,多数族人被赵、韩、魏三家所屠杀,只有曾多次劝谏知瑶的知果得以独存,而知瑶的儿子知开则在公元前452年率其邑人流亡到了秦国。又过了四年(前448年),晋国大夫知宽率其邑人投奔秦国,估计知宽是知果的儿子,在父亲死后,还是害怕遭到三家的迫害,遂举家出逃。

至是,知氏家族在晋国全军覆没。

知瑶死了,知氏也完蛋了。可是这么大的一个事件,总还会有余波荡漾。

知瑶的门客豫让为主公复仇,三番两次刺杀赵无恤,成为战国初期的一段传奇故事。豫让出身于侠义之家,爷爷毕阳是有名的侠士,他从小也受到任侠精神的熏陶,以严格的武士精神来要求自己。长大成人后,仗着一身本领,他先后成为晋国六卿中的范氏、中行氏的门客,但是没有受到重用。这使得他深感挫折,先后离开范氏、中行氏,转而投奔到知氏门下。

知瑶这个人虽然十分狂妄自大,但由于崇尚、迷信武力,故而也十分欣赏勇武之士。豫让得到器重,感恩戴德,视知瑶为知己与恩人,而那个时代的观念,士为知己者死,这是天经地义的。然而在晋阳一役中,知瑶大意失江山,不仅身首异处,脑袋还被当作便器,任由赵无恤凌辱。这件事传到豫让耳中时,他十分痛心,立志要为主公报仇雪恨。

赵无恤等人灭了知氏,瓜分其财产,豫让逃入山中,他暗暗发誓道:“常言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知伯是最了解我、最器重我的人,我得为他复仇,杀了赵无恤,这样我就于心无愧了。”知瑶一生人缘那么差,无论是三卿或族人,都被他得罪遍了,不料竟冒出豫让这么一个人物,对他如此忠心耿耿。可是要以一个流浪汉的身份,刺杀权重位高的赵无恤,谈何容易!不要说刺杀,就是想接近他,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一个人若把所有的心力都集到一点上,就可以排除万难。豫让更名换姓,伪装成为一个刑余之人,穿着破旧的衣服,混入赵无恤府中充当杂役,他的工作是粉刷厕所的墙。粉刷墙所使用的工具称为泥板子或瓦刀,这种工具本来只是为了把墙抹平,所以并不锋利,可是豫让却别有用心地磨得十分锋利,这玩意儿到他手中,成为一件刺杀用的武器。豫让假装在工作,在厕所等待着,人有三急,赵无恤总得上厕所吧。

果然,赵无恤来了。豫让毕竟不是职业杀手,临场时可能也有几分紧张,神色不太自然,这被精明的赵无恤看出了破绽。赵无恤下意识地觉得此人有问题,便派人上前把豫让捉拿审问,结果发现了那把磨得锋利无比的瓦刀,显然,那把瓦刀是问题的。赵无恤质问道:“你把瓦刀磨得如此锋利,究竟有何意图?”豫让心知计划失败了,他面不改色地答道:“我要为知伯报仇。”

听到这里,站在一旁的卫士拔出刀剑,欲结果豫让的性命。赵无恤阻止道:“算了,他算是一条好汉了。知瑶已经死了,他的家臣想为他报仇,这是贤人义士。还是放他走吧,以后我小心点就是了。”赵无恤显然不认为豫让有机会杀死自己,放他一条活路,也是给自己的家臣树一个榜样,对待主公就得像豫让这样忠心不贰。

第一次刺杀赵无恤没有得手,而且还因为敌人的恩赐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接下来怎么办呢?放弃报仇的念头还是坚持冒险的信念呢?

豫让就是死筋一条,在他心里除了复仇之外,别无他念。可是现在赵无恤都认得他了,要再次接近仇人显然不可能,除非去整容。

整容?那可是两千五百年前啊,有这技术吗?整容不行,但可以毁容。

于是豫让把自己的眉毛、胡子都拔光了,身上涂上漆,装成生了浓疮似的,脸蛋用刀子自割几刀毁容,现在看上去已经不像一个人,而像是怪物了。于是他便沿街乞讨,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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