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美丽姓陆,但她基本上是在顾家长大了,所以对朱桂云和元明瑟这两位长辈和元翘翘之间的事,非常清楚,同情她“夹心饼干”的遭遇。
看着元翘翘黯然的样子,她想了想,宽慰道:“翘翘,舅妈其实没有怪你的意思,她只是……”
元翘翘苦笑着打断她:“好了,表姐,不用你帮我妈讲话,我知道她不是冲着我,而是对着干妈,但我宁愿她是对着我。”
陆美丽看着她,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翘翘,你知不知道,可能正是你这个态度才让大舅妈那么生气。”因此,心结越深。
不等元翘翘说话,顾沪城推门从外面进来,明明听到了陆美丽刚才说的话,却装作没听到一样,笑问:“你们姐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热火朝天的?”
见他过来,元翘翘没有回答他的问话,问:“爸,你怎么过来了,我妈呢?”
“你妈去菜市场买菜去了,说要给你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看着眼前的女儿,想到刚才妻子的伤心,顾沪城心中暗自叹息,“翘翘,你往后和你妈说话时注意一点,你妈她只是工作忙,但她其实很疼你的,而且家里四个孩子当中,她最疼的就是你。”
元翘翘忍不住抱怨:“我当然知道妈疼我,但这并不代表她针对我干妈就是对的。还有,爸爸,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里面和稀泥啊?你要是能拿出一个态度来,我和妈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顾沪城无奈的道:“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们俩,一个我相濡以沫多年,为我生儿育女的妻子,一个是我的孩子,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的心结,这事说起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让我站哪边?”
“爸,你怎么也不讲理起来了,明明是妈的错……”
听了她这话,顾沪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斥道:“翘翘!”
感觉自己刚才的声调不仅高,而且还严厉,并且陆美丽还在屋里,他收住话头,正想要开口撵人的时候,陆美丽非常识趣的抢在他前面说:“大舅舅,你和表妹聊,我就不在这添乱了。”
等陆美丽离开之后,顾沪城这才开口:“翘翘,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若是让你妈听到,她该有多伤心?你知不知道,正是你这个态度,才让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闻言元翘翘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很是不解的问:“爸爸,你在说什么?怎么说来说去,最后有错的那个反而成了我了?”
顾沪城伸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示意女儿坐在对面,叹了口气说:“翘翘,自从你离开家,到帝都之后,爸爸觉得你长大了,也懂事了。
你妈和你干妈之间的纠葛,你应该也明白了,她俩其实谁都没错,又都有错;可在这事上,可能你是因为身在局中,依然和之前不懂事时那样犯糊涂。”
看到因为他的话而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的女儿,他很是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家里很多事,都不是要讲理的,因为讲道理时要做到公平公正,是一定要将感情刨除在外的,而没了感情,那就不是亲人,而是客客气气的陌生人了,所以,才有‘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话。”
想到他刚才进屋时听到的陆美丽说的那话,他又道:“翘翘,或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你妈和你干妈之间,很多时候,你都偏向你的干妈,你自己发觉不了,但我们,特别是你妈,却看得清清楚楚。
正因为如此,你妈才会扎心,你是她的女儿,她舍不得怪,那只能迁怒你干妈身上,你的态度不变,天长日久,她心里这疙瘩越系越深。
原本因为我们一家都在魔都生活,你干妈他们一家留在北疆,她心里的这个结已经渐渐都化开了,偏偏你又跑到帝都来发展演艺事业,而你干妈又来帝都照顾你,然后她原本已经消下去的心结不免又起。”
“这个罪名我可不背。”元翘翘不服气的驳道:“我来帝都,虽然干妈是在我身边,可我从来也没忘记过我妈啊?
而且只要干妈有的,她都有,干妈没有的,她也有,我觉得我就算有偏向,偏的也是我妈吧?”
从接收的记忆中,元翘翘知道元明瑟和朱桂云之间的矛盾,因此,哪怕离开家之后,第一次回家过年,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之前,哪怕朱桂云来帝都照看她,她自认表现的是哪怕不是亲近母亲,也绝对是不偏不倚。
顾沪城叹了口气道:“翘翘,你哪怕是尽量将两碗水端平,甚至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偏向你妈,但一些不起眼的细节就会暴露你的真实心思。
比如你干妈的个子不高,而且长得敦实,比例不好,所以,你给她买衣服,几乎很少给她买修身的,而且都是腰线高的那种,并且不管是布料,还是款式,以及配套的单品,如丝巾,胸花什么的,全早都挑好了。
但你给你妈买的衣服,除了注意她是大夫,布料选择全棉麻等天然材质的之外,在款式上,几乎没怎么挑过,一水的职业装。挂在那里看过去,除了颜色,款式似乎也有变化,但实际上是随着市面的流行走的,并不是你精心挑出来的。
有些事,其实没有比较对象,可能马虎着也就过去了,但什么事都怕比,你对你干妈那完全是从头管到脚,可你妈这边,就显得很敷衍了。
这种事,一次两次,发现不了,但时间长了,只要打开她俩的衣柜,根本不需要做比对,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差异,用没用心,是能看得出来的。”所以,怨不得你妈伤心,对朱桂云友好不起来。
沉默半晌,元翘翘道:“爸爸,有些事我确实没注意,做都不够好,但在我心里,我妈和我干妈的地位是一样的……”
“可问题是,你妈要的不是一样,而是不一样,并且是她比你干妈重。”
再次沉默半晌,元翘翘起身将关着的房门打开,看了空无一人的门外一眼,又伸出头看了看外面,没看到有人,这才道:“从出生到有记忆之前的那段时间,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我不清楚,但我听奶奶和婶婶提过好几次,说在我满月之后,我就被丢给干妈来照顾,我妈忙着上学和上班去了。
我是被干妈带大的。后来虽然妈她不愿意我和干妈亲近,可她依然没什么时间陪我,因此,给我在少年宫里报了很多兴趣班,而搞笑的是,接送我的是干妈,妈她忙,没时间……”
见父亲开口欲为母亲辩解,她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不要说话,继续,“这种情况,哪怕妈妈调到魔都工作,我们一家在魔都团聚了,依然没得到多大的改变。
最初,她是因为在新单位站稳脚跟,要做出一点成绩看看,后来,是为了升职,然后又因为是科室骨干,……反正,总之,她一直都有忙碌的理由。
我知道她的辛苦,也能体谅她的不易,但爸爸,不可否认的是,干妈在我的成长中,不管是相处的时间,还是付出,都远超我妈。
爸爸,你应该清楚,人的感情是相互的,并且血缘有的时候并不代表一切。”所以,在她的心里能将妈和干妈并列,已经非常通情达理,对这个亲生母亲的感情真的已经是很深了。
其实在原来的元翘翘心里,干妈的地位是超过亲妈的,她穿过之后,能够跳出元翘翘这个身份,从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事情,从而将亲妈和干妈放在一起,已经殊为不易了,毕竟,穿过来之后,她和干妈的相处要比亲妈多得多。
原本元翘翘是不想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但正如她所言,感情是相互的,而血缘在她这里,因为灵魂不同的缘故,其实是无效的,所以,哪怕她现在将朱桂云和元明瑟放在同一个天平上,可随着时间的延长,她不知道会不会打破这个平衡,因此,她这个时候把这些话说出来,有打预防针的意思。
听了她这一番心里话,顾沪城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暗自懊悔,如果当初没认这门干亲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麻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