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永远是“真相大本营”,这不,我才进来不到一分钟,就有女生躲到洗手间大声八卦沈北安今天的举动。
“沈北安怎么突然转到了我们班。”
“那个坏家伙能做什么,听说喜欢某个女生,所以主动要求来我们班。”
“天啊,那个女生是谁呀?”
“韩叮叮呗。”
“不是吧,沈北安也太没有品味了吧!”
我被这些对话气昏了头。
这些就是沈北安所谓的让我等着瞧吗?他到底想做什么?我觉得我的小宇宙又开始爆发了。是的,我必须找沈北安问个明白。我从洗手间气冲冲地跑出来,站在沈北安的课桌前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就是喜欢你。”他连头都没有抬。
“凭什么?”我忍住火气。
“我喜欢你!”他云淡风轻地说。
“沈北安,不要以为你家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不要让我讨厌你!”
留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跑出教室。我一边跑一边哭,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我觉得自己难堪极了。可是就在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有人递给了我一块白色的小手绢,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谢谢。”我头也不抬地接下了手绢。
对方没有说话。
我把手绢递给他,这才抬头看见来人是沈北安。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瞪着他,眼泪又要流出来了。
“韩叮叮,喜欢我很难吗?”沈北安的眼睛里充满了伤痛。
我的心一下就软了。
“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要怎样才肯接受我?”他步步逼近。
“除非你能好好学习。”我低下头,轻声说。
“这是我们的赌局?如果我赢了,那么你一定得答应我。”他像小孩子一样突然笑了起来。
我不出声,他又追问起来,我只好点了点头,反正是一场赌局,说不定输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好!韩叮叮,我发誓我会好好学习的。”沈北安向我保证。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这样子的沈北安,我的坏心情突然就好了。
从此以后,沈北安果然安静了许多,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确实消停了下来,不打架、不抽烟、不喝酒,在课堂上认认真真。沈北安,竟然真的为我改变着。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忧愁,我的爱情竟然和一个赌局联系在一起。不过,我还是挺自豪的。
学校里关于我和沈北安的流言蜚语特别多,有人说我们恋爱了,也有人说沈北安从此改头换面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还有那些女生,看我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一个个的眼神里都夹带着锋利的刀子,仿佛沈北安是他们的私有物。她们越这样,我越是觉得解气,我想我就是要和沈北安在一起,气死她们。
沈北安依旧在晚自习后护送我回家,我们走在夜晚的水果街上,那种感觉好极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害怕走夜路了。反而觉得这条街因为有沈北安的存在,变得美好了起来。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这么善变呢,反正我就是一个善变的女生。我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地问沈北安:“喂,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愿意!”他的语言永远都是那么简短。
“上次的事对不起。”我转换话题。
“哪一次?”他突然停了下来。
“防狼喷雾那次。”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哈哈,韩叮叮,有时候你真的很可爱。”他笑着说,“就是有时候会死鸭子嘴硬。”
“你说什么呢?”我瞪了他一眼。
“得,当我没说,行了吧,大小姐。”他举手告饶。
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韩叮叮,这才应该是真实的你。”沈北安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啊?”我停住了笑。
“没什么,快走吧,一会儿你妈又要查岗了!”沈北安加快了脚步。
我紧紧地跟着他,生怕被他甩在了身后,我突然觉得有一种幸福正慢慢流淌在我的身上,那么的甜蜜,仿佛周围的空气也是甜甜的。
这以后,我和沈北安的“关系”明显和善了许多。我这才发现,和我在一起的沈北安和平时的沈北安多么的不一样。学校里的沈北安总是一个小混混儿的模样,张扬、跋扈,不可一世,就连上厕所也有一群人跟着。可是,当我告诉他,我不喜欢不可一世的男生时。他立马就改了,看着他的这些变化,我其实挺高兴的,但表面上还是装着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韩叮叮,什么时候你才肯接受我?”这永远是沈北安与我的开场白。
“看你的表现。”我说。
“我这阵子的表现不是很好嘛!”他嬉皮笑脸地看着我。
“切!”我拿书假装打他。
有人走过来,我抬头,是陈雨欣。
“哟,这么快就开始打情骂俏了,还真是堪比神七的速度。”陈雨欣一边说,一边将手这么不经意地搭在了沈北安的肩膀上。
自打陈雨欣走进教室之后,班上那些热衷八卦的同学就已经聚集在旁边,一副看戏的模样,在那儿窃窃私语,甚至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给我把手拿开,其他人都给我滚开!”沈北安站起来朝人群大声吼。
他就这么一吼,整个人都充满了霸气,仿佛他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果然,大家纷纷作鸟兽状散开。
只留下我、陈雨欣和沈北安。
我们三个人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像武侠小说中被人点了穴道似的。
陈雨欣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拼命地捶打着沈北安:“沈北安,你说为什么?”
沈北安也不还手,就这样任由她发泄。我看着他们俩,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想要离开,可是两条腿却跟灌满了铅似的,怎么也移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雨欣终于安静了,就这么趴在沈北安的肩上,可是我很明显地看到她的肩膀一直在抽搐。我想只有真正悲伤到了极点,才会没有眼泪。
世界静得可怕。
“陈雨欣,你闹完了吗?”沈北安的声音在冷漠中带着不可拒绝。
陈雨欣抬起头看着他,咧了咧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她转过身,静静地朝门口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是那么悲伤。忽然,她回过头看着我,她的眼神是那么凌厉,几乎带着一生的怨恨,我被她的眼神震惊了。
我的眼泪一下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韩叮叮,你怎么啦?”沈北安扶住我。
“让我静一静!”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这是怎么了?这一切又不是我的错,我并没有答应沈北安的追求呀,他和陈雨欣的爱情关我屁事?可是我还是哭了,那么多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真鄙视我自己。
晚上回到家,客厅里的灯是开着的,我刚想要按门铃,门就自己开了。不过,我被开门的人吓了一跳,不是妈妈,是一个男人,准确地说是一个有点矮的中年男人。他是妈妈的男朋友,半年前我们曾经见过一面,那是妈妈第一次带他回家见面。老实说,我很反对妈妈再婚,所以那次见面,并不愉快。这以后,妈妈很少在我面前提他,但我知道他们一直有约会,有时候妈妈在家里接电话,声音很小,不过我知道那是他打给妈妈的。
他看到我没有一丝尴尬,反而很熟络地问我:“叮叮回来了,吃饭了吗?”
我没有理他,冷漠地从他身边穿过。
妈妈走过来,笑着对我说:“这孩子越来越没有礼貌了,王叔叔来了也不知道叫一声。”
“王叔叔!”我头也没有抬,打完招呼,准备进自己的房间,这个时候我不想跟妈妈吵架,更不愿意看他们俩在我面前大秀恩爱。
“我们打算下个月结婚。”妈妈说。
“什么?”我这才抬起头看着他们,“结婚?”
“是的。”妈妈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觉得时间在那一瞬间突然停止了,妈妈又说她要再婚了。
第一次她说要再婚是我十一岁的时候,那个男人,我想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他的样子。他就像一个影子,更像一个偷窥者,永远站在洗手间门外。后来,他的这种行为被妈妈无意中撞到了,于是他们很快分手了,那天妈妈抱着我,哭着说:“叮叮,妈妈这辈子就只有你了,永远不结婚了。”
可是妈妈永远不知道,从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做噩梦,梦里总是一片漆黑,那男人像罂粟花般带着阴冷微笑,狠狠地瞪着我,我拼命地跑呀跑呀,却永远找不到出口。
现在妈妈又说她要结婚了,她不是发过誓吗?
“为什么?”我瞪着她。
“叮叮,你已经长大了,妈妈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妈妈指了指旁边的那个男人,“再说你王叔叔对我很好,我们结婚后,还打算再给你要个弟弟或者……”
“够了。”我打断她的话,转身跑了出来。
有些誓言真的是有口无心。门后传来妈妈的声音,那么轻,那么远,没有一点力量。