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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扬州御道

扬州御道①,自北桥②始。乾隆辛未、丁丑、壬午、乙酉、庚子、甲辰,上六巡江浙③,江南总督恭纪典章,泐④之成书,谨⑤名《南巡盛典》⑥。内载向导统领努三、兆惠奏自直隶厂登舟,过淮安府,阅看高邮东地南关、车络坝等处河道堤工,拢⑦扬州平山堂,渡扬子江至金山,三百七十七里,分为八站,此江北地也。又自崇家湾,三里腰铺,九里竹林寺,四里昭关坝,七里邵伯镇,三里六闸,二里金湾坝,一里金湾新滚坝,二里西湾坝,六里凤皇桥,七里壁虎桥,三里湾头闸,由北桥七里香阜寺⑧御道,旱路八里天宁寺行宫⑨,计程六十二里,此扬州水程一站也。《盛典》载御制诗云:“清晨解缆⑩发秦邮,落照维扬驻御舟。”谓此。自天宁寺行宫入天宁门,出钞关马头登舟,四里文峰寺,四里九龙桥,八里高旻寺行宫,计十六里,此水程第二站也。自高旻寺行宫,十六里锦春园,一里陈家湾,一里由闸,五里江口,计程二十三里,此水程第三站也。

【注释】

①御道:专门供皇帝车马通行的道路。

②北桥:现在扬州还存有北桥村,以及很多以北桥命名的企业。

③六巡江浙:即乾隆十六年(1751)、二十二年(1757)、二十七年(1762)、三十年(1765)、四十五年(1780)、四十九年(1784),乾隆每次都临幸扬州,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乾隆六下扬州。

④泐(lè):通“勒”,石头顺着纹理裂开;书写,刻印。

⑤谨:谨慎,小心。引申为严、严格。或表示地位低的人对地位高的人的尊敬,这里指官员对皇帝的尊敬。

⑥《南巡盛典》:清大学士、两江总督高晋等人写撰,成书于乾隆三十五年,主要记载了乾隆前四次南巡的情况,是研究乾隆的重要文献之一。

⑦拢:靠近,到达。

⑧香阜寺:寺庙名。

⑨行宫:京城以外供帝王出行时居住的宫室,也指帝王出京后,临时寓居的官署或住宅。

⑩缆:系船用的粗绳。谢灵运《邻里相送方山》:“解缆及流朝,怀旧不能发。”

又云:徐家渡至直隶厂,由小五台至平山堂、高旻寺等处,由钱家港至江宁府,由苏州至灵岩、邓尉等处,由杭州至西湖,由绍兴至禹陵、南镇等处,俱系旱路。盖江南皆水程,其由小五台至平山堂、高旻寺等处旱路者,乃由于十六年天宁寺未建行宫,香阜寺皆设大营①,由香阜寺入天宁门出钞关马头,此一段为旱路,即今之北桥御道也。由陆路至江南清江浦为水程,御舟向例在清江浦,仓场侍郎及坐粮厅司之舟,名安福舻、翔凤艇、湖船、扑拉船,皆所谓大船也。其余上用船只,装载什用②等物及随从官兵船,例给票监放。御舟前派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各二员,前引船只派两对出两边行走,船旁令一人骑马在河路行走,以备差遣。拉船帮纤侍卫四员、四副撒袋③,令在拉帮纤侍卫后行走。纤手用河兵沙飞、马溜④,添纤⑤用州县民壮盐快;不敷⑥,雇民夫。陞跸⑦御舟,凡御前大臣、侍卫内大臣、军机大臣、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船,及载御马船,上驷院侍卫官员、批本奏事、军机处、侍卫处、内阁兵部官员船,以有事承办,俱在前行走。两岸支港汊河、桥头村口,各安卡兵,禁民舟出入。纤道每里安设围站兵丁三名,令村镇民妇跪伏瞻仰,于应回避时,令男子退出村内,不禁妇女。

【注释】

①大营:军队驻扎的营寨。营,军队的编制单位。

②什用:指家庭日常应用的衣物及其他零碎物品。

③撒袋:放置弓箭的袋子,古代用于军队战争之中。

④沙飞、马溜(liù):两种快船的名称。

⑤添纤:替补的纤手,类似于现在的候补人员。

⑥敷:够,足。

⑦陞跸:即“升跸(bì)”,跸,指帝王出行时开路清道,禁止通行。也泛指跟帝王行止有关的事情。

【点评】

皇帝临幸某地,在古代是一地极大之荣幸,受到本地从上到下所有官员及百姓的重视,官员千里相迎,百姓夹道欢呼。而扬州一地受到六次这样的殊遇,确实是一件值得扬州人引以为豪的事情。每一次皇帝出行,所有的扬州人都沉浸在一片欢喜和忙碌之中。因此李斗在本书开篇便大篇幅地记录了乾隆巡视扬州时的景况。对皇帝出行的队伍、场面,各级官员、随从的位置,百姓的欢喜表情,所走里程的长短,都一一进行介绍;对出行途中所经之处,寺庙、楼台、街道的名称,山水景色及享受心情,唐镇、闸坝、寺宇建筑的风格特色,不管是浓墨重彩,还是轻描淡写,都有描述,对于我们了解古代帝王出行的路线和场面,了解当时扬州的经济文化都有重要的作用。

乾隆巡视扬州的线路,在扬州境内可分为三站:一是从高邮出发,经由江都,抵达位于扬州北门外的天宁寺行宫;二是从天宁寺行宫出发,穿过城区,由水上向西南,至高旻寺行宫;三是从高旻寺行宫向南,抵达江口。这三站正应了“清晨解缆发秦邮,落照维扬驻御舟”之句。此外,线路按特点分为水路和旱路两种。从徐家渡到直隶,从小五台到平山堂、高旻寺等著名建筑,从杭州到西湖,这一段皆为旱路;由陆路到江南清江浦为水路,一路舟行如水上花开,皇家御舟富丽豪华的气场,精致的装饰,齐全的布置和种类,在书中都有描述。

皇帝出行,举国同庆,百姓夹道相迎,官员千里等候。皇帝出行的礼数、禁忌都是全民要遵守的。当需要回避之时,男子要回避村中,而女子却不受约束,进一步揭晓当时的社会风情礼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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