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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伤心人,伤心事(2)

高小雨一直认为“每一天”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负担。不是说每天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而是她要面对“每一天”经常面对的一些对她而言很“幼稚”的事情。

她现在是小学三年级生,她是班长,她必须第一个抵达教室,然后准备今天一整天值日工作。还要每天跟班主任报告昨天那些学生犯错,还有获知今天有哪些事需要她准备。

然后等班主任安排好自己工作,接下来,办公室那些女老师开始聚集在她旁边,对她的脸又是掐又是亲,自己还要满脸笑容。看向班主任,她居然一脸得意,好像自己受欢迎就能给她添加什么荣誉因素。

等走出办公室,就是在走廊外面聚集一些男生,对自己又是笑又是吹口哨,一看值日老师过来,急忙一哄而散。而那个值日老师一走进,一看是高小雨,那张脸就突然笑了起来。用力就掐住她的脸说道:

“哟,这不是三年级X班的高小雨嘛,还是那么可爱——”

而等她离开后,自己脸上就出现一块很大的红块,然后笑容消失,接着一张很无语的小脸。

所以,一切就是很无聊!高小雨一个人就趴在自己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的景物。

“小雨,你又发呆了?”

高小雨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的同桌黄小晶。她敷衍地应了一声“喔——”。

“其实我有时候都搞不懂,你既然不喜欢班长的位置,你就跟老师说不要。”

“……”

“班里可是有好多同学看上你的位置。”

“黄小晶?”高小雨终于起身,转身看向黄小晶,“我一直在奇怪怎么总是跟你在一起。”

“……”

“从一年级开始,我就开始跟你同桌,然后我学钢琴的地方也有你,甚至我上什么补习班也有你,我一直怀疑怎么跟你‘有缘’。”

“小……小雨……”

“现在明白了,原来你是想超越我。”

“我没有。”黄小晶急忙回答。

“告诉你,我是很讨厌做班长,也讨厌成绩的第一名,可是我也不会把这些让给任何人,我知道我现在可以这么嘚瑟,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超越。”高小雨冷冷地说道。

黄小晶微微一愣。高小雨则继续冷着脸转身离开。

原以为自己说黄小晶这一句,她会不再靠近自己,结果来到琴行,就看到黄小晶正冲自己招手笑道:

“小雨,这里——”

真麻烦!高小雨咬着嘴唇,顿了顿,突然,她走到黄小晶面前,抓起她的手就走出教室里面。

“你这个人还听不懂我的话?!”

高小雨直接甩开黄小晶的手,黄小晶则一脸委屈摸着被高小雨抓红的手。她们两个人正站在琴行附近一个僻静角落。

“对不起。”

“如果说‘对不起’,那就麻烦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对不起。”

“黄小晶,我现在真是很想揍你。”

“对不起,我真的很想跟你做好朋友。”

“你这个人真是听不懂人话……”

“我也没有妈妈。”

本来还一脸不耐烦的高小雨,一听这句话,微微一愣。

“所以一直觉得跟其他人有距离,可是一听小雨从小也没有妈妈,我就觉得……”

“啪”的一声巨响,黄小晶的脸上很快就有了一个红手印。她们两个人直接的空气突然冷到极点。

高小雨的脸却难堪到极点。因为对高小雨而言,你可以掐她的脸亲她的脸,自己可以做麻烦的班长,她都可以忍受,可是说她没有妈妈,这就是她无法接受的底线。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做班里第一名,就是不想因为别人同情自己而靠近自己,而是要他们知道,靠近自己的人是因为自己很可爱和优秀。

“对……对不起。”

高小雨转身离开,这一次转得是如此干脆利落。黄小晶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了。她不是因为小雨打自己而哭泣,而是因为自己从此真是无法靠近自己而哭泣。

“你还不过来?”

黄小晶愣住。高小雨却不耐烦地回头盯着她说道。

“如果你再不过来,我就真是永远不理你。”

黄小晶呆呆地,随即,笑容就出来,急忙擦干眼泪,就气匆匆跑过去。

黄小晶刚刚跑到高小雨面前,刚要牵她的手,高小雨却很快把手挡住她的手,一脸冷冰冰:

“我认可你,并不代表我就要跟你亲密。”

黄小晶又再次无语。刚刚回过神,看向高小雨,她已经离开自己很远了,又想到高小雨刚才说的话,她急忙跟过去。

高小雨不是冷酷的人,她只是认为自己没办法再承受“受伤”。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四岁某一天,还像平时一样睁开眼睛,然后就再也看不到母亲。她不知道母亲是不是很讨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什么,只知道自己到哪里都有人惋惜:

“她就是高小雨?”

“长得很可爱,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没有妈妈……”……

她真是讨厌所有人在自己背后说自己有多么可怜,不就是没有妈妈,凭什么这样就会比别人落后多少步。所以,她努力学习,这不是因为自己想要享受那些虚荣荣耀之类,她只是想让自己识别不是因为“没有妈妈”而受人瞩目。

当然,你会疑惑她为什么要跟黄小晶做朋友,是不是同情她?不是,她是因为黄小晶也是失去母亲。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很爱那个母亲?这也不是,如果这个世界上她最讨厌的东西是谁,第一个就是她的母亲。

当高小雨的手指接触落地橱窗,接触那隔着玻璃的zero广告单,她的脸是十分冷静。倒是旁边的黄小晶忍不住感叹道:

“她,真漂亮——”

高小雨面无表情地看向黄小晶,黄小晶以为她是对自己的话有兴趣,急忙继续说下去:

“知道吗,我一直想象我去世很久的母亲样子就是这样。”

“……”

“当然,我看到我的母亲真实样子,很普通,可是在我脑袋里面已经把她美化成像zero一样是个会弹钢琴的美女。”

“……”

“你是不是认为我在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这也对,zero这么漂亮和年轻,怎么可能会有女儿,呵呵……”

黄小晶没心没肺地笑个不停,高小雨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因为对她而言,“不可能”简直就是导火线。于是她很冷漠转身离开。

黄小晶却一脸疑惑,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什么。

其实对大多数高小雨的同学来说,很多人也不知道她的母亲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zero。其实高小雨也是最近才知道。最近父亲好像很失魂落魄,然后又看到他每天对着一张照片悄悄在自言自语,而等自己出现,他立即把照片收起来,又恢复平时儒雅的脸色。高小雨知道父亲在瞒着自己什么,虽然自己只有八岁而已。

于是某一天,趁父亲上班,自己又偷偷溜回家,她就要看一看父亲为什么要对一张照片说话。于是她悄悄走进父亲的书房,打开父亲的柜子,然后就看到真是有一张照片,一看,原来是父母的婚纱照。

高小雨对自己的母亲印象很模糊,因为家里所有有关的母亲照片全都消灭掉,甚至也不跟母亲那边的人来往。所以,她也不知道原来她的亲生母亲是天才钢琴美女zero。

难道她是因为自己阻碍她发展而抛弃自己?高小雨不知道,因为没有人跟自己解释这个问题,而母亲的话题在家里也是一个禁忌。

高小雨很恨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同时也很恨家里的人,当然除了她的父亲。

她有时候都会怀疑奶奶是不是有病,每天总是在自己耳朵说谁的不是,某某邻居贪小便宜,其实她自己也是贪小便宜,每次买菜总是要跟别人砍价,弄得很多人都不想卖东西给她。她发现奶奶总是很冷落姑姑,她不知道姑姑做什么罪恶不赦的事情,每次,只要姑姑出现,奶奶总是骂她“扫把星”之类。最令自己无语,她的姑姑总是一声不吭,一倒好水或上完厕所,她就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间,从来都没有跟奶奶反驳一句。

“你姑姑这是尊敬你奶奶。”

“可是奶奶为什么要这样说姑姑,姑姑看起来可是很老实。”

“唉,大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高云海没法解释。

高小雨觉得很不公平,她知道奶奶很疼自己,可是如此冷漠对待也疼爱自己的姑姑,她就觉得很讨厌奶奶,同时也讨厌姑姑,如果她不这么懦弱,或者奶奶就不会去骂姑姑。

所以现在,她觉得一切都很可笑,是奶奶的亲生女儿的姑姑每天都要被奶奶骂,明明很爱母亲的父亲每天却只能看着照片里面的母亲,而自己是zero的亲生女儿却被她抛弃变成一个单亲孩子。而自己明明不想别人靠近自己,可是还是有很多人要跟自己做朋友,包括老师和黄小晶他们。

这一切简直就是一个笑话!高小雨直接趴在书桌上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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